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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9】真相殘酷(二) 文 / 鷺鳴逍逍

    下人們把湯端上來之後,墨昀壑坐下喝了幾口,然後便放下不再動。

    華霜奇怪:「為何不多喝一點?」

    「沒你做的好喝。」他略微皺皺眉。

    雖說知道這樣不對,但華霜還是忍不住唇角彎了彎,帶著些無奈道:「你這是嘴給養刁了,以後可得好好治回來。」

    墨昀壑答:「嗯,等你給我治。」

    這下華霜沒有說話,也很快換了另外一個話題:「兩日後你就得出征了罷,我給你做了件戰袍,你快來試一試。」

    墨昀壑一聽,忍不住笑起來:「第一次有人親自給我做戰袍,當然要認真瞧瞧。」

    於是華霜把櫃中的衣服拿出來,平展在桌面上,然後開始幫墨昀壑脫身上的衣服。

    墨昀壑則舒心享受著妻子的服侍,樂得自在,手腳啥的根本不動,華霜也不去跟他計較,給他脫下衣服後,又把新戰袍給他套上。

    「感覺如何?」她問。

    「有夫人親自伺候的感覺太好了。」他一臉享受狀。

    華霜輕捅了一下他的腰:「我問你衣服的感覺。」

    墨昀壑:「那也只能是……太棒了。」末了,他還綴上一句:「真的。」

    華霜手上也是一頓,隨後臉上再次浮上笑意:「你喜歡就好。馬上要去打仗,去了那裡,你得要好好照顧自己。那邊不比京城,更不如家裡,有事也多於別人商量商量,起碼多個人出主意……」

