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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9】