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078章 激發矛盾 文 / 寂汐
夏初汐說這話的時候,阿朗正在給她上藥。不知是什麼藥,但是感覺涼絲絲的,塗抹在傷口處時也是舒服得很。
她的話一落,言語中隱約地透露出一股激動。阿郎搽著藥的手頓了一下,抬眸看她,她秀致的眉間微微蹙起,唇瓣蒼白,卻那麼執著地緊抿著。
他輕輕地歎了一口氣,緩緩地在她手掌心寫道:這些事做不做都無所謂,卿若也可以讓別人來幫你,你現在應該以養傷為優先。
阿郎自有他認為的一番理論,但很顯然,跟夏初汐想不到一塊兒去。他不是不能理解夏初汐的感受,可是現在不是逞強的時候,她的眼睛既然有好轉的跡象,就該趁勝追擊。萬一再讓病情惡化,後果不堪設想。
夏初汐原本還以為他一定能理解,等讀完了他寫在自己手心的字,卻是惱怒地收回手。她就是個固執的姑娘,想要改變她的想法談何容易。
其實,夏初汐也不是覺得非要這樣不可,只是她真的不喜歡這樣的感覺。每一件事都要別人幫她做好,她什麼都不能做,什麼都不會做,讓她的心裡真的覺得不舒服。
他們想保護她,她理解,也很感謝他們如此地為她著想。可是不能僅因如此,她就可以這樣毫無愧疚地當起了寄生蟲,那不是她。
「阿郎,你們不可能幫我一輩子,有些事,我總得自己學會做,不是嗎?」夏初汐雖然覺得惱怒,但語氣還算平和,她也無心想要跟阿郎爭吵,只是想向他表明自己的立場。
阿郎攤開她緊握的手,寫道:不是不可以,但是這些事你可以等眼睛好了再說。現在你的傷才是最重要,其他的暫時放一邊,不要任性。
他以這樣平和的心境跟她說話,其實他心裡比誰都清楚,夏初汐從來都不會任性。如果她真的會任性,也許她的生活就不會過得如此痛苦。她什麼都好,就是學不會任性。
他如此激她,只是想要她安靜下來想想清楚。有些事情可以固執,有些事情總要明白進退有度,而不是一味盲目地前行,要尋找到對自己最好的那個方法。
夏初汐也不知道她的怒氣從何而來,彷彿受傷以來,一直積壓著。他們越是待她好,越是照顧得無微不至,她就越覺得心裡難安,一直覺得是自己的存在給他們帶來了麻煩,連累了他們。
她只是想盡自己的努力,找到自己留在他們身邊的價值。她從小就額比丟棄,其實說心裡沒有陰影當真是不可信的,她一直害怕有一天,她會跟不上卿若他們,被他們遠遠地甩在後頭。
不知從哪兒來的一股怒氣,她第一次朝著阿郎大聲嘶吼道,「如果眼睛好不了呢?永遠都好不了呢?你們要我一輩子都像個廢人一樣地活著嗎?」
屋內瞬間靜寂了下來,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清風拂來的時候,竟像冬日寒風一般讓人覺得瑟瑟發抖,如墜萬丈冰窟。
話一出口,夏初汐已是冷靜下來,隱隱地覺得後悔不已。自從認識阿郎以來,他事事都把她照顧得很好,他寬厚的掌心時常讓她覺得無比溫暖。她怎麼可以吼他,這麼傷害他?
阿郎一直靜默著,搽著藥的手僅是頓了一下,又繼續若無其事地繼續幫她搽藥。動作依舊輕柔,指尖卻隱隱地透露出一股冰涼,不似往日的暖意。
夏初汐下意識地拉住他搽藥的手,想要掙扎著說些什麼道歉的話。可是想了良久,也沒有說出一句話來。手握住他的手的時候,卻摸到了一條結了疤的傷痕。
「你的手怎麼受傷了?」她焦急地問出了口,神色緊張。
阿郎卻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只是默默地將手收了回去,又在她的手心寫道:你好好休息,卿若就快回來了,我得先走了。
他剛寫完,根本不給夏初汐任何說話的機會,人已經走出了門外。任夏初汐坐在床上怎麼喊他,他都似乎沒有聽到,自始自終頭也沒回一下。
即便是她那麼吼他,他仍舊沒有辦法對她生氣,說出那些傷人的話。夏初汐的害怕他都懂,可是真的無法任由她就這樣不管,他不允許她受到一點點的傷害。
夏初汐喚了許久,一直都沒有人回應。她不想把附近的村民都喊過來,所以也不敢放開嗓子去喊。她屈身抱著自己的雙腿,頓時覺得寒意徹骨,嬌小的身軀竟然微微打顫。
漆黑的雙眸睜得大大的,眼底隱隱閃爍著淚花,卻執著地沒有流下。一直在眼底打著圈圈,只需一眨,就會落下。可她惶然地睜著那雙眼眸,始終都沒眨一下。