    墨昀壑打斷她繼續說下去,倒不是因為她想個母親一樣唸唸叨叨,而是……

    「你不與我一起去北境?」前幾天她明明還這樣說過。

    「嗯,不去了。我去也是給你添麻煩,正好王府裡也離不開人,我留下照料些也好,免了你的後顧之憂。」

    她這番話也確實都為他著想,墨昀壑也沒什麼可說的,但心中竟不覺生出了一些不快。

    「府中的事情自有七叔打理,不用你多操心。」

    華霜以為他是不願自己多干涉府中事物,於是便應了一聲,算是答應。

    墨昀壑見此心裡更堵,但也不好再多說什麼,於是便陰下臉來,沉默不多語。

    到了晚上,用完晚膳後,墨昀壑沒法一語地走到床邊,待華霜吩咐下人收拾好碗筷之後,回來竟發現墨昀壑已經開始脫衣服。

    「喂喂,你幹什麼?」她驚問。

    墨昀壑臉還是沉著的,語氣也不太好,說道:「睡覺啊,要不脫衣服做什麼?」

    「可是……」華霜本想說讓他去書房睡的,但她不確定若是自己說出來,某人會不會當場翻臉,於是作罷,把話嚥回了肚子裡。

    可是就算他要留下來,這個點睡覺,多半只會躺在床上大眼瞪小眼,於是華霜提議:「要不咱們出去走走,也算飯後消個食。」

    墨昀壑一聽,手上的動作倒是一停,道:「那半個時辰之後,一定要回來。」

    華霜心裡奇怪,為什麼是半個時辰,但怎樣都好,只要他不抽風似的現在就睡,其他的都隨他吧。

    現在墨昀壑心中所想的,華霜當然不知道。不過這也不打緊,反正她好像也從未看透過他的想法。

    兩人在府裡轉了一圈之後,華霜覺得沒意思,於是試探性地說了一句:「聽說外面的夜市很熱鬧。」

    想來墨昀壑這樣的性格應該會接著回一句:「管他熱不熱鬧做什麼,溜躂一會兒趕緊回去。」誰知他竟然說,「既然如此,出去瞧瞧可好?」

    華霜怔愣了一下,忙點了點頭。

    事實也是如此。不比冬日,春天是萬物復甦的季節,街上的小攤小販自然也都重新開張,拿著各樣的東西出來售賣。

    華霜和墨昀壑只沿著街邊走,看著東西好玩,但也都不買。

    偶爾墨昀壑插一句:「這個東西挺不錯,適合你。」

    遇到這時,華霜就會說:「好看的東西多了去了,哪能每樣都買回去,看看就好。」

    然後兩人就接著走。

    直到一個小攤前。

    華霜看著老人手中轉來轉去的麵團,再也挪不開步子。

    好像很久之前,她也有過這樣一個面人。不,更久之前,在她還小的時候,她和一個乞兒模樣的小男孩,一起蹲在這樣一個小攤前,等了好久才拿到各自模樣的面人。

    想著想著她不自覺就笑了出來。

    墨昀壑以為她是喜歡,於是走上前去,掏出銀子,對著老人道:「照著夫人的模樣做一個。」

    老人忙接過銀子,拿出硬麵團開始做了起來。

    華霜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老人的動作。

    墨昀壑卻沒看做面人的動作,他就只盯著華霜的表情,看她像是開心了,他心裡也輕鬆起來。

    過了不久,老人就把做好的面人遞給華霜。

    華霜拿著看了好一會兒,然後倏地笑了。

    「看你很是喜歡這些東西,難道有什麼寓意?」墨昀壑隨口一問。

    華霜怔了一下,然後笑笑,

    答:「哪有什麼寓意,都是小時候買來玩的。想來你這種生活在深宮大院的王子皇孫應該見的很少罷。」

    墨昀壑沒再說,當然也沒告訴她,其實幾個月之前,他也曾經在寒風侵襲下,像個傻瓜一樣守在這樣的小攤前,只為買到一個和她模樣相似的面人。

    不過直到最後,她也無緣見到,因為那早不知被他扔在了哪個角落。

    「你若是喜歡,以後我常買來給你,好不好?」他說。

    華霜奇怪地看著他:「買那麼多來做什麼,好的東西不必太多,重要的是心意足夠。」

    墨昀壑突然拉起她的手放在胸口,似乎有些期待地問道:「那現在呢,感覺到我的誠意沒有?」

    華霜覺得手有些發燙,想要收回,奈何他的手力太大,自己的手被牢牢地固定住。

    後面玉峰和余昇在偷笑。

    華霜自認臉皮沒他那麼厚,忙用力抽了抽手,低聲說道:「墨昀壑,你又想做什麼,放開我。」

    墨昀壑見她確實是窘迫,於是不再難為她,依言放下,不過卻沒放開她的手,依舊抓在掌心。

    「現在還想去哪?」他語氣有些輕快。

    華霜囧。被他這麼牽著,恐怕走到哪裡也不會輕鬆罷。

    「咱們還是回家吧,我累了,想回去睡。」

    墨昀壑聽後應了聲,也不勉強,直接轉身回王府。

    走回去的路上,他還是一本正經地牽著她,完全不顧下屬和路人的目光。似乎和她這樣一同漫步,是長久以來一直想做的事。

    華霜開始時還有些不習慣,但後來,她也跟著釋然了。

    其實她心裡,也很想有這樣的時光存在過的,到了日後,能夠用來回憶的。

    ——走入王府之後,下人們忙將大門關上,墨昀壑和華霜也就準備回房休息了。這時候,突然有下人來報,說是付小姐發病了。

    墨昀壑一怔,倒是華霜先反應過來。她把手中的東西交給下人,然後吩咐人去主院把她的藥箱拿到後院,隨後就和墨昀壑一起去了付如蘭的住所。

    付如蘭發病的時候神智有些不清楚,但她卻並不像一般的人那樣大吵大鬧,她只是呆呆地坐在床邊,偶爾一個激靈跑下床,就開始翻箱倒櫃地找能傷人的利器,不過她也不傷害別人,只傷自己。

    墨昀壑那時知是如此,於是吩咐下人把付如蘭房間中所有的尖銳的東西都收走,連跟繡花針也不留下。

    而且付如蘭的病也只發作過那麼一次,那次之後,有華霜按時給她開好的藥方,她的病情控制的還是不錯。

    但想不到,今天竟又發作起來!

    急匆匆趕去的路上,華霜低聲對墨昀壑說:「我去找付小姐的時候,並未提任何兇殺案的事。」

    她並不是想推卸責任,只是覺得還是有必要解釋一下。

    墨昀壑的臉色雖也不好,但他還是看著她說:「我知道。我相信你。」

    華霜點點頭,沒再跟他多說。

    來到付如蘭的屋子前,華霜接過下人疾跑送過來的藥箱,一個人推門進去。

    墨昀壑想陪她一起進去,華霜卻止住他,道:「她現在的情況,不適合看到太多的人。你在這裡稍等我一會兒,若我一個人應付不來,你再進去幫我罷。」

    看到她鎮定自信的神情,墨昀壑點頭默許。

    華霜推門進屋之後,發現屋子裡面很暗,顯然有人把燈燭給熄滅了。她摸索著把藥箱放在桌上,然後再去找蠟燭點上。

    就在她做這一系列動作時,一個人影正向她慢慢靠近。

    「阮華霜!」付如蘭大喝。

    華霜一轉頭,就感覺到自己的脖子被死死掐住。

    「你……去死!」雖然看不清楚她的面容,但只聽聲音,也能想像到她此時的扭曲程度。

    華霜的喉嚨被扼住,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語,而且她感覺到全身的血液都開始往頭頂上衝,一瞬間,她覺得自己要活不下去了。

    但奇跡出現,很快,這股死神般的力氣消失了。

    華霜全身瞬時有些癱軟,沿著桌邊滑了下去,粗粗地喘著氣,還伴著咳嗽了好幾聲。

    墨昀壑聽見動靜,在外面急急問發生了什麼。

    華霜摸了摸喉嚨,用盡量正常的語氣說道:「沒事,我不小心撞倒了。」

    於是她站起,繼續去點上蠟燭。

    當滿室的亮光顯現的時候,華霜也終於找到了付如蘭,此時的她,正縮在床邊的角落裡,一個人顫抖抽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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