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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0章 又見阿郎 文 / 寂汐

    四月時節,雨絲紛紛。滿園的紫薇花卻開得極好,極目望去,是一片深深淺淺的紫色,恍若海洋裡的波浪,層層疊疊,美得那麼惹人沉醉。

    夏初汐安靜地站在花叢之中,漆黑的眼眸眨了眨,再眨了眨,還是一片黑暗的世界。她的手緩緩地撫上了心口處,那顆鮮活的心還在跳動,還在疼痛。

    昨日聽到的事情對她太過於震驚了,較之先前知道的「鬼後」之事,此次的事件帶給她的震撼更甚於前者。

    她從來不願相信容華是愛著她的,即使在她墜崖之前他已百般地示好,說要跟她重新開始。她還記得那個下雨的晚上,他那麼疲倦地看著她,說,「初汐,再給朕一個機會好嗎?」

    結果是顯而易見的,她毫不猶豫地拒絕了,但顯然直接拒絕是不好的,不但會傷了他可能最後受傷害最大的還是自己。

    最終,她琢磨了一下,給了他一個他永遠不可能滿足她的理由。她說,「我要的愛是全心全意,一心一意,可皇上,你有後宮三千,將來更是會有其他的女子伴隨左右。我的心那麼小,容不得其他的人。」

    她記得,她剛說完,他轉過眸看她,墨黑的瞳眸中隱隱地含著一絲震驚和嘲諷。她想,他一定是覺得她瘋了,身為一個亡國公主,能再被他賞識是何等的榮耀,她竟還恬不知恥地要求一心一意?

    夏初汐想,她確實瘋了。容華永遠也不會知道,在對他的這段感情裡,她常常會猶疑,會不確定,會不捨,會退讓,可所有的這一切,都不像是她該有的。她想揮劍斬情根,可手起刀落,卻仍舊斷得不完整。

    因為他,她逐漸地迷失了自己,變得越來越不像她自己,讓她自己都覺得討厭得很。可他呢?還是那個睿智的君王,果斷冷情,當斷則斷,還是他自己。

    有人說過,在愛情裡,先愛上對方的那個人必定是輸的一方。其實,愛情裡原來就沒有輸贏,所有的一切都是心甘情願付出的,當你在付出的時候,其實你也在收穫著快樂。

    夏初汐緩緩地放下捂著心口的手,昨日說書人所講的話又迴盪在她的腦海中。他還是那麼驍勇善戰,足智多謀,輕易地就滅了一個國家,如同滅掉宣國那般冷血無情。

    她甚至可以想像得出,他站在多羅國皇子面前的時候,肯定跟當時舉劍站在她的面前一樣的面無表情。可結果卻是不同的,她活了下來,那個人卻血濺當場,而原因竟是給她賠罪。

    夏初汐多想嘲諷地笑他幾句,可她卻連嘴角都無法勾勒出一個勉強的笑意。容華這樣做,到底是為了什麼,她真的看不透他了。

    紫薇花飄飄搖搖,如同花海一般,隱隱地傳來陣陣清香。夏初汐看不到,可卻能清晰地感受到它們的存在,就在她的身邊,那麼蓬勃向上的生命力。

    她的嘴角輕輕地勾勒出一抹笑意,極淺極淡,像用畫筆勾勒出的那樣一個恬淡而安靜的笑意。她想,無論容華這樣做是因為什麼,她都不能再沉陷下去。她要去跟他做個告別,從此以後,再不相見。

    如是想的時候,心裡微微地感覺輕鬆了不少。她伸展了一下身體,完美的側臉勾勒出好看的曲線,瑩白的肌膚似琉璃一般瑩潤而光澤。

    小白不知從哪裡出來的,蹭到她腳旁,一邊蹭一邊叫了幾聲,雪白而肥厚的爪子在她的腳上蹭了蹭,好像是想要安慰她。

    夏初汐知道,一定是卿若讓它來的。她蹲下身撫了撫它的毛髮,它抖了抖身子,突然卻從她的手中跑開了。

    「小白,小白……」夏初汐叫了幾聲,只聽得到小白回了幾聲,卻沒有跑到她身邊。夏初汐心下就明白了,惱怒道,「臭小白,就知道撲蝶,卿若是讓你來安慰我的。」

    小白不滿地嗷嗷叫了幾聲,還是沒有跑回她的身邊。夏初汐卻分明地感受到了有人在靠近她,她以為是卿若,不由道,「卿若,你看看小白,一遇到蝴蝶就跟著跑了,真是沒良心。」

    那人在她的身邊站定,卻沒有說話。夏初汐也感覺到了那人不是卿若,但隱隱約約地感到很熟悉,不知為何想也沒想,脫口而出,「阿郎?」

    她感覺到身旁的人怔怔地看了她良久,看得她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方熟悉地拉起她的手,在她的手中寫道:你好美!

