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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四三章 誓師出征 文 / 魯東道夫

    話說到這份上,楊浩已經猜出他們的意圖。無非是通過幾個月的觀察,認定他是一位帶著偽裝的革命者。表面上的種種舉措,都是在挖滿清的根基,因此冒險上門來試探一番,順便看看能否拉入到他們的陣營中。

    只不過,楊浩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答應跟他們一起幹。

    一方面,這幫傢伙還都單純的可愛,干造反革命這種勾當,一點保密的意識和專業技能都沒有。絕密的名單都能被查抄,找來的人動不動就出叛徒,導致大多數的行動都失敗。在本世界,之後的幾十年裡,一波接一波的覺醒青年就那麼犧牲了。

    楊浩知道陸皓東的下場,必然要為孫一次又一次的測試犧牲掉。這樣的青年俊才落得那樣的下場未免太可惜了。

    因此,他誠摯的道:「你們意思我大概清楚。不過我堅持認為,做這等大事,必須考慮周詳,更要在充分的準備。不但要有足夠多的持相同理念,堅定不移的同志,組成骨幹力量。更要有具體統一的綱領,和明確的革命方向,詳細的方法手段。不能只靠一腔熱情,不考慮現實情況的複雜性,就貿貿然行動。那樣,只能一次次作出無謂的犧牲。而最終換來的,卻是革命的成果被頑固的舊勢力給巧取豪奪。」

    「總要有人犧牲,才能喚醒民眾!」

    孫略微激動地用力一揮手,目光炯炯的望著楊浩,帶著廣東口音的官話變得含混不清:「我們做這樣的事。就早有為此而獻身的覺悟!我們的同胞已經沉睡的太久。唯有鮮血才能讓他們認識到不變革的危險。唯有敢於犧牲,才能讓清廷看到我們的決心!」

    楊浩堅定的搖頭:「我認為,眼下的環境並不適合那樣激烈的行動。不說別的,統治階層的旗人,首先就不會造他們自己的反;既得利益的官僚階層,同樣不允許現狀的改變;商人地主們是不見兔子不撒鷹的投機者,甚至在發覺你們會威脅到他們的利益,或者連累他們時。可能首先跳出來充當打手,你們該知道他們的影響力有多麼大。」

    「士人階層更不必說,他們只認能夠給官做,給名聲的所謂正朔,絲毫不關心國家民族之大義。而最最應該重視的億萬底層人民,在沒有覺悟到必須改變之前,就像是一團難以熔化的冰,無法破開。」

    中國革命的主力是需要改變現狀的活不下去的農民,這個常識,本世界的中學生都知道。但在乙位面的清末時代。革命先驅們眼睛只盯著上層,以為換一個老闆。換一批官員,換一個所謂「民主」的名頭,就能改天換地,就算革命成功。

    楊浩不待兩人反駁,又重重敲下一錘:「更要認清一點,那就是已經形成了包圍,做好瓜分準備的列強,誰能支持改變中國的現狀?誰會樂意中國這頭沉睡數百年的巨龍覺醒,把他們都趕走?我想,無論英法美德俄,更樂意看到懦弱腐朽無能的滿清繼續支撐下去,保持毫無戰鬥力的勉強統一,如此才方便他們不費力的掠奪吞噬。」

    「而東面那個惡鄰日本,卻做夢都想著爬到中華明的頭頂上作威作福,再怎麼腐朽的大清朝,對他們來說都是一個龐大到無力對抗的巨人。如果中國發生內亂,失去了團結統一對外的力量,他們就可以趁機下刀子,分割蠶食!」

    「這……。」

    孫和陸皓東面面相覷,一時竟說不出反駁的話語。是的,中國的局面就是這樣複雜,彷彿全世界的內憂外患全都擠到一堆,空氣被壓的難以呼吸,每一個動作,彷彿都要引起一連串不可控的破壞。

    他們光看到了革命的必要性,光想著擼起袖子開干,但周詳的計劃?隊伍的訓練?武器的準備?戰前動員、行動部署、戰鬥中的指揮、危機應變、戰後的收拾,因此而必須面對的反撲?全都沒有。

    他們就光看著,無論以前的太平天國,後來的捻軍,光憑一堆不靠譜的謊言忽悠就能席捲天下,小刀會七個人就能攻佔上海縣城。卻忘了世易時移,當時的社會環境已經不一樣,那時候的滿清八旗和現在的清軍完全兩碼事。

    背靠聲勢浩大的太平軍,官員早已聞風喪膽。那之後這幾十年來,漢臣已經徹底坐穩了位子,上下的統治嚴絲合縫,要憑著區區幾十人幾百人造反?作死!

