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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67章 申國覆滅 文 / 林夕很美

    歷史。

    夢陽神羅二十九年,十月八日。號稱南方最強騎兵的申國火烈騎覆滅,這群可以與赤那思轟烈騎爭鋒的騎兵帝王在自己國都的校武場被提前準備好的秋月國武士圍殺。秋月國主甚至沒有多給申國國主多餘的時間,因為申孤嵐是一個很可怕很可怕的角色,秋月國主不敢給其任何喘息的機會,對於南方的獅子,任何反撲的機會是致命的。所以膽小的豐中秋沒有絲毫猶豫,直接命令麾下的秋月武士用申國武庫中搜來的雙曲反彎復合弓和破甲槍居高臨下射殺三萬火烈騎。

    整個過程持續時間不長,可是卻慘不忍睹。偌大的校武場都是火烈騎的慘叫聲,這群錚錚漢子就在自己的國家都城被滅殺,每個人都是被數十支蜂尾箭扎得通透,身上還插著數柄破甲槍,甚至連戰馬都未能倖免。幾乎都是貫穿傷,絕無生還可能。

    待火烈騎全部倒下後,膽小的豐中秋下令找出申孤嵐的屍體,只有親眼看到申孤嵐的屍體他才能安心。在他心裡,申孤嵐,夜明山還有赤那思君王這些人是他永遠無法愉悅的鴻溝,只有用這種卑做的手段才能得以上位。為此他不惜任何手段。

    秋月武士進入校武場中,血霧瀰漫,沙地都被鮮血凝結成塊。他們本想在層層屍體中翻找申孤嵐的屍體,卻發現校武場正中一個身影依然挺立,一手舉著長刀,一手握著申國的赤炎大旗,仰面向天狀若嘶吼,甚至脖子上的青筋都若隱若現。秋月武士們小心翼翼的接近那個身影,赫然發現是申孤嵐!

    見到申孤嵐的秋月武士紛紛倒吸一口冷氣,只見他身上密密麻麻扎滿蜂尾,甚至連頭顱,臉上都是箭矢,整個人被扎得像一個奇形怪狀的植物,最可怕的是腹胸被破甲槍貫穿,整個一個透光見血的大洞,那火紅漆甲都碎裂開來。可令人驚奇的是申孤嵐沒有倒下,就那樣扶著申國的赤炎大旗傲然挺立,右手中的白鹿刀指向天際,好似要以雷霆之勢當頭劈下來般。那面赤炎大旗在腥烈的風中獵獵作響,雖然被箭矢扎得滿是窟窿,但赤紅的大旗上,那個筆意張狂如鐵畫銀鉤的『申』字依舊威勢逼人。

    雖已身死,餘威尤烈!

    秋月武士小心的一步一步靠近,生怕這個滿身箭矢的可怕人物突然跳起來將他們殺的乾淨!申孤嵐的武力在南方都是傳奇,只有鎮天大將軍能壓制其一頭,是以這些武士不得不小心。

    申孤嵐身上的鮮血一滴一滴落下來,在沙地上騰起一小片塵霧。斑白的頭髮散落開來,倒像是一個阿修羅惡鬼般,尤其是正紮在頭上的箭矢傷口中滲出一道白色的腦漿,與紅色的血混在臉上更顯恐怖,他的眼睛沒有合上,就那樣冷冷盯著前方,眼中是獅子般的威嚴。他周圍全是躺下的屍體,只有他一個還擎刀執旗傲然挺立,詭譎之氣更重!

    秋月武士小心的靠近,腰肢供得像張滿的硬功,只覺得這個已死的武士值得他們跪拜下去叩首行禮,相比而言,自己的國主當真是小人。可他們不能說什麼,畢竟他們是秋月人,豐中秋才是他們俯首帖耳的主上。

    「他死了沒有?申孤嵐死了沒有啊?」武士們身後傳來一陣囂張的叫聲,但聲音中那股緊張的聲音依舊能聽出來!

    武士們回頭看去,豐中秋用袖擺掩著口鼻走過來,身邊跟著一臉淡漠的陸妙柏,一大幫護衛的武士圍在兩人身邊,生怕異變突生。

    「你,給本公看看他死了沒!」豐中秋拽著一個護衛的領子拋到申孤嵐腳前,護衛一轱轆翻起來,膽怯的看了國主一眼,迎來的卻是兩道凌厲逼人的目光,他顫抖的爬起來,小心的伸手探到申孤嵐鼻子下,心中暗罵國主膽小:「都被你整成這樣了,怎麼可能活下來?」

    護衛看著申孤嵐威嚴的面容,雖然臉上污跡斑斑,可那股氣勢還是令他心中發寒。他清清楚楚的感到申孤嵐的鼻子中沒有絲毫氣息,回過頭對豐中秋說道:「國主,他死了!」

    「啊?哈哈,莊稼把式?本公莊稼把式?」他袍袖一甩,瀟灑地揮開護衛的武士,大步走到申孤嵐面前,一臉譏諷的說道:「本公莊稼把式?你這頭南陸雄獅還不是死在本公手中?啊!」

    他站在申孤嵐身前,胸膛挺起,可個子還是比申孤嵐低了一頭。夢陽貴族中都說秋月國主是莊稼把式,絕不是無的放矢,豐中秋真麼看都像是個農民暴發戶,沒有帝都貴族的雍容,沒有英武將領的勃發之氣,更無法趕上皇族那種與生俱來的掌控感,整個人看起來怎麼都不像個貴族!

