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故事（二） 文 / 芳寒
昏黃跳躍的火光下，水缸裡蒼白憔悴的身影微微一動，這是我踏入地宮之後第一次看到他有反應，看來他也是真的愛著安輕捷吧！
「是，我愛上了他。那時的我在皇宮中努力地向上爬，我想只有職位越高才能更好地保護你，若是只做個低等宮女，就連留在你身邊的資格都沒有，卻沒想到我卻成了御書房一等女官，負責打理天明帝的起居飲食。愛這種東西真的很奇怪，我明明知道以後我會和天明帝成為敵人，卻依舊不可抗拒地愛上了他，要真的尋根究底，或許是第一次見面是他低沉俊朗的面容，還是日日夜夜他埋首奏折堆裡的身影，亦或是那一次他醉酒後對我無情地佔有，明明我該恨他的，卻欲擺不能地一點點向他靠近，終止萬劫不復。直到有一天我懷孕了，我本來以為他會不要這個孩子，卻沒有想到他卻對我極盡溫柔寵溺，還告訴我讓我好好安心地將孩子生下來，以後他一定會給我和孩子一個名分。那時候我才十五歲，正是最單純無邪的時候，聽他那樣的花言巧語一顆心徹徹底底地掛在了他身上，就連保護你的使命都忘得一乾二淨了。或許是真的應了『亂世離殤』那句誓言：背叛主子的人都會失去自己這一生最重要的東西。就在我的孩子快要出生的時候，有一天我做了糕點，歡歡喜喜地想要送去給他吃，卻沒想到正好聽到皇后娘娘在御書房裡質問皇上為什麼堂而皇之地將身懷有孕的我養在御書房裡，既不冊封也不賜死，我才在門外聽到了事情的真相：原來天明帝不知從何處得知我與凌王府有千絲萬縷的聯繫，為了以後可以控制我得到王府的消息才會將我留在身邊，他對皇后說，這個世界上最能讓一人女人心甘情願付出的惟有她最心愛的男人，他利用我的感情就是為了對付王府。聽到真相的我受不了刺激當晚就早產生下了一個女兒，不足月生產再加上我生產時情緒極不穩定導致孩子身體虛虧，不過短短幾日時間就離開了我……」
說到這裡安輕捷沉默了片刻，昏黃的火光中我看到她眼中淚光閃動，我忍不住狠狠地瞪了水缸裡面的人彘一眼，該死的混蛋，做成人彘還是便宜他了，要是我一定一片一片將他活活剮了，才能消我心頭之恨。不過現在躺在水缸裡的他聽著蘇輕捷回憶以前的那些事情，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他又會是什麼樣的心情呢？
「孩子剛剛離開那段時間我瘋了，凡事靠近我的人我亂踢亂打，尤其是天明帝，只要他一靠近我就如同野獸一般廝打他，我萬念俱灰地想讓他殺了我，讓我去地府裡與我的女兒團聚。可沒想到他居然放過了沒有利用價值的我，將我送去浣衣局做最低等的洗衣宮女，後來時間一長，我慢慢平靜下來，靜靜地在後宮洗衣服，知道有一天他下旨讓我去綠裳宮做了綠裳宮的管事姑姑。一開始我並不想遵從他的旨意，可對我有恩的師父同時傳進來消息讓我好好照顧你，我就去了綠裳宮，不知道為什麼，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喜歡上了你，我知道天明帝讓我照顧你的目的，她覺著我與凌王府有關，更容易從你口中套出『亂世離殤』的秘密，此外他並不知道當初我在御書房偷聽到他與皇后的談話，以為我早產只是意外，後來受不了女兒離世的打擊才會瘋狂，覺著我對他還有感情，可以更好地利用我。可我在見你的第一面就已在心中發現重誓：一定會好好保護你照顧你，哪怕付出我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這就是安輕捷的故事，一段與無情帝王的恩怨情仇，我想起當初躲在牆根後面聽到安輕捷和天明帝的談話，還有安輕捷屈辱的呻吟聲，猛地從床上爬起來，在安輕捷驚詫的眼神中氣沖沖地走到水缸邊，對著水缸就是狠狠一腳。
好疼，腳上傳來的疼竟無法讓我心裡的疼減少半分，看著水缸裡半死不活的人彘，他憔悴枯槁的模樣已與死人無異，早已經沒有了我初見他時的英武不凡。
「這是夜雪做的？」我看著水缸裡的人，開口問安輕捷。
「是。」床上安輕捷的聲音靜靜地響起，「他說要等你回來親自動手報仇。」
「何必把他弄成這幅模樣。」我輕歎一聲。
「夜雪恨他入骨，他覺著要不是天明帝，你也不會詐死騙他。」
「他早就知道我是詐死？」
「一開始就猜到了。」
「他一夜之間白了頭髮，黑眸變紫眸，從馬上掉下來昏迷，傷腿再也好不了了全是騙人的？」
這是我心裡的一根刺，從我知道夜雪失憶是為了騙我，報復我當年騙他之仇的時候，那些北雪夜闌告訴我的過往就再也不能讓我感動。
「不！他猜到你詐死騙他，可當初一聽說你的屍體被秣陵霜帶走，他一醒來就崩潰了，你是沒有見到他瘋狂地樣子，他奪了馬就去追你，誰攔誰死，那一天皇宮裡血流成河，若不是天明帝掩蓋了這件事，就憑那一日皇城裡的血流成河，他也沒辦法這麼順利地坐上皇位。」
是這樣嗎？我又一次錯怪了夜雪，原來一直不相信對方的人一直都是我啊！
「安姐姐，那夜雪為什麼要把你和天明帝一起關在這地宮裡面？」
「他恨我，他認為當初要不是我勸你你選擇留在身邊的不會是夜陽，而且當初皇宮裡死的那十幾個背後議論你的宮女太監全都是夜雪做的，端木語柔是他殺的，淑妃娘娘也是他殺的，我知道的事情太多，再加上他以為是我對你下的毒就把我關在這裡了。」安輕捷清淺一笑，「若不是他以為或許我能有解藥，我說不定早就以最悲慘的方式死去了，呵呵……」
她的笑容有些苦澀，我怔怔地看著她，這麼多年她在這暗無天日的地宮裡對著一個人彘全都是因為我，而我卻一直怨恨著她，以為她背叛了我，老天啊……你若是有眼真該一道雷劈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