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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0】真相殘酷(三) 文 / 鷺鳴逍逍

    「付小姐。」華霜試探地叫了一聲。

    其實她也知道,付如蘭現在的情況,可能對自己的行為一無所知。

    沒有人應答。

    於是華霜拿起藥箱,一步步走向她。

    「如蘭。」她再叫了一句。

    聽到這句,付如蘭突然抬起頭,只不過眼神中都是迷茫和無措。

    華霜默歎了一聲,然後蹲到她面前,拿出藥箱裡的針灸包。

    付如蘭一看一指多長的細針,嚇得立馬向後面縮了縮。

    華霜摸摸她的頭,輕聲說:」別怕,我不會傷害你。你只是太累了,姐姐帶你去睡覺好不好?」

    付如蘭一雙大眼睛轉了轉,似乎在思考睡覺這件事的可行性。

    許久之後,她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把付如蘭帶回床上之後,華霜便開始替她扎針。說實話,要只好付如蘭的病,光靠扎那麼幾針是完全不夠的,可起碼,這能夠緩解她的緊張和焦慮,讓她能安然睡個好覺。

    付如蘭這次倒是很乖。

    就在她即將睡去的時候,她突然說:「你喜歡三哥嗎?」

    華霜愣了一下,不過很快反應過來她說的三哥是誰。她笑了笑,回答:「我和他沒有緣分。」

    「你喜不喜歡他?」付如蘭又問了一句。

    這次華霜把手中的針收起來,把藥箱也給整理好,然後說:「你的病情應該沒有什麼大礙,我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王……妃,我可以叫你姐姐嗎?」付如蘭有些可憐地抓住她的手。

    華霜面色稍頓了一下,道:「當然可以。你想怎麼叫就怎麼叫。」

    付如蘭像是很滿足的樣子,開心地說:「那我要和姐姐還有三個永遠在一起。」

    華霜離開的時候,最後回頭望了一眼,床上睡得正安然的女子,似乎還帶著不知世事的笑意。

    打開門的時候,墨昀壑第一時間上前來問:「怎麼樣,情況如何?」

    華霜似乎覺得有些疲累,她擺擺手,示意他不用擔心,然後把房門輕輕關上。

    「七叔。」她喚道。

    七叔連忙上前,躬身道:「老奴在。」

    「你拿著我的藥方去廚房,讓媽子們把藥煎出來。半個時辰後端來給付小姐服下。」

    「老奴明白。」

    七叔拿著藥方退下之後,華霜這才對墨昀壑道:「她的狀況好像更嚴重了些。」

    墨昀壑面色沉鬱:「難道沒有法子能治好她?」

    華霜把藥箱交給旁邊的丫頭,捏捏有些繃緊的額角,道:「具體的方子我還在研究,況且這樣的病本來就是個頑症,想要治癒,還不能急。」

    隨著她的動作,墨昀壑這也才發現她脖子上的紅印。

    他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另一隻手則輕輕撫上她的頸項:「剛才……發生了什麼?」

    華霜有些不自然地拉了拉衣領,也順便把他的手撥開:「沒什麼,只是個小傷。大夫也是會常常受傷的,沒什麼好大驚小怪。」

    墨昀壑不再追問,他心裡已經知道了答案。

    華霜抬步要離開的時候,墨昀壑也準備跟上,結果華霜走了幾步便停下來,對他說:「付小姐的情緒可能還會出現起伏,你先在這裡照看著,如果有什麼情況,再來通知我。」

    墨昀壑停下步子,凝著著她。

    華霜輕笑了一下:「其實我也是有私心的,我想去何大夫那裡商量研究一下病症,你跟著去總歸不太好。若真的出現什麼不妥,第一時間告知我。」

    然後她走了。

    墨昀壑保持著一個姿勢站了許久。

    直到屋裡傳出低低的嗚咽聲。

    他推開門進去。

    「如蘭?」他輕喚。

    付如蘭正縮在被子裡抽泣,這時候聽見他的聲音,立馬驚喜地抬頭,掙開被子就投入他的懷抱:「三哥,三哥……有人要殺我,他們要殺我……」

    墨昀壑輕輕拍拍她的背,安慰道:「必定是你夢魘著了,別怕,三哥在這裡,誰也不會傷害到你。」

    付如蘭卻像是不相信,還是一個勁兒地往他懷裡拱,企圖得到更多的溫暖。

    墨昀壑知道她的病情,這時候也更不可能推開她,於是兩個人就這樣靜抱著。

    ——華霜沒有說謊,她確實是來到了何大夫的住所。

    何大夫早聞王妃醫術超群,只不過從來沒有機會切磋一番,這次華霜到訪,可讓他這個老頭子高興壞了。

    「何大夫。」華霜對他也很是恭敬。

    「王妃請進。」何大夫性格使然,對人可不會太過客套,但臉上輕快的神情還是顯示出了他的好心情。

    華霜進屋之後,直接開門見山說道:「後院付小姐的病情,何大夫可都知曉?」

    聽聞此處,何大夫輕歎了一聲。付如蘭這幾次的傷都是由他來治的,自然這癲狂的毛病也瞭解

    一二。

    「這病情我以前倒是見過一兩例,但也有些許的不同。不知王妃查探後可有何發現?」

    華霜如實答:「這種病通常稱為癔症或是癲症,發病之時人的神智處在極度混亂的狀態,大部分人都有傷人的傾向,但付小姐這病,卻只會傷害自己。但這樣沒什麼好奇怪,天下之大,病症之多,自然也不是你我一人全都掌握的。不過還有一處奇怪的,我一直想不透,因此想來請教一下何大夫。」