    他伸長的脖子往回縮了縮,看到申孤嵐的白鹿刀直指天際,直欲朝他脖頸劈過來,就有一種寒氣逼人的感覺!縮脖子的動作真像一隻烏龜,可那雙眼睛瞬間貪婪起來,頤指氣使道:「你,把他手中的刀拿過來!」

    豐中秋早聽說申國國主申孤嵐的武器是一口名刀,名為『白鹿』,是流年皇帝當年分封諸侯時,封賞給申國先祖的。而他們秋月先祖只是得到較為肥沃的土地——莊稼把式的稱謂就是這樣來的。這怎能不讓他嫉妒?

    秋月武士恭敬的雙手遞過刀,豐中秋迫不及待的將刀握在手裡,白鹿刀入手沉重,刀柄用硝制過的鯊皮和金線包裹,與手掌紋理很好貼合,這樣即使手中粘上鮮血也不會打滑;刀鐔整個是濯銀鑄成的鹿首,分叉的鹿角古樸華貴,鹿眼的位置鑲了兩顆切割精美的水玉,更加華貴。而長達一米二的刀身雪亮,刀側那兩道血槽極富裝飾性,而刀前段的彎出一道完美的弧線,在陽光下激射出璀璨的光華。

    豐中秋伸手撫過白鹿刀,感受到那種寒意徹骨的陰森感,拇指在刀刃輕輕滑過,一陣尖銳的疼痛感從指尖傳來——拇指只是輕輕一撫就被劃破!他不禁叫道:「好刀。好刀啊……」

    他抬起頭看著申孤嵐依然挺立的身子,那高舉的右臂空空的,沒有再拿著什麼

    ,只是左手扶著的申國赤炎大旗依舊凌風烈烈。豐中秋嘴角泛起冷笑,毫無徵兆的手起刀落,一道亮光閃過!白鹿刀的鋒芒斬斷那桿大旗,劈斬開申孤嵐的脖頸,連同高舉的右臂一併斬下來。那顆頭顱打著旋兒飛到空中,再轟然落地。

    猛然間,豐中秋爆發出一陣囂張的笑聲——極盡張狂得意之態!似乎從攻佔申國後,他的脾性一下子變了好多。那個高高在上以前令他無比畏懼的申國都被攻陷了,還有什麼做不到的呢?似乎一下子從這件事中找到了自信,不那麼畏首畏尾,甚至連陸妙柏的話也聽不進去了。

    他得意地笑著,一腳踹到申孤嵐無頭的屍體上,將之踹倒在地上,然後彎腰捏著那顆頭顱上斑白的頭髮,得意的將頭顱拎在手中輪了兩圈,張狂的笑聲像是惡魔般。豐中秋身邊的武士臉上不由得露出一份厭惡的神色——作為武士,申孤嵐是值得敬佩的,可落得如此下場,他們看著也心酸。國主的手段,未免太過歹毒。

    頭顱上的血跡濺在陸妙柏白色的長袍上,這個謀略過人的士眼中也閃過一份憎惡。

    豐中秋就這樣一手握著白鹿刀,一手提著申孤嵐的頭顱,大笑著向申國王宮走去,嘴裡張狂的聲音撼天動地。

    申國王宮。

    這是申凡寒的宮殿,現在已經被重兵把守,絕無逃出去的可能。

    申凡寒掙扎著坐起來,慢慢爬到梁月心身前。那孩子頭上那塊被撕裂的頭皮已經被敷了藥用白紗包起來,但可以肯定那巴掌大的一塊頭皮是不會再張頭髮了,這對於一個漂亮的女孩來說是多麼可怕的事情。更可怕的是這個眼中容不得半點污濁單純可愛的孩子心中會留下怎樣的陰影,誰也說不清楚!

    孩子還在昏睡,可以看見她眼角滲出瑩瑩的淚水,嘴唇抿得緊緊的,似乎正做著噩夢。甚至是申凡寒以合上眼睛,腦中都滿是豐中秋那張狂得令人心悸的笑聲。他看著大殿門口那幾十個全服武裝的武士,知道沒有逃走的可能,只能這樣呆著了。

    希望父親能及時回來援助吧!申凡寒都有些萬念俱灰——就算是父親真的能救下他來,也難逃父親的責罰——盡然被莊稼把式攻佔都城,這樣的大罪,父親絕不會輕易饒恕!