    更關鍵的是,此時的孫他們,還沒有站到國際全局的眼光來考慮,光憑一腔熱血干革命,只能是吃虧。

    唯一可以稱讚的,是他們的行動真的喚醒了一批有志青年,在之後的十幾年裡前赴後繼,不住的晃動滿清這顆參天大樹的根基,終於最後轟然崩塌。

    但,兩人畢竟是意志堅定過人之輩,僅僅些許的失神後,孫就斷然的搖頭,一字一句凝重的道:「不論有多少困難,我們都不會退縮。我想,只要我們敢於站出來,廣大的國民會認同我們,列強也希望看到一個進步開明的中國,這是我們的理想,一定要實現!」

    轉過頭,他又一臉希冀的望著楊浩道:「先生把一切都看的很透,胸中又有韜略,何必再繼續為清廷粉飾太平?不如大家一起齊心協力,共同完成革命的光榮偉業?」

    他的雙眼之中充滿熱望,那溫度都能把空氣給點著了。

    楊浩卻給嚇了一跳,誰樂意跟你們攪合到一塊兒啊!根本就行不通的好吧?萬一被當成炮灰給你這「遠距離革命家」坑死,那才叫悲慘。

    淡然拒絕:「咱們的理念不同,道路也不同,還是各自行動的好。這樣也可彼此呼應,說不定更有奇效。」

    楊浩太清楚孫這個人,其拉羊傳教一般的作風貫穿始終,頗能忽悠一些熱血青年供其驅策,革命領袖的感染力是不缺的。

    換做其他人,估計早就敬而遠之,該幹嘛幹嘛去了。

    bsp;楊浩也是受網絡上各種譏諷笑罵章的影響,對孫某是有看法的。不過這看法不能宣之於口。

    孫和陸皓東一同歎息。不過他們也能夠理解,大家的出身和生長環境都不同,看楊浩的樣子就知道,對事物的看法跟他們迥異,言語之間信心十足,其早有定計,難以動搖的。

    雙方都沒有繞彎子,話都擺在明處,結果自然是讓兩人非常失望。

    孫最後歎道:「看來,我們是無法與先生取得理念上的一致了。」

    楊浩呵呵笑道:「未來的道路如何,誰也沒有確定一定能成功的把握,我們都在摸著石頭過河。多一種嘗試,就可能為以後的革命減少一分危險,彼此相互扶持之餘,保持相對的獨-立,其實效果更好。兩位以為呢?」

    這是擺明了要跟他們劃清界限。

    兩人對視一眼,起身抱拳道:「如此,我們也明白楊先生的心意,日後少不得有求助之時,還望先生不吝援手。」

    楊浩點頭:「一定一定。」

    「如此,我二人就不多叨擾了,告辭!」

    兩人果然不拖泥帶水。留下聯絡方式之後,立即告辭離開。

    周建鎬從頭至尾都沒有說話,冷眼旁觀兩人的一系列言語,待他們走得遠了,忍不住說道:「先生為何不說服兩人加入我們?我看他們都是難得的俊傑,足可稱為我們中堅一份子。」

    楊浩幽然道:「不是我不想,是根本不可能。孫某志向遠大,又有自己的決斷。拉進來之後等於多了一種不同的思路,會分散我們的力量。保持這樣的關係就很好。」

    周建鎬登時聽明白了,天無二日民無二主。一個組織之中出現兩個路線,那必然會導致嚴重的內耗。到時候可能大事沒辦成,自家先幹起來,那才叫荒唐。歷史上這類的事情出現的例子不勝枚舉,他們還是別冒險的好。

    點點頭,他按下思緒,遵照楊浩的指示安排了與孫他們具體接洽的人員。

    次日上午,在軍營中短暫休息的部隊整裝出行,一路開進到海河邊碼頭上。筆挺的綠軍裝,閃亮的武裝帶,雪亮的刺刀槍械,昂然的鬥志壯勝的氣勢,讓前來圍觀的成千上萬民眾發出一陣陣的歡呼聲。

    站在臨時拼湊的講台上,楊浩縱聲宣示:「我們此番前往戰場,乃是作為一名中國人固有之義務,為抗擊侵略者而不惜流血犧牲。國家興亡,我有責任。今日楊某與三千將士,將向中華四萬萬人民親身示範,作為一個明國家之國民,該當承擔的義務與使命!不破倭寇,誓不還鄉!」

    「不破倭寇,誓不還鄉!」

    整齊劃一的呼喊聲,排山倒海一般震撼天地四方,讓如山觀者無不心旌搖晃,難以自已。

    伴隨著嘹亮的軍號,雄壯的歌聲,一簇簇的青年士兵魚貫踏上蒸汽快艇,開往渤海岸邊的駁船。

    手裡拿著當日出版的《國聞報》,上書明國家公民的義務與責任,匯聚在此的民眾中無數的舉人秀才,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悲壯與豪邁。

    這一群軍人,他們不再是「當兵吃糧」的丘八。他們是這個國家與民族的覺醒者,先驅者,為實踐一個東方古老民族的覺醒與振興,正要以自己的犧牲與奉獻,為他們上一堂活生生的教育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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