    確實是阿郎無疑,只有阿郎會跟她以這樣的方式交流。就是沒想到分別後的第一次見面,他竟是已這樣的話開頭,讓她的臉不由微微泛紅,想起了山洞裡的事情。

    「家裡還好嗎?」夏初汐不留痕跡地岔開了話題,每次一想到她趴在人家的肩膀上哭得鼻涕眼淚流了一臉的樣子,她就覺得羞惱,恨不得將這段記憶從腦海裡抹除。

    可總歸覺得不甘,她生命中的溫暖本來就為數不多,那一天,她覺得那樣溫暖,乾枯的心靈像流淌過涓涓細流,瞬間便煥發出生命力來。她想記住那樣的溫暖,貪戀著那樣的溫暖。

    阿郎在她的手上寫著:家裡沒事,所以我回來了。似是猶豫了一下,方又在她的手上寫道:你……還好嗎?

    夏初汐想,他大概已經見過卿若了,而卿若也肯定把事情都告訴他了。有時候她會覺得奇怪,分明是卿若僱傭的他,怎麼會讓她有錯覺是他僱傭的卿若呢?

    相識了這麼些日子,阿郎待她是極好的。他總是給她一種很熟悉的感覺,彷彿兩人早已認識一般,嗯……怎麼說呢,感覺兩人之間有一種默契,不用言明,就能知曉。

    夏初汐癟癟嘴,指控道,「不好,小白只顧著撲蝶,都不理我。」這樣的感覺很奇妙,她明明沒見過他,明明對他什麼都不瞭解,可是就是有一種感覺,這個人是

    值得信任的。

    陽光下,她的世界依舊是一片漆黑,卻從一條裂縫之中微微地透進一絲微弱的陽光。她彷彿看到阿郎忍俊不禁勾起的細小弧度,他的笑純淨得如同山中的清泉,斑駁得如陽光一般的溫暖。

    他握著她的手,那麼暖,那麼溫馨,手指靈動地在她的掌心寫道:我陪你!

    夏初汐彷彿看到了漫天飛舞的紫薇花瓣,層層疊疊如海浪一般的紫色,風吹起的時候,飄飛著迎向了天際的陽光。

    阿郎的加入沒有改變夏初汐她們原定的行程,她時常會想起在陸雲邈臨終之前對他說的話,她亦不想一輩子都困在這樣無形的牢籠之中。她開始那麼迫切地想要光明,想要看看這個美麗的世界。

    從嵐國到祁國的路途不是很遙遠,只需四天便可到達。他們安頓好以後,卿若依舊時常很忙,常常去醫治病人,夏初汐雖然很想幫忙,但一想到自己看不見,去了可能只是添亂而已,所以也沒好意思開口。

    阿郎倒是一直陪在她身邊,多半的時候兩人都沒說話。夏初汐想著即將到來的日子出神,阿郎就這樣看著她沉思的臉沉思。

    關於這一年裡發生的駭人聽聞的事情,大多是關於她和容華的。她聽得多了,心裡也就沒有那麼難受和震驚了。當所有的一切逐漸地恢復平靜的時候,她想,容華已經開始逐漸遠離她的生活了。

    那一段年少的愛戀,既然是錯,就不該一錯再錯,趁早結束了無論對她或是容華,都是好的。

    除了祁國,嵐國的消息也是被眾人所好奇的。其中最大的一件事是關於嵐國的政權問題,據說嵐國皇帝愛好美色,因為常年沉迷於美色之中,身體早已如殘陽一般日漸走向了末路。這樣的消息一傳出來,勢必是朝政更換的前兆。

    且不說祁國一直對嵐國虎視眈眈,就是嵐國內部,也大有覬覦皇位的人在暗中爭鬥。一旦引發內鬥,便給了祁國可趁之機,到時嵐國便是岌岌可危的。

    嵐國的百姓都將希望寄托在了嵐國國師黎洛身上,他們那麼執著地相信,這個如仙人一般好看的男子一定能帶嵐國度過這一次的難關。

    夏初汐還記得那個嵐國的老皇帝,當初她見他時已是一副年老的模樣,沒想到還能活這麼多年。心裡隱隱地為黎洛感到憂心,百姓的支持是好事,但若功高蓋主,勢必引來更多的仇敵。

    那個溫潤如春的男子,向來淡泊名利,笑起來的時候如陽春白雪一般好看。她一直覺得他不適合官場的爭鬥,就像她不適合當宣國的公主一樣,沒有為什麼,就是不合適。

    阿郎對這些事向來不發表評論,可難得地針對這件事,他倒是難得地發表了疑問,他在她的手上寫道:這件事,你怎麼看?

    夏初汐頗感無語,他們兩個怎麼喜歡問她的看法呢?而其實,她真心是沒有什麼看法的。嵐國的更換是早已注定的,可以毫不誇張地說,若不是嵐國有黎洛,嵐國早已被祁國所吞併,根本不可能存活至今的。

    自然,處在這樣的風口lang尖上,如此的威名也必會被謀權者所忌憚。倘若他們無法收服黎洛為己所用,勢必不會讓他為別人多用,這是謀大事者該有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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