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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詠春拳 文 / 曲墨封

    海賊:為什麼我感覺夜zox夜很弱,卻喜歡裝成很強的樣子?

    神經病:因為他是你父親,他要用堅實的臂膀為你遮擋風雨。

    ——摘自《神經病有所好轉論壇百戰錄》

    「您說……心裡不要有仇恨,但是沒了喜怒哀樂的話,還能算一個人嗎?」水悠揚愕然道。

    「不算一個,算兩個。」葉校華笑了起來。

    「此言何解?」

    「我們都得留一個自己給自己,才能追求真正的道。其實,幾乎每個人都或多或少的這麼做了,只是卻不明白。」葉校華道,他輕輕拈起飄到他指間的一片殘葉,吹了吹,殘葉便又飛上高空。

    水悠揚似有所悟:「您是說,理性的自己,和感性的自己?」

    「對……把理性留給敵手,留給大道,把感性留給朋友,留給自己。」葉校華微笑,長衫輕飄,他並沒有故弄玄虛,而是用很深入淺出的方式解釋了問題:「理性的自己,或者叫『道我』,高貴,神聖,卻也絕不會有婦人之仁,而感性的自己,或許應該稱為真實的自己比較合適,比如我,在地方上小有『武德高尚,深得家風』之稱,但在家裡,我喜歡抽點大煙,收集大尺度的美女圖,偶爾還在網上扮成英俊瀟灑的富家公子,騙騙小女孩。」

    水悠揚直接無語。

    「哈哈哈哈哈……」見水悠揚發怔,葉校華直接長笑起來:「你知道我四世祖葉問的著名口頭禪是什麼嗎?」

    「求解。」

    「打不過就跑。」

    「什麼?」水悠揚張大了嘴,這實在太有悖於他心目中的宗師形象。

    「傻小子,你打不過不跑?硬撐等死?」

    水悠揚再次無語了,這句話仔細想想,其實是真理,只是作為一代宗師的口頭禪,實在有些讓人覺得有些難以接受。

    「這也是詠春拳的精義所在,跑,不完全是跑路,也有跑位。你必須要思考,怎麼跑,能讓對手的攻勢最弱,防禦最不堪,怎麼跑,能有效化解對手的攻勢。當你在風中奔馳的時候,你會感覺你的靈魂與大道相合,如聆神音。這,就是我說的真正的超脫。」葉校華說得很是入神,眼神一片陶醉。

    「我還是不明白。」習慣於硬撼對手的水悠揚,雖然對於技巧的運用也很是不錯,但終究無法理解葉校華這番言辭。

    「既然言語不能盡說明白,那就手底下說吧,請了。記住,把我當做一個真正的敵人,而非比武的對手。」葉校華一隻手負在身後,將左手攤開伸出,向他示意,雙腳卻密絲合縫並在一處,如同踩樁一般,正是詠春木人樁的起手式。

    水悠揚點點頭:「那麼,小子便冒犯了!」言畢,化出冰翔劍,身形一飄,眸如鋒電,揚鋒問天,捲起冰風怒嘯,休利特寒冰鬥氣洶湧如海,向著葉校華碾殺而下!

    葉校華比他大了半輩,又是詠春一派青壯一代第一高手,他此前已然說明,水悠揚對上這樣的人物,自然毫無留手,當先一招折旋刺,直取葉校華當心而來!

    「好!不需要必殺的決心,只需要絕對的理性,如同射箭的目的就是靶心一般。真正的鋒芒,不在你心中,而在你腦海裡!」葉校華讚道,但表情卻依然平靜如流風,並不閃避,靜靜望著水悠揚,眸如澈潭。

    水悠揚聽得此言,眸中神光更湛,卻顯得越發清澈,轉眼間,冰翔劍挾著霜風激盪,已然逼近葉校華頸項!

    葉校華笑了笑,腰一擰,一個後鐵板橋,竟是自他的鬥氣之間穿梭而過。這一招並非詠春拳法,而是幾乎每個武者都會的基本招數,但葉校華卻運用的極為巧妙,身軀彷彿沒了骨頭一般,似游絲浮沉霜風之中,視洶湧鬥氣於無物。

    水悠揚心頭暗道厲害,卻是驟然變刺為削,向著葉校華挑起的腳尖斬去!

    本來這一招他早已想好,如若葉校華後退卸力,便追斬而上,攻他腰眼,但葉校華不按他所想出招,他也只能向足尖剁去。

    葉校華卻是雙足一擰,整條小腿竟似麻花一般扭了一百八十度,蓄勁似蛇,以腳後跟迎上他的劍脊,輕輕一彈,便藉著水悠揚的劍勁,如離弦利箭,衝刺而去!