殘陽西落,染滿了迷離的晚霞,天際像是染上了一層薄紗,美得如此讓人炫目。村落裡出去工作的村民逐漸地都回來了,歡聲笑語,伴著風不斷地飄來。
卿若回來的時候,夏初汐已經收拾好了心情。腳踝處的傷已好得差不多,阿郎的藥輕易地解去了她的疼痛,雖然還有些腫,但至少走起路來還是很自然的。
她像往常一樣準備好了飯菜等著卿若,臉上帶著盈盈笑意,腳旁的小白正在歡快地吃著它的晚飯,一切與尋常一般無異。
卿若進來的時候,卻是忍不住地蹙眉,往常的時候,夏初汐都會點好蠟燭,可今日卻是烏黑一片。若不是藉著皎皎月色看到了坐著的夏初汐,她當真要以為她已然不在了。
她隨手點燃了蠟燭,輕笑道,「我回來了,初汐,今夜怎麼沒有點蠟燭呢?」她一邊說著,一邊卸下身上的藥箱,又走到水盆前洗了下手。
夏初汐聽她一說,方恍惚極其自己確實忘了點蠟了,抿抿唇笑道,「你不說,我倒是忘了。」她的眼睛看不到,白天和黑夜對她來說都是一樣的,沒有差別。
卿若笑了笑,落座在桌旁。夏初汐分不清黑夜與白天,忘記了點燃蠟燭也是極有可能的,只是她總覺得今夜的夏初汐有些奇怪。
平常的時候,她一回來,她總會拉著她說好些話。她也知道她一人呆在屋裡也怪無聊的,阿郎也不在,肯定是想找人說說話的,這些她都習慣了。
今日的氣氛倒是顯得很是怪異,她只是默默地吃著飯,甚至連菜也沒吃上幾口。眸色沉沉,映著融融燭光,臉色看起來竟是蒼白得很。
卿若放下手中的筷子,伸手就撫上夏初汐的額頭,一邊問道,「初汐,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蒼白?」
話說著,她的手已經習慣性地要撫上她的脈搏。卻在即將觸碰到的時候被夏初汐握住了手,她俏麗的面容泛著盈盈流光,柔和地似水一般,讓卿若有些恍惚。
夏初汐輕輕笑著,調侃道,「好了,卿大夫,回來就不要再一直想著看病了。我好得很,只是覺得有點疲倦。」
黑暗的眸中似有幢幢燭火跳躍,梅花般清冷的面容此刻卻是溫柔如月,潺潺得彷彿傾瀉而下的迷離月光,輕柔得似層薄紗。
卿若想看出一些端倪,可琢磨來琢磨去,愣是沒有找到其他的異樣。但是她敢肯定,夏初汐一定有事瞞著她,而且不是小事。
她看著夏初汐眉間的疲倦之色,她方纔所說倒未必是假話,那眉目之間儘是疲憊的神色。卿若沒有再問下去,而是選擇避過這個問題,與她嬉笑地講今日發生的事情。
夏初汐一直含笑著聽她說話,有時候也僅是回應了一兩句,更多的時候似乎怔怔地不知道在思索什麼。一晚上都是心不在焉的模樣,這樣的狀態在她身上是極少見到的。
晚飯後,卿若直接就把夏初汐趕進了房裡休息。她知道她心裡一定是藏著事的,但是既然她不肯說一定有她的隱情,她不願逼她,也許等她想開了,她自然會告訴她。
把夏初汐趕回去休息後,卿若正收拾著桌子,王大媽卻在這個時候進來了。樣子鬼鬼祟祟,朝著裡面張望了一會兒,才隱秘地朝卿若招了招手,示意她跟出來。
卿若一臉的莫名其妙,王大媽一直是大大咧咧的性格,講話幾里之外都能聽到。什麼時候她也學得這麼隱秘,就連剛才,她都被她的出現嚇了一跳。
她放下手中的碗筷,跟著出去,這王大媽明顯地就是有話跟她說,而且是不能給夏初汐聽到的,她想,也許王大媽知道什麼事情吧。
剛一出屋,看到王大媽一副東張西望,做賊心虛的模樣。卿若忍俊不禁,「王大媽,你這是做了什麼事了?有人在追你嗎?」說完,也朝著周圍望望。
王大媽好笑地輕拍了她一下,笑笑道,「你這個丫頭,還是沒個正經,來找你是有正事的。」眼神又朝屋內看了看,「夏姑娘呢?」
「她看起來很累,我讓她先去休息了。」卿若看著王大媽的表情,越發地肯定自己心裡的想法,今日她不在的時候定是發生了什麼大事。她拉著王大媽向旁邊的樹叢裡靠近了一點,問道,「王大媽,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王大媽左右張望了一下,方俯在她耳旁低語。隨著她的話,卿若的眼底逐漸地湧起驚訝的眸光。
夜風寂寂,涼風透著絲絲涼意。月光襯著夏初汐蒼白的容顏,眸光似夜般深沉,披灑於肩的青絲隨風揚起,在空中畫出一抹優美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