    想起父親發怒時像獅子一樣,他就覺得心中一陣心悸!

    宮殿外的武士突然齊聲感到:「拜見國主……」

    申凡寒一下子緊張起來,將月心緊緊抱在懷裡,眉宇間滿是警惕的神色!

    「哈哈……大王子過的好麼?呦,抱得挺緊啊——」豐中秋大步走進宮殿,滿臉令人厭惡的笑。他看著緊緊抱著月心的申凡寒,眼中滿是齷齪的光。

    申凡寒的眼睛瞬間長大了,他看到豐中秋手中的刀,那分明是父親的『白鹿』啊!怎麼可能落在豐中秋手中?他實在不敢想像父親輸了……

    豐中秋循著他的目光,笑呵呵的說道:「不必驚異……」說著他背在身後的左手轉過來,扔了一個東西過來。那東西咚咚落地,在地上滾了兩圈落入申凡寒眼簾。待他看清那是什麼時,一陣暈眩感將他狠狠淹沒,從來沒有過的痛苦劈天蓋地的壓下來,直欲將他揉捻的粉碎!

    那雙目怒睜,頭髮斑白的樣子,分明是父親的頭顱——他至死都未能瞑目麼?

    申凡寒顫抖著,他在顫抖……像是被剝光了推到冰天雪地中了一樣,無法言語的痛苦不留絲毫餘地地將他淹沒……那個敬畏的,可怕的,威武的,甚至一直在他心中都是戰無不勝的父親就落得如此下場?頭顱被割下,武器也被別人當做戰利品……他不相信這是真的!

    豐中秋看著申凡寒的樣子,心裡真的很受用。他嗤笑一聲,說道:「你似乎不受你老子愛啊……呵呵!」

    申凡寒的頭像聞到血腥味的狼一樣抬起來了!狠狠的嘶吼道:「你說什麼?」

    旁邊護衛的武士立刻上前,飛起一腳,踹在他臉上,將他整個人踹翻在地。申凡寒緊緊將月心抱在懷裡,用身體完成一個球形,江南孩子圍在懷中,任由自己在地上翻滾,生怕磕碰到孩子。

    豐中秋冷笑道:「你現在還以為可以對本公大喊大叫麼?現在這片土地的主人姓『豐』,不再姓『申』,你也不是什麼申國大王子,只是一個可憐俘虜而已!既然是俘虜,就該有俘虜的樣子,不是麼?」

    他看到申凡寒不甘,憤怒,絕望,痛苦的神情,心裡真的很受用。嘴角的笑意更明顯了,唇上那兩撇小鬍子顯得奸詐起來。他嗤笑道:「你知道申孤嵐那老賊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是什麼?」

    申凡寒面無表情的看著他,嘴唇哆嗦著!父親會說什麼?

    「他喊得是『可憐我兒凡雙……』,臨死前關心的竟是那個聾子兒子,絲毫沒有提及你這個長子,似乎,你們兄弟間,申孤嵐更偏袒申凡雙啊!呵呵,難怪你是長子竟然沒有得到世子的封號,原來,根本不得父親寵愛啊……可憐,可憐啊!」豐中秋大笑著說道,他喜歡這種感覺,這種折磨人內心深處最柔弱的那一塊的感覺,折磨他身邊的人,看著他痛苦卻毫無辦法的樣子,那感覺真的很受用!那絕望,空洞,憤怒,憎恨,仇怨的神色,看在他眼裡真的很受用啊!為什麼自己以前沒有這樣的感覺呢?

    申凡寒喃喃道:「父親在意的是……凡雙么?在意的是凡雙……」他像傻了一樣,眼睛沒有焦點,木木的盯著申孤嵐的頭顱,那頭顱上的未能瞑目的眼睛同樣空洞失神,兩雙眸子就那樣對視著,只是已是陰陽兩隔,是生與死的遙遠距離……

    豐中秋仰頭大笑起來,得意極了。他轉過身來,對陸妙

    柏說道:「先生,申國這裡暫時交給你,本公現在回秋月,先生務必統計處申國人口,國庫,土地,年產這些賬務;本公要盡早將申,南梁,秋月三國的土地合併在一起!早日完成稱帝大計!」

    陸妙柏的神色極其平靜,彎腰鞠躬,說道:「妙柏謹遵國主!」

    豐中秋滿意的點點頭,大步離開。

    陸妙柏恭送他離開宮殿,接著回頭看著喃喃自語,六神無主的申凡寒,眼中是滿滿的悲憫,沉沉的歎了口氣,也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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