    水悠揚完全想不到,葉校華身軀竟靈活到這般地步,如此身法,完全超出了他的想像,當真身體如麵團一般想怎麼揉便怎麼揉,什麼通臂拳與其比起來,便實在太不值一提了。

    但讓他更想不到的是,葉校華迎著流風,在空中作了一個耕手,衝刺之勢便竟自行化解,落地蹬足,掌作撲翼,如鵬鳥一般掠起,向著水悠揚飛來。

    只是葉校華滑行速度並不快,如同風中柳絮一般,讓水悠揚覺著似乎能輕鬆擒住。

    「這是詠春的撲翼掌,但接續著的輕功卻是太極一派的大鵬展翅,天下武學互通之處頗多,往往能合用連擊,以取最利。」葉校華道,須臾之間,已是飄然而下。

    水悠揚按劍沉氣,往天便刺,劍引流霜,劃破蒼穹。

    然而,葉校華離他還有五丈時,卻是身形驟停,垂直落下,身形突然迅疾起來,如標槍一般衝刺而出。

    水悠揚再次誤判,葉校華已經衝近,而他週身洶湧的鬥氣,竟絲毫阻攔不住葉校華半分。慌忙之下,他只得扔了劍,以一雙肉掌抵擋。

    只見葉校華身踩馬步,左掌在前,對準水悠揚中線便是連連三記破中沖捶,右手如鍬,凌厲無比,直鏟他面頰而去。

    水

    水悠揚腦海中念頭急轉,不作攔截,而是雙腿同時踢起,攻葉校華小腹,作手則抓向葉校華左手手腕。倘若這真是生死相搏,葉校華縱然將他開膛,自己也得被扯下一隻手來。

    他這一下看得甚準,葉校華右手在後,而速度相對較慢,避不開他的左手,然而,葉校華卻順勢變招,先拍再翻,右手作刀、作牌、作鋸,與水悠揚左手連連三次碰擊,水悠揚頓覺一陣劇痛,灌注全身力量的左手,竟是絲毫未竟其功。

    而葉校華左手在他胸口叩了三下,身形隨即飄起,正好躲過他的腿踢,哈哈兩聲笑,飄然而退。

    水悠揚只覺胸口氣悶,連吸幾口氣,才緩過來,左手猶自發痛不已。自己敗得這麼快,是水悠揚無論如何也想不到的。

    「你的打法太鋒芒畢露,防禦太差,何況詠春拳連消帶打,你的攻勢、格擋,盡可被我所化,甚至為我所用。不過,在我三成功力下,葉越夕那小子一招都接不下,你能逼得我避退一次,且三品掌和破中沖捶齊出,當可自豪了。你若到我這個年紀,決計較我要強。」

    水悠揚心頭悚然:三成功力……

    「先生,敢問您比起寧孤行,孰強孰弱?」水悠揚問道。他如今對於葉校華的本事,已是領教到了,但葉校華比他只大十歲,終究不願呼為前輩,既蒙指點,是為半師,故以先生稱之。

    他曾見寧孤行一招逼退神虛教長老貝堪斯和公孫虛彌,故而堅信寧孤行可不僅僅是青年一代稱雄,決計能抗衡老一輩的頂尖高手!

    「寧孤行?說實話真不知道,如果他只有我所知的那些本事,我對上他,勝負七三開,我七他三。不過我所知的寧孤行,已然超乎了你們的想像了,倘若他還有別的底牌,那麼,他七我三,或者我這邊勝率更低。」葉校華說得很是平淡。

    「超乎你們的想像」,聽得這幾個字,水悠揚心頭暗暗歎息,那麼,寧孤行究竟該有多強大?

    「六階是一個很神奇的境界,進入了六階,才算真正打開修煉之門。所謂一入六階,世俗無敵,不是沒有理由的。六階強者之間的強弱之別,比起前面的境界大上太多,譬如……」葉校華頓了頓:「倚劍閣那個死得莫名其妙的禹典,雖然活了一百五十多歲,他那樣實力,我若打上七八個應該還算輕鬆。而六階中真正的厲害茬子……」伸出一隻手掌:「大概能打我五個。」

    葉校華說得很是平靜,完全是陳述事實,沒有絲毫誇耀的味道。

    禹典怎麼死的,水悠揚再清楚不過了,當初把他和陳逸楓等四人追殺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最後全部掉進荒炎谷,禹典運氣不佳,被神秘鬼物直接啃食了,不然他們幾個必死無疑。水悠揚知道,禹典在六階中,絕非最弱的,但此刻葉校華說他能打七八個禹典還沒甚壓力,他卻也深信不疑。葉校華如今的語氣,毫無炫耀意味,自然也用不著自吹自擂。

    「手痛好了嗎?好了繼續吧。」葉校華微笑,立身長風之中,衣衫獵獵,身形亦飄然若風。

    水悠揚點點頭,欺身而上,當然,沒有懸念地,他再次、三次、更多次地戰敗,但在葉校華的喂招下,他支撐的時間越來越久。

    轉眼間,兩人已從晚間練到了日出時分,水悠揚被葉校華揍了一晚,只覺疲累無比,全身骨頭酸軟。

    但他得到的好處自也不用說,打到最後,葉校華竟要使出四成功力,才能將他擊敗。

    此刻,兩人相對而立,水悠揚望著葉校華,深深一揖,算是感謝。

    葉校華長笑:「孺子可教也!詠春拳招式繁複,一夜之間,我所學決計無法傳授於你,但比招式更珍貴的,是武意,是武道,是一招鮮吃遍天的技巧理念。」

    水悠揚點頭道:「明白!先生,今日之恩……」

    「你是我所見過資質最出色的幾人之一,不在寧孤行之下。哪天如若擊敗了他,給我帶幾包燕平產的酥糖送到佛山來便行啦,我就愛吃這個……」葉校華擺手道,很是曠達:「對了,還有清風情癡。」

