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1章 闖入圍場 文 / 寂汐
雖說夏初汐覺得黎洛並不適合官場,但不可否認的是,即使不適合,他依舊能在爾虞我詐的官場之中混得如魚得水,這是他的能耐。
想著這些,夏初汐唇邊勾勒出一抹笑意,她淡淡道,「嵐國有黎洛,如同祁國有容華。」
她的話一落,屋內靜寂了半晌,安靜到夏初汐以為阿郎已經出去。猛然的卻有瓷器破碎的聲響,她一驚,手卻到了阿郎手中,他在她手上寫道:手滑了,你別動,我收拾收拾。
這個話題就如此戛然而止,彷彿從未發生過。夏初汐也不甚在意,只當是阿郎一時興起隨便問問,也是無可厚非的。
此後的幾天,阿郎似乎忙著什麼事情,經常不能陪在她的身邊。距離與容華見面的日子越來越近,夏初汐的心逐漸地變得焦躁起來。
但那一天,並沒有因為她的焦躁而遲疑下來。日子伴著斑駁的陽光逐漸地向她走來,祁國一年一度圍獵的日子已然來臨,她整整離開祁國一年。
那一日,天空是蔚藍的,如去年一般,陽光細碎地披灑下來,馬蹄濺起陣陣落花,引得蝴蝶蜜蜂競相追逐。所有的一切,都跟一年前一樣,就連隨行人員,也沒有多大的改變。
圍場的守備越發地嚴實起來,可能是去年的事情眾人仍然心有餘悸,尋思著還是多派些人保護聖駕的好。一來二去的,就形成了這嚴密的防護群。
夏初汐不知阿郎用了什麼方法,居然將她順利地帶進了圍場,沒有驚動到任何人。後來她才知道,原來阿郎將自己扮成了表演的雜技團,以此混了進來。
不得不說,這麼容易他們就能混進來,那其實那些刺客也是很容易混進來的。夏初汐真不知道,這樣是好呢?還是不好呢?
但總歸,她是順利進來了,這一點,無可否認是好的。一路上,阿郎一直握著她的手,她的掌心微微顫抖,滲出了薄薄的汗珠。
夏初汐心裡還是覺得心驚膽戰的,雖說當時是自己大言不慚地說要了斷一切,但一想到再次見他,她陡然地生出退卻的意思。若不是阿郎一直握著她的手,她難保不會突然撒開手跑開。
來見容華的這一件事,其實沒有做好完整的準備。甚至沒有想過怎麼去見容華才不會被當成刺客誤殺,最好的辦法是只有容華一個人的時候去見他,可他的身邊一直都跟著德福等侍從。
夏初汐靈光一閃,覺得在他沐浴的時候肯定就是一個人的,那時候一定可以去見他。何況她眼睛看不見,絲毫不存在禮義廉恥之類的問題。
但想法一說出來就遭到阿郎的反對,他難得那麼強硬地不准,甚至連個理由都沒有,這讓夏初汐憋屈了好久。可若是沒有阿郎帶路,別說見容華了,一出來可能就會被亂箭射死。
他們進圍場的時候,大多人已經收拾好了行囊,各自活動去了。阿郎拉著夏初汐,避開重重的耳目,在圍場之內如無頭蒼蠅一般四處亂轉。
夏初汐踉踉蹌蹌地跟在他的身後,阿郎猛然停下的時候,她總會不自覺地撞了上去。就像現在走得好好的,他猛然地就將她拉到了不知什麼地方去,害得她差點摔倒。
「阿……」郎字還沒出口,嘴就被阿郎的手摀住了。本想不滿地表示抗議,但想想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不好太囂張,於是識相地安靜了下來。
安靜下來的時候,她才終於明白阿郎為什麼摀住她的嘴了。此刻的他們正隱在營帳的一個角落裡,而那營帳的前方,便是主台。蒼茫的黃沙和風塵迎面撲來的片刻,夏初汐聽到了彷彿來自蒼穹的聲音。
冷情中含著抹威嚴的氣息,磁性的嗓音隱含沙啞,卻越發地顯得醇厚迷人。那樣一種好聽的聲音,彷彿雄鷹掠過藍天白雲留下的痕跡,果敢而又冰冷。
夏初汐不再動了,下意識地握住了阿郎的手,很緊,可阿郎卻沒有什麼反應。只是放下了捂著她的嘴的手,將她環到身前,讓她的頭靠在他的心口處。
容華的聲音隱隱約約地傳來,聽得不是很真切,彷彿正在下著什麼命令。他向來讓人猜不透情緒,就是開心,也從來隱藏得極好。
輕風伴著黃沙拂過夏初汐安靜的臉龐,玉瓷般美麗的臉上依舊帶著面紗。面紗之下的薄唇緊緊抿著,顯現出妖異的殷紅。眸色裡微微閃爍,卻又恢復如常,放在阿郎身前的手卻緊緊地抓著他的衣裳。
時光荏苒,歲月無痕。他們相離竟有一年之久了,可這一年裡,到底改變了什麼,又認清了什麼,這一刻,夏初汐都無法思考了。
