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迷霧 文 / 芳寒

    「安姐姐，我帶你離開這裡，回綠裳宮去好嗎？」我急切地問。

    「裳兒，不用了，我快不行了，臨死之前能見到你我已經很開心了……」

    安輕捷微笑著搖了搖頭，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原因，她的臉色看起來枯黃一片，還透著枯槁，分明就是一副油盡燈枯的樣子。

    我突然覺著很害怕，身體止不住的打哆嗦，說出口的話也開始胡言亂語起來：「不，不要死，我不允許你死，求求你，不要離開我，大家都離開了我，我該怎麼辦……」

    「裳兒……」安輕捷輕輕叫了我一聲，看我依舊茫然無措地擺著手，口中不停地喊著不要，拚命地撐坐起身子，對著我的臉就是一巴掌，「北雪凌裳，你還不醒醒嗎！」

    那一掌像是耗盡了她所有的力氣，一掌打完她整個人向後落在被褥裡不斷地喘息著，半天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用手捂著臉上被她打過的地方，長髮垂在臉上，我不敢抬頭，躲在頭髮下的臉淚流滿面，卻倔強地不肯發出一聲泣音。她的這一掌是那麼輕，輕到讓我幾乎察覺不出來，我多麼希望她用力地狠狠地抽我一巴掌，那樣我的心裡還會好受一些。

    她看著這樣的我輕歎一聲，溫柔虛弱的聲音繼續在地宮內響起，顯得虛幻縹緲：「裳兒，你不是個小孩子了，人生沒有永遠不散的宴席，就算是與自己最親密的父母兄弟有一天都終究會分離的，不是嗎？」

    「不，我不要……」我低聲嘟囔著，像個不聽話耍賴的孩子。

    「裳兒，要是知道你這樣，我寧肯真的讓你以為是我對你下的毒，這樣你就不會心存歉疚，不會這麼難過了。」安輕捷又是輕歎一聲。

    我心裡一痛，上前一撲，伏在安輕捷身上緊緊抱著她，將臉貼在她胸口的位置上，聽著她微弱的心跳，感受著她身體的溫度，輕輕地開口：「安姐姐，你在我心裡一直都是母親、姐姐、師父、朋友的角色，那些在綠裳宮裡最艱苦的日子只有你和藍芽陪著我，沒有吃的穿的用的，我還要裝成一個不能動彈、沒有反應的大白癡，裡裡外外都要你來周旋操心。在這裡我要真誠的對你好好說一句謝謝……」

    「裳兒，我……」

    「安姐姐這句『謝謝』我早就想要對你說了，這麼多年不過我懷疑你也好，恨你也好，這兩個字我卻從未放棄過要告訴你。還有那些在綠裳宮裡的日子有你們陪伴我真的很幸運很幸運，謝謝，真的謝謝你。」

    安輕捷的手落在我的頭頂，輕輕地撫摸著我的長髮，趴在她胸口上的我雖然看不到她的表情，但是她胸口傳來的震動，讓我知道她哭了，像我一樣無聲地哭了。

    許久許久我們兩個人就這樣相依偎著一句話都不說，靜靜的，久久的，直到安輕捷的聲音再次響起。

    「裳兒我知道你懷疑秣陵霜的死有問題，也在查當年到底是誰給你下的慢性劇毒千日休，我雖然不知道真相是什麼，但是有兩件事我必須要告訴你。」

    「兩件事？」我猛地從她胸口抬起頭。

    「你還記得我很排斥將你嫁給秣陵霜這件事吧！」

    「嗯。」我記得當年一提起秣陵霜安輕捷就很排斥的樣子，我當初還以為是南辰國做了什麼對不起安輕捷的事情，她才會討厭秣陵霜，這麼看來應該不是。

    「那是因為我在神山之巔曾經見過秣陵霜，那時候我即將被送進皇宮之中，老王爺來神山之巔找我師父青玄大師來為你過五歲的生辰，順便將『亂世離殤』的信物交給你。當初跟王爺來的還有一個十幾歲的少年，他就是秣陵霜。」

    「什麼！你是說他和我父王認識，還去過神山之巔？」我有些吃驚。

    「是的，又一次我經過書房聽到他和墨千形發生爭執，說要結束這一切或許應該殺了你，墨千形說什麼也不同意，為此兩個人還差點打起來。」

    「你是說陵霜想要殺死我，可是不對啊，那個時候的陵霜應該是不認識我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陵霜曾經居然想殺死我，為什麼？

    「當初在神山之巔師父為你批的卦是你的出生會改變三國的局面，既有可能出現一個繁榮強盛的一統之國，也有可能出現一個生靈塗炭的暴戾之國。我以為秣陵霜想要殺你是因為他怕你會引起三國之戰，讓天下戰亂迭起民不聊生。可秣陵霜他並不是『亂世離殤』的人為什麼會知道師父為你批的卦，還有他想殺你為什麼不在私下動手，要跑來和墨千形商量，我就不清楚與原因了。所以後來我聽說秣陵霜要娶你做皇子妃，我心裡就一直很不安，深怕他還是想殺你，不過後來我慢慢感覺到他對你是真心的，也就不再那麼反對你們在一起了。」

    「是很奇怪，陵霜對我很好，一直在我身邊幫我，離世之前還托小夜告訴我讓我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幸福，當初他病入膏肓的時候，我想要陪他一起死還被他狠狠地罵醒了……」

    我有些茫然，總覺著謎團越來越多，就像是行走在一片濃霧之中，越往前走霧越深，讓我連眼前的一切都快要看不清楚了。

    「第二件事是秣陵霜曾經和夜雪私下見過面，他們兩個人還單獨談了好久。」

    「那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這個消息更加令人吃驚，他們兩個不是一向不和的嗎？夜雪每次見到秣陵霜都恨不得殺了他，又怎麼能心平氣和的坐下來談話？

    「不止一次，你以前還在宮裡的時候他們就私下見過面。不過他們談的最久的那一次卻是在夜雪謀劃妥當準備謀奪皇位的時候。那個時候我還沒有被夜雪關起來

    ，他們兩個實在綠裳宮裡你的臥室裡談的，那是秣陵霜最後一次出使北暘國，他們在房間裡談了幾乎一天，最後從房間裡出來的時候兩個人的臉色都很難看，秣陵霜快要出門的時候還暈過去一次，幸虧夜雪及時從他懷裡掏出藥給他餵下去，他才醒過來的。」

    「藥？」我腦中靈光一閃，將手伸進懷裡掏了掏，把那個白色的小瓷瓶托在手裡給安輕捷看：「是這種藥瓶嗎？」

    「不錯，就是這個，這個藥瓶很特別，擺的晶瑩剔透，使用上好的羊脂白玉做成的，很好辨認。」

    我的手一哆嗦，差點拿不住手中的藥瓶，腦海中混亂如麻，可有一件我最不願意相信的事情卻在腦海中一點點成形，讓我不自覺地全身劇烈顫抖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