    「清風情癡?是誰?」水悠揚問道。

    「寧小子的死對頭,或許,也有點斷袖分桃的味道?這兩位總是有些眉來眼去的。你多和他廝混就會認識了,哈哈哈哈哈哈,記住,打不過就跑,三十六計走為上計……現在我也得走為上計了,去也!」

    葉校華言畢,身形一飄,消失在晨曦之中,身法玄秘無比,水悠揚簡直無法看清他怎麼消失的。

    水悠揚搖搖頭,望向葉校華消失之處,久久不語。現在的他,比起葉校華、寧孤行,還是欠缺了一種宗師氣度。即便從腹黑的陳逸楓身上,都能看到些許這種氣度,也許,如今的水悠揚,還是太嫩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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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日後,燕平城一座精美的會客室當中。

    水悠揚和杜九絕並排而坐,對面是一個長著老鼠牙的微胖男人,看起來年紀在四十歲上下,但實際年齡無疑要大一些。

    水悠揚有一種大失所望的感覺:這就是一代傳奇人物,城防總鎮宋祖德?

    葉校華並不英俊,長相只能說是平常,但第一眼便能給人以特殊的感覺,而這個宋祖德,給人的第一感覺,只有兩個字:猥瑣。

    不過,他在受過葉校華教誨之後,變得又沉穩了許多,這種念頭,他完全是藏在心底,表情神態都很是平靜,看不出一絲異樣。

    「荊州城防署二處水悠揚,拜見宋大人,多謝宋大人的寒玉玦。」水悠揚道。

    「嗯,不

    錯。」宋祖德抓了一大把面前的龍鬚酥,扔進嘴裡,大口嚼著,身為主人,他似乎比客人吃得開許多。

    「小九,還有小揚,你們也多吃點,味道很好的。」他把兩盤推到水悠揚和杜九絕面前。

    好吧,水悠揚終於發現這位宋祖德大人的一大優點,不同於外界傳說的恐怖,他似乎很平易近人。

    「年輕人真心不錯,小九,我想起第一次和你見面,你當初幹出的事情,可是比這小揚還驚人呢……」宋祖德大口吃著龍鬚酥,往嘴裡灌了一口酸奶,舔了舔嘴唇道。他這副模樣,就像幾百年沒吃東西了一般。

    水悠揚被宋祖德這樣子實在刺激得沒了什麼食慾,不過出於禮貌,他還是抓了好幾塊點心,小口吃了下去。

    杜九絕擺了擺手:「宋大人,陳年舊事,何必再提,現在我也快老嘍……」

    「哈哈,人到三十,正當青壯,說什麼老?真是晦氣。」宋祖德忽道:「北邊最近挺亂吶。」

    杜九絕點頭:「操蛋的傢伙很多。」

    宋祖德忽地切齒:「那群狗日的東西,早晚本官要去他們老家逛逛,幹了他們老母!」

    水悠揚聽了這話,看了杜九絕一眼,不知該說什麼。

    宋祖德卻是長笑道:「天下太平多好吶,不想太平的傢伙,就該把他們的老母老婆送到紅燈區,然後敲鑼鳴鼓,弄得天下皆知,就遂他們的願!本官平生幾大樂事,喝酒吃肉,滿口胡柴,干人老母是也!要是天下人都如同本官一樣滿口胡柴,不去沒事瞎搞,本官也不必干人老母了!」

    對於宋祖德所說的干人老母,水悠揚略有耳聞,南疆一戰時,宋祖德不但殺人,還放炮,專選那些中年美婦下手。他滅巫鬼道時,便把道主的一百七十歲老母生生玩死了,後來巫鬼道道主被槍決時,一路罵個不休。他原以為是謠言,現在看來,這……

    杜九絕笑了笑:「宋大人一生傳奇,不過最得意的恐怕不是砍人無數,而是當年的《八卦週刊》吧?」

    宋祖德拍掌道:「知我者,小九也!」

    水悠揚瞪大眼睛,再也無法掩飾感情:專門刊登一些沒頭沒尾,完全胡說八道的消息的《八卦週刊》是宋祖德創辦的?

    他還記得《八卦週刊》關於龍崎寺慕銘的死因,聲稱是戰鬥之中梅毒發作,血崩而死,還言之鑿鑿,讓他都看了哭笑不得。

    「當初年輕吶,啥都幹過,拍電影,寫**,罵名人,都沒幹出什麼成就來,就這《八卦週刊》,本人一生得意之作哇!雖然後來沒空子,交給別人打理了,現在每一期出來,本官都買上一百份,送給親戚朋友呢!」宋祖德一臉興奮。

    至此,水悠揚終於得出結論,這位宋大人無論如何,算得上一個奇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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