    「王妃儘管直說。」

    「我看過前幾次你給付小姐治療的傷口,手法沒什麼問題,都是治療外傷的常用之法,但上次傷在胸口的那處刀傷,為何你給付小姐縫合了兩次?」

    何大夫一怔,隨即神色嚴肅回答:「王妃此言差矣。老夫行醫幾十年,雖稱不上什麼神醫,但也絕不是坑蒙拐騙的庸醫!傷在胸口那樣凶險的位置,治療的時候差錯了一點都會出現大問題,老夫又怎麼會拿病人的安危開玩笑,做出所謂的二次縫合呢?」

    華霜神色更肅厲:「何大夫此言當真?」

    何大夫語氣更不善:「若王妃不相信,老夫自然無話可說。還請王妃告訴王爺,老夫難以勝任王府大夫這樣的重位,還請王爺另請高明。」

    華霜的神情卻倏地緩和下來,對何大夫也表示出歉意:「何大夫,咱們行醫救人的,自然是醫德為上,醫術為中,你說的話,我都相信。還請何大夫莫要介意方纔的冒犯,實在是事實所逼。」

    何大夫見她誠心道歉,心裡的火自然也消了不少,問道:「王妃可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華霜輕輕一笑:「倒也無甚大事。今日算叨擾何大夫了,改日必定鄭重登門造訪,今日本妃先行告退。」

    何大夫雖奇怪,但也躬身一揖:「王妃慢走。」

    走出何大夫的住所,華霜的眼裡蒙上一層暗影,快步走在王府的小路之上。

    有件事情,她想,她已經找出答案了。

    但路還沒走到一半,她突然停下,想了想,轉身對身後的浣紗說道:「浣紗,你去後院告訴王爺,今晚無論多晚,都請回房一敘。」

    浣紗領命去辦。

    抬頭望見一輪明月,那麼閃耀地掛在半空中。但不管月色多麼美麗,月亮的光輝,總是冷的。

    這晚等了一夜,墨昀壑並沒有回來。

    清晨,當華霜抬抬有些麻木的手臂時,心,一下子抽痛起來。

    原來感情這回事,真的是套不牢,也放不下。

    不過墨昀壑雖沒來,但卻讓七叔傳來句話:明日未時大軍出征,望王妃今夜早作準備。

    七叔走後,浣紗進來替華霜梳洗打扮。

    華霜卻是揮退了她,道是自己想安靜一會兒。

    浣紗心裡縱然奇怪,也還是乖乖退下,替華霜關上了房門。

    她走之後,華霜起身,從梳妝台的抽屜裡拿出一隻卜簽。上面的字符很亂,尋常人根本看不懂,但華霜卻是曉得。

    師父交給她的技藝中,屬醫術和卜術兩樣最精。而月餘前卜的那一掛,不僅讓她這段日子以來有些心神不寧,而且在不久的將來,她預見不到的,將改變所有人命運。

    這晚,墨昀壑還是在忙中抽空,來到了華霜的房間。

    華霜正在收拾明天要帶走的衣裝,聽見響動,便走出來探望。

    墨昀壑的眉宇間有些許的疲累,但看向她的眼瞳卻是清亮的。

    「收拾的怎樣?」他問。

    華霜給他倒了杯清茶,回答:「都差不多了。咱們是去打仗,用不了太多東西。」

    墨昀壑點點頭,不可否認他的心裡是很欣賞的。能夠吃得戰場上苦的女子,本身就令人敬重。

    而且他發現,和華霜相處的時間越久,發現的驚喜和訝異也就越大。

    「聽下人說你派人找過我,但那時如蘭醒了,我怕她再傷害自己,所以就沒趕來。」

    他可以起誓,從小到大,他向別人細心解釋的次數真的是寥寥無幾。而自從遇到華霜,他也已經記不清自己到底破過多少次這樣的先例了。

    華霜朝他笑笑:「本來也沒什麼,只是向你說一下付小姐的病情,現在一切都妥當了,你不必介懷。」

    其實她也已經下定決心,如果那真相真的太殘酷,那麼就讓她一個人去承受,一個人去解決。

    但接下來墨昀壑說的另外一句話,卻讓她的心再次一抽。

    「這次,如蘭會跟我們一同去北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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