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8.第一百一十三章 師父 文 / 芳寒
第二日，宮中淑妃因前日失足落水，肺部進水時間太久，終醫治無效死亡。
我坐在夜陽床前，小心翼翼地吹涼手中銀匙裡的湯藥，送到夜陽嘴邊：「乖，把嘴張開！」
「不要，夜陽怕燙。」小小少年可憐兮兮地看著我，精緻的五官皺成一團。
我第n次無奈地輕歎，將陰匙放到嘴邊輕抿了了一下，這才又送回少年嘴邊：「這下行了吧！」
夜陽眉開眼笑地張開嘴，將我送過去的湯藥一飲而盡，臉上是一副心滿意足的表情。
「唉……」
想起一早聽到的淑妃死訊，我心裡有些惆悵，又一個前一刻還活生生出現在面前的人再也見不到了。
「小姑姑，你歎什麼氣啊？聽得我心裡悶悶的。」少年黑色的眼睛緊緊地盯著我，追問道。
「我在想落水淹死的淑妃。」
我將手中的陰匙放進藥碗，拿起旁邊早已備好的白色方巾輕輕擦了擦少年的嘴角。
「向她做什麼，老是欺負你，死了活該！」少年一臉的嫌惡。
「話不是那麼說的，畢竟也是一天人命，更何況她並沒有對我做什麼……」
「沒做什麼，沒做什麼，那你胳膊上，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痕跡是哪裡來的，難不成是你睡覺的時候自己掐的！」
少年的聲音一下子拔高了起來，一臉恨鐵不成鋼地看著我，小臉氣得一片青白。
「你既然能對一個傷害自己的人善良，怎麼就不能對自己善良一點，那些欺負你的人本來就該死，現在他們死了，肯定是老天有眼在懲罰他們，你又何必那麼難過！」
我一臉震驚地看著眼前這個一身戾氣的少年，一句話也無從反駁，這孩子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終歸是因為我造成的。
可是，我不是一直希望他變成個六親不認，冷血殘酷的人嗎？那現在我胸口的窒悶又是為了什麼？
少年冷意十足的話驟然而止，一雙黑色的大眼睛驚疑不定地看著我的臉色，我不知道自己此刻面上的表情是什麼，會讓那個少年露出那般可怕的表情。
「夜陽，姑姑不舒服，你自己把藥喝了，我出去透透氣！」
「小姑姑……」夜陽可憐兮兮地拽拽我的衣服，小小聲地喚著我的名字。
「我過會再來看你！」我毫不留情地扯開少年手裡的衣角，起身將藥碗放到少年的床頭，轉身出了房門。
「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她總是為了些不相干的人與我生氣，為什麼，那些人為什麼不去死，去死！」
房間裡，少年看著頭也不回決然離去的背影，眼神一下子變了，壓抑的怒氣讓他無處釋放，只能猛地揮出一掌，就見桌子上的一個青花瓷瓶「砰！」地一聲在空氣中炸開，碎成了細小的粉末。
「小陽兒何必如此生氣，要想讓公主殿下青睞你還不容易，等你殺了天明帝，為她報了仇，她自然心中眼中全部都是你的身影，不是嗎？」
原本空無一人的房間裡，不知何時竟然多了一個身穿紅衣，臉覆銀白色面具之人，就好像憑空出現在房間裡一樣，明明房間的門和窗都是緊緊閉合在一起的，而床上一臉戾氣的北雪夜陽卻似早已習慣了紅衣人的來去自如，冷冷地瞥了那人一眼，看著那人悠閒地在房間裡的檀木桌前坐下，這才不緊不慢地開口：「師父，夜陽有的時候還真是奇怪，你穿著這身騷包的紅衣，是怎麼避開那些侍衛，在大白天跑到我房間裡的。」
「嗯，小陽兒，我教了你五年，終於從你口中聽到一個最有技術含量的問題。這個嘛，說來話長……」
「那你就給我長話短說！」
北雪夜陽不耐煩地瞪了紅衣男人一眼，擱在被子上的右手五指微動，便有五根肉眼幾乎看不到的銀線射向端坐在桌前的紅衣男人。