她趴在阿郎的心口處,聽著那熟悉至極,被她放在心底的聲音,心不住地加快了跳動。她聽不到鳥獸蟲鳴的聲音,聽不到其他侍女內監的聲音,甚至聽不到阿郎跳動在她耳邊的心跳聲。她的世界裡,滿滿的都是他的聲音。
漫山的鮮花綠樹長得計劃,飄飄搖搖如溪流一般,為這個蒼白的春季增添了一抹綠色。林中傳來鳥兒和獵物的聲音,這一切,與一年前絲毫未差。
容華坐在椅子上,臉色沉沉,眸光淡淡,看不出絲毫的情緒。他抬頭望向蔚藍的天際,偶爾有小鳥飛過,留下的痕跡卻又瞬間被覆蓋住了。
他凝眸看向了右下方的位置,乾淨的檯子纖塵未染,那是晚上用的。那個時候,她就坐在那個位置,明明吃醋得很,卻裝作漠然,視而不見地看著他與其他的女子**。
風捲起地上散落的花瓣,飄飄悠悠地落在了他的跟前。墨黑的眼眸逐漸地變得迷離,就這樣看著地上的殘花,淡紅的花瓣仍帶著一股清香地氣息。
良久,緩緩地移開了目光,眸色沉凝,命令道,「來人,
把朕的馬牽來。」不帶任何商量的語氣,如往常一般的決絕,他似乎從未變過。
很快,馬匹就被牽到了他的跟前。他眸色一冷,隨手抄起桌上的酒壺和酒杯,一運掌氣,就上了馬匹。
他沒有回頭看身後受到驚嚇的侍從,只是冷著聲音吩咐道,「任何人不許跟來,違令者,殺無赦!」
話才剛落,馬已是如離弦之箭奔了出去,捲起地上的陣陣黃沙。待侍從們反應過來之時,馬和人都早已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之中了。
德福心急不已,奈何容華命令已下,不得違抗。最終只得唉聲歎了口氣,目光遙遙地望著容華逐漸的消失的茂密從中,他知道,他去哪兒了。
容華的離去讓夏初汐如同被抽去了生命力,身子猛然地柔軟下來,若不是依偎在阿郎的懷中,估計早已跌倒在地。
她安靜地倚在阿郎的肩上,一雙好看的眼睛淡然無光。清風揚起她雪白的裙裾,她彷彿還是她,一年前的她。
阿郎握住她的手,想將她拉著去追容華。此刻的他是一個人,即便是見面了,也僅有他一人看到,這樣得來不易的機會是極少的。
他們是冒名頂替進來的,夏初汐又看不到,難保不會一不小心就漏了馬腳,被人識破。最好的方式是速戰速決,這裡終歸不是良地。
夏初汐卻停在原地沒動,日光懶散地落在她的身上,她的臉色看起來那麼蒼白,唇角的笑意不知不覺早已隱去,那雙好看的眼睛裡毫無波瀾,尋不到一絲生氣。
她突然鬆開阿郎握著她的手,摀住眼睛,卻沒有哭。彷彿只是想把自己的脆弱掩藏起來,誰也看不到。
她知道她該去的,該去見他,該去了結所有的一切。她答應過的,答應過卿若,答應過陸雲邈,也答應過自己。可是僅是聽到他的聲音,就讓她喪失了所有的勇氣。
阿郎將她拉到了一個無人的角落裡,靜靜地看著她半晌,突然拉下她捂著眼睛的手,寫道:如果你還沒準備好,我們就回去吧。
聞言,夏初汐放下了捂著眼睛的手,怔怔地抬頭。陽光細碎地照耀在她的眼睛上,她似乎隱隱地感覺到光亮,陽光的溫度。眼前站著一個模糊的影子,搖搖晃晃,斑斑駁駁,看不真切。
她伸出手去,指尖微微觸碰到阿郎的手。他似乎顫了一下,猛然激動地握著她的肩膀,又慌亂地在她手上寫道:你看見了?
夏初汐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黑暗瞬間向她侵襲而來。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方纔的光亮一定是真的。她想起陸雲邈對她說過的話,阻礙她復明的最大障礙,是她的心結。
阿郎的手毫無預兆地鬆開,半晌,又在她的手上寫道:沒事,不急,我們先回去吧,等你準備好了再來。
夏初汐何嘗不知道阿郎是在騙她,祁國的春獵一年僅有一次,即便他們來年再來,也未必能如這次一般順利地進到圍場裡來。這樣的天時地利不是常見的,她很明白,失去了這一次機會就意味著失去什麼。
她反手握住他溫暖而寬厚的手掌,掌心的溫暖透過指尖一點一滴地安撫著她不安的心靈。她揚了揚頭,笑道,「阿郎,雖然我不知道結果會怎麼樣,但是為了你和卿若,我願意試試。」
陽光碎花般地鋪灑下來,他們的手緊緊相握,溫暖在這一刻蔓延滋長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