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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079章 美人心計 文 / 寂汐

    祁國羲和宮內。

    燈盞琉璃,夜色寥寥,溫暖的燭光隱隱閃爍,襯著暗處人的臉色看起來神色不定,明明暗暗,顯得很不真實。

    「怎麼?是否查探到了什麼?」華衣鋪展開來,是血一般艷紅的色彩。蕭芸菡斜倚在貴妃榻上,一雙嬌艷的眸子似冷非冷,隱隱地讓人覺得恐懼。

    墨玉微微抬眸看向她,恍然之間,覺得這蕭芸菡越來越不像她所認識的人了。她從來不愛這般鮮紅的色彩,也不愛這樣濃麗的裝扮,剛進宮的那會兒,她還是一個素素淡淡的女子,清麗無雙的姣好面容,溫溫淡淡的性子。

    所有的一切似乎在夏初汐出現後逐漸地走向不可逆轉的道路,墨玉敢這麼說,是因為她看到了整個事情的變化過程。看到了蕭芸菡是怎樣用盡心機也要剷除了夏初汐,可在這樣的密謀了,她已經逐漸地迷失了自己。

    原本素淡溫的女子,到底是在何時變成了這般的模樣。恨意是有多深才會讓她不惜毀了自己,只想看到夏初汐生不如死?

    蕭芸菡輕抿了一口茶水,良久聽不到墨玉的答話,不禁眉間微蹙,不溫不怒道,「墨玉,本宮在問你話呢?」雖是聽不到怒氣的一句話,卻透露出一股森然冷意。

    桌上放置著的燭火一閃,清風拂起蕭芸菡的青絲。她抬眸看著墨玉的眼眸裡,如同萬丈冰窟一般深不見底,冷意襲人。

    墨玉驚慌地低下頭,她在宮內的時日其實比蕭芸菡要長上許多。也正因為如此,她自以為早已學會了圓滑處世,懂得如何討主子開心,可看著琉玉死的那一刻,她突然地害怕起來。

    這些年來,她雖然幫著蕭芸菡陷害了一些嬪妃什麼的,但最多也只是害得那些妃子被打入冷宮,孤獨終老。但是琉玉的事件卻是不一樣的,她雖然不是親手殺死了她,卻是親眼看著她在她面前如何一點一點地停止呼吸,被無情地投入了冰冷的井水之中。

    這就是蕭芸菡給她的命令,她告訴她,如果想跟著她,就要習慣這樣的事情。她要她幫她,幫她坐上祁國的後座。

    她永遠忘不了那一夜,冷風如肅,明明是三月時節,她卻冷得如同處在寒冬臘月,四周都是涼颼颼的冷風,刮著她的臉,她的手,犀利得彷彿要刮出一道道口子。

    昏暗的夜色下,寂靜得聽不到一絲聲音。琉玉彷彿知道自己應當命絕於此一般,只是掙扎了一下,就放棄了。她淒清的眼眸望著她的方向,含著憐憫,亦帶著抹釋然,直至氣息逐漸從她的身體裡消失殆盡。

    沒有人知道當時的她有多麼害怕,藏在袖中的指尖早已深深地嵌入肉裡,她卻絲毫不覺得疼。她睜著那雙冰冷的眼眸看著如落葉一般墜落在地的琉玉,這深宮裡的冤魂又多了一條。

    那時候,她在想,會不會有一天,這樣死去的人就是她自己了。她還記得當初相救琉玉時的場景,那是個笑容可親,心底柔和的姑娘,轉眼之間,卻死在了她的面前。

    夜風蕭肅,她抑制住自己顫抖的手,看著請來的大漢將她的屍體投入了井裡。她從懷中掏出沉甸甸的銀子扔給他,頭也不回地踏出夜華宮。

    她抿緊自己的唇瓣,雙手環胸,唇瓣抑制不住地打顫,臉色依舊是冷然。這後宮之中的冤魂太多了,彷彿底下走著的路都是用屍體鋪墊而成的。

    她該值得慶幸,幸好蕭芸菡還用得到她,幸好她還有利用價值,如若哪一天她失去了這樣價值,那麼,下一個琉玉便會是她。

    藉著融融燭光,她收回飄遠了的思緒,恢復成一貫的冷靜。奉上手中的資料,緩聲道,「娘娘,這是奴婢在一間茶樓裡看到的,據小二哥說,這畫上的女子曾去過茶館裡,而且很長一段時間住在離圍場不遠的一座別院裡。」

    查到這個消息的時候,她自己也很震驚。若不是那一天蕭芸菡從圍場回來,神色恍惚,焦急地讓她去查明這件事情。她怎麼也不會想到,從那麼高的懸崖墜下,夏初汐竟然還能活著。

    蕭芸菡的目光在觸及到畫上女子的面容之時,神色震驚,頃刻露出憤恨的神情。畫上女子,容顏傾城,雖以薄紗遮面,但單是露出的一雙水眸,就足以撼動人心。

    這樣一張讓她痛恨到極致的完美臉頰,竟然再一次地出現在她的眼前。夏初汐的命可真夠長的,這麼高的懸崖都摔不死她。

    那一晚,她還以為見到了她的鬼魂,可是後來,她透過月光看向懸崖邊上的時候,卻看到她完好地站在那裡,地上投出她淺淺的影子,身旁更是站著一位男子。

    那一瞬間,所有的恐懼都化成了憤恨。但明顯地,現在不是打草驚蛇的時候,尤其不能讓容華知道夏初汐可能還活著,那樣的話,她的後位就只能是泡影,她絕對不能讓這樣的事情發生。