那男人似乎早已預料到北雪夜陽會有這樣的動作，手中一柄與臉上面具同樣製成的銀白色扇子『啪！』地一聲打開，擋住了那五條細絲。
「小陽兒，你這是要欺師滅祖啊！」紅衣男人一邊揮扇不停地回擊著北雪夜陽不斷攻擊過來的銀線，一邊口中不斷地調侃著，「唉，你對為師要有對你那位小姑姑萬分之一的好，為師一定會感激涕零的。」
「這個天下誰也不能和她相提並論，你更不行！」
北雪夜陽臉色一沉，手中攻勢加快，這次就算是紅衣男人眼中也少了些玩樂，多了幾分認真。
一時之間，房間裡只剩一道道銀光飄忽閃動，伴隨著一個紅衣身影上下翻飛，卻絲毫沒有發出一點響動，要是此刻有人從房間外經過，也只會以為北雪夜陽正在安睡，絕不會知道此刻房間裡正在打得不可開交。
紅衣男人眼見北雪夜陽神色越來越冷，動作越來越快，心知自己這徒弟已經對自己動了殺機，卻苦於一時無法脫身，打鬥間他突然撇到了床頭上的藥碗，眼睛一轉，袍袖一揮，扇子隔開北雪夜陽毫不留情揮過來的長長銀絲，緊接著將手中的扇子飛旋擊向那個床頭上的青瓷藥碗。
幾乎是一瞬間，北雪夜陽的絲線已經到了紅衣男人身前，那人卻不見驚慌，老神在在地站在原地不躲不閃，就見紅衣男人的扇子就要碰到桌上的藥碗時，那擊
擊向男人的細絲突然轉了個方向，將桌頭上的青瓷藥碗捲向了北雪夜陽。
北雪夜陽右手一探，將藥碗穩穩地接入手中，望著它怔怔地發起呆來，好像想起了什麼，嘴角竟然浮上了一抹清淡的笑容。
「臭小子，就連她拿過的藥碗你都寶貝成這樣，真是沒救了，沒救了。」
「那又如何，師父你教給我這身出神入化的功夫何嘗不是為了讓我可以好好地保護她，不讓她受到傷害？」
「你居然知道？」紅衣男人的聲音沉寂下來，隱隱帶了幾分警惕，「以你的性子知道了這些居然還可以忍到現在不對我動手，真是難得。」
「我是想殺光天下所有覬覦她的男人，只可惜以現在我的實力也只能是說說而已，畢竟覬覦她的那些人都是這個世上數一數二的高手，這點我還是知道的。不過，既然師父你願意教我，那徒弟我自然願意學，如果師父不怕徒弟有朝一日學成之後出手殺了你，徒弟自然隨時候教。」
「真不愧是我看中的人，只是我突然有些擔心，要是把這樣的你放在她身邊，萬一讓她更痛苦了怎麼辦，你說我是不是該換個人留在她身邊呢？比如說那個與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兄弟，仔細想想，比起你來，他似乎更適合公主殿下呢！」
「師父，看來你今天是真的活夠了！」
蘊含著強勁內力的一掌猛地拍出，紅衣男人幾乎是在他拍出的那一刻向一邊閃去，卻依舊有幾縷黑髮自臉頰邊悠悠地飄落到地上。
他是認真的！
紅衣男人心中驚駭不定，面前這個不過才10歲的少年僅僅用了五年的時間就將自己的功夫學去了大半，自己是不是該考慮隱退了，否則有一天自己一定會死在他手裡。
「小陽兒，你不問我是誰，和公主殿下是什麼關係！」
「沒必要，不管你是誰我都不在乎，小姑姑只能是我的。」
「算了算了，反正只要你不背叛她，我才懶得重新換人呢！好了，為師要走了，你好好養傷吧！」
紅衣男人袍袖一揮，一本厚厚的書冊急速射向床上，北雪夜陽探手一抓，書已被他牢牢握在手中。
「謝謝師父賜書！」
「唉！不用謝，不用謝，只要你小子下次要用苦肉計博取公主殿下的同情之前先動動腦筋，不要裝得太幼稚，讓我這個師父在一邊看的好丟臉啊！」
「嗖！」
一柄寒光閃閃的匕首插在門框上微微顫動著，而房間裡已經沒有了紅衣男人的蹤跡，就好像他從未出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