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09.第一百一十四章 出宮 文 / 芳寒

    這是我第一次出宮。

    呃！應該說是領著聖旨正大光明的第一次出宮。

    據說是秣陵霜向北暘國提出迎娶我回南辰國遭到天明帝百般推脫後，折中提出的條件：為了緩解自己對凌裳公主的相思之情，特意奏請天明帝希望在他回國之前可以將公主送到御前侍衛統領菩冥菩大人的山莊裡，和他相處一段時間增進兩人之間的感情。

    天明帝自是欣喜地答應了他的這個要求，不只是他，我也很欣喜，因為我知道這次出宮後，我的生活肯定不會太過平靜。

    而我，恰恰希望想要的就是不平靜的生活。

    自那晚黑衣人在綠裳宮被全殲之後，便不曾再有人出現來襲擊我，在皇宮重地，不管天明帝如何想要得到我手中的信物，總不好對我嚴刑逼供，他還不希望背上個虐待白癡公主的罵名，更何況這個公主還是他親封的。

    在宮外他就可以無所顧忌地對我下手，到時候就不會有人知道他對我做了什麼，他的名聲自然也不會受損。

    而我，要的就是他對我下手，一方面可以激發北雪夜陽對天明帝的仇恨，讓他更加死心塌地地為我報仇，另一方面可以將『亂世離殤』最後的兩個人引出來，為我所用，不過最重要的一個目的是幾日後便是蘇琺琅和季月公主的大婚，我決定在那一日動手除掉『亂世離殤』裡那個背叛我父王，將我父王置於死地的那個天明帝的爪牙——蘇景逸。

    這次與我同行的人是藍芽和青菱，安輕捷因為傷還沒有好，被我留在綠裳宮裡看家了。

    為了顯示出天明帝對我的重視，他這次竟然特別下旨讓北雪夜陽陪同我一起出宮以便照顧他這個白癡姑姑。

    說起藍芽那丫頭，自那日她被黑衣人絆了一跤撞到腦袋昏過去之後，再次醒來竟然一問三不知，將那晚發生的事情忘了個乾淨，雖說不知是真是假，但既然天明帝沒有來興師問罪，那我也沒必要硬逼著藍芽承認她那晚看到了什麼，索性大家一起裝傻就好了，這次之所以把她帶出來，也是希望可以借此機會搞清楚她到底是誰的人。

    至於青菱，她明面上是御膳房的一名小廚娘，私下裡卻是菩冥安插進宮裡的暗衛，我讓安輕捷私下想辦法將青菱調來了綠裳宮，跟在了我身邊，這次要出宮索性帶了易容術極好的她出了宮。

    「小姑姑，你還在生氣嗎？」

    馬車裡，北雪夜陽小心翼翼地湊到我身前，聲音裡帶著微微地不安。

    自那日我從北雪夜陽房間離開後，一連好幾天我都沒有去找他，就算白日裡看見他，也只當做沒看見。

    其實我知道自己是在鬧彆扭，看著北雪夜陽一點點被我變成理想中的復仇工具，我竟然會下意識地去躲避這樣的夜陽，這樣的心情我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或許是因為我每次看到冷漠無情的夜陽心裡的負罪感總是壓得自己喘不過氣來，才會下意識地想要躲避他。

    「傻孩子，姑姑不是在生氣，而是在後悔……」

    「後悔什麼？」夜陽一臉疑惑地看著我。

    「沒什麼……」

    我聲音低沉地輕歎一口氣，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難不成我要告訴他，我後悔的事情是把他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幅冷漠無情的樣子嗎？

    馬車的速度一點點放緩，最後穩穩地停了下來。

    一隻瘦的只剩皮包骨頭的蒼白手掌落在車簾上，將車簾自內向外緩緩挑開。

    一室陽光明媚，晨光中，那人溫柔含笑的目光一下子驅散了我心中的煩躁不安。

    是秣陵霜！

    他眼神溫潤如玉地看著馬車中的我，瘦骨嶙峋的手掌對著我靜靜地伸出，一身青衣如蒼勁的綠竹，雖瘦削卻自有一種風骨，如仙人一般。

    在那樣溫暖的笑容中，我下意識地抬手就要去握那只瘦削的手掌，卻不曾想身邊有人比我更快，幾乎是在手掌停在我面前的一瞬間，少年的手掌便迅疾如風地搭上了那只停在我面前的手。

    一時之間鴉雀無聲，小巧的手掌停在那只蒼白的大掌上，少年身子未動，面無表情地望著對面那個一臉微笑的男人，秣陵霜神色未動，眼神溫潤如玉地回視著那個眼神漆黑暗沉的少年。

    明媚的春光裡，兩個人都沒有動，只有眼神對視著。

    明明前一刻我還覺著晴空萬里，陽光明媚，這一刻卻只覺著身側似乎陰風陣陣，天雷滾滾。

    秣陵霜身邊，菩冥一臉嚴肅地站得筆挺，絲毫沒有上前的打算，倒是站在他旁邊的北雪夜闌一臉興致盎然地看著面前眼神相對的兩人，嘴角似笑非笑地上挑著，有些看好戲的味道。

    「勞煩南辰三皇子殿下親自迎接，夜陽感激不盡。」

    「十二皇子不必客氣，陵霜本就該親自前來迎接自己未來的皇子妃。」

    「我家小姑姑是個傻瓜，就不勞煩三皇子殿下出手了，夜陽會將小姑姑親自送進菩冥大人的宅邸的，」

    說完，夜陽也不再看車下那神仙般的人物，轉身彎腰，纖細的手臂穿過我的雙腿，微一用力將我自馬車的軟榻上穩穩抱起，在車下一眾人或驚詫，或羨慕的眼神中將我輕輕放在藍芽青菱早已準備好的輪椅上，順便扯過一邊的薄毯，將我的雙腿仔仔細細地圍了起來，最後伸手將我粘在額頭上的

    的一縷長髮輕柔地別在耳後，這才旁若無人走到輪椅後面，推著我向裳語山莊裡緩緩行去。

    從始至終，我眼角的餘光撇到秣陵霜只是嘴角含笑地站在原地，靜靜地看著北雪夜陽為我做的一切，青色素的長衫被風掀動，便真有一種乘風遠去之感。

    「十二皇子殿下對自己的小姑姑還真是情意深重啊……」

    遠遠的，一句低喃若風的聲音悄悄地飄向遠方，竟給人一種微微惆悵的感覺。

    「好了，這裡沒外人了，大家有話都放開了說吧！」

    一進大廳，我就毫不客氣地掀開薄毯，大喇喇地從輪椅上起身，看著跟進來的幾人，語調清淡地開口。

    「咳咳……裳兒，我要與你單獨談談。」秣陵霜捂唇輕咳兩聲，語聲溫柔地開口。

    「嗯，我也想要和你好好談談，我們走吧！」我看著秣陵霜，只覺著他比以前更瘦了，臉色白得透明，彷彿一碰就會散掉。

    「小姑姑……」

    身邊的北雪夜陽突然開口，我下意識地抬頭看去，發現他怔怔地看著我，黑亮的眼中有著乞求。

    我狠了狠心不去看他，伸手扶上秣陵霜身體，在秣陵霜蘊著淡淡詫異的眼神中，扶著他向門外走去。

    身後，一陣腳步聲凌亂地響起，緊接著是菩冥嚴厲的聲音低沉地響起，聽不清他在說些什麼，可那追在身後的腳步聲卻停了下來。

    從小時候開始，夜陽和夜雪兩個人便十分聽菩冥的話，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物降一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