    蕭芸菡看著手中的畫像,臉色漸漸地恢復平靜,只是捏著紙張的手卻不斷地扭曲用力,似乎下一刻,這一張紙就會變成碎片。

    她冷著眸子盯著閃爍的燭光,唇角似笑非笑地問道,「這麼說,她現在不在那座別院了?」她抬眸看向墨玉,輕勾唇瓣。

    「是,奴婢去查的那一天,聽附近的商戶說,他們在凌晨時分已匆匆地離開了那裡。」墨玉恭敬回道,眼眸未曾抬起。

    蕭芸菡站起身來,眸光注視著她,在她的周圍走了一圈,似是在思索什麼。片刻,纖手抬起她的下頜,輕笑道,「墨玉,你最好不要瞞著本宮任何事情,否則……」

    話未說完,墨玉早已撲通一聲跪下,恭敬道,「奴婢對娘娘絕無二心,請娘娘放心。」她的額頭上滲出了細汗。

    「起來,本宮也沒說什麼

    ,怎麼動不動就跪呢?」蕭芸菡笑笑地扶起她,眼底卻是一片寒霜,「你只要告訴本宮,他們現在在哪兒便可。」

    墨玉沒想到自己的心思這麼容易便被看透,她原本的打算是說她去得晚了,失去他們的蹤跡。其實她自己也心知瞞不過蕭芸菡的,才會下意識地買通了幾個殺手跟蹤他們。

    此刻,不是犧牲他們就是犧牲自己,她總要做出個選擇。雖然她不想再造殺孽,可這是保命的唯一辦法,在這深宮之中,她們的命比螞蟻還不如,除了這樣戰戰兢兢地活著,還能如何呢?

    她咬了咬唇瓣道,「奴婢買通了幾個殺手跟著他們,據回報,她如今在嵐國邊境的一個小村落裡。」

    蕭芸菡讚賞地拍了拍她的臉,笑意盈盈,「不愧是跟在本宮身邊的人,做起事來有模有樣,真該好好獎賞你。」

    墨玉惶恐,「奴婢不敢,為娘娘做事是奴婢的福分。」

    「哦?是嗎?」蕭芸菡的聲調微微抬高,意味不明地笑,美眸流轉,頃刻方道,「那你知道接下來本宮想幹什麼嗎?」

    「派人殺了她?」墨玉猜測道。她一直知道蕭芸菡對夏初汐恨之入骨,卻是不知為何,她從來沒有說與她聽過,其實,自始至終,蕭芸菡從來沒信任過她。

    蕭芸菡噙笑著搖了搖頭,坐回了貴妃榻上,眸光沉沉地看著桌上燃著的燭光。她伸手摘掉燭火上面的精美燈罩,將手中的畫緩慢地靠近燭光,火光很快就將紙張點燃,一寸一寸地化成了灰燼。

    她眸色迷離地盯著逐漸化成灰燼的畫,唇角笑意加深,輕輕道,「殺了她多沒意思啊,看著她這樣一點一點地被燃燒掉,不是很有趣嗎?」

    夜風襲來,吹散早已變成灰燼的殘灰,四處飛揚。明明是七月時節的天氣,卻莫名地讓人生出一股冷意。

    墨玉看著她燭光下姣好的面容,琢磨了一下,方低聲道,「娘娘,照目前的情況看,公主不像是要回來的樣子,何不就這樣算了,免得引起皇上的注意……」

    說至一半的話在觸及到蕭芸菡的眼眸時,生生地卡在喉嚨裡。墨玉的頭越發地低了下來,安坐著蕭芸菡已經站了起來,讓她感到莫名的壓力。

    「你懂什麼?她現在不回來就代表她以後也不會回來嗎?本宮跟她之間的仇恨,又豈是只有一個後位那麼簡單。只要她活在這個世上一天,本宮就要慢慢地折磨她,讓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蕭芸菡嘶吼著,美麗的面容變得極為扭曲,甚是可怖。

    墨玉也被她的樣子嚇到,心知自己不該出言惹怒了她,只好低聲問道,「娘娘想要如何?奴婢一定盡力辦到。」

    蕭芸菡慢慢地平靜下來,唇角又恢復了笑意,彷彿剛才的猙獰從來沒有出現過。她笑笑道,「這才是本宮的墨玉,你就這樣……」

    隨著她的話,墨玉的唇瓣逐漸變得蒼白,眸中震驚不已。蕭芸菡的臉色卻越發地得意起來,唇角的笑那麼冰冷而陰寒。

    「還有,畫那幅畫的人是誰?」不知什麼時候,蕭芸菡已踱到了桌前,目光注視著紛飛的殘灰。

    墨玉由震驚裡回神,急忙答道,「是一個書生,那日恰好在茶樓裡。」

    「哦?你知道什麼人才能永遠保住秘密嗎?」她回眸時,對上墨玉震驚的眼眸,抿唇嫣然笑道,「這件事,本宮可不想再從別人的嘴裡聽到一絲一毫。」

    「奴婢明白,奴婢告退。」離開的步伐似有千金之重,一步一步,如同灌入了鉛。如今,她們早已是一條船上的螞蚱,離了她,蕭芸菡也許還能活著,但若是她離開了蕭芸菡,注定只有死路一條。

    為了能夠活下去,她只能讓自己的雙手沾滿鮮血,變得冷血無情,不斷地變強大。

    蕭芸菡的唇角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輕輕地抿了一口茶,喃喃道,「夏初汐,本宮嘗過的苦痛,也要讓你好好嘗嘗!」

    月光幽幽,清風陣陣,冷意徹骨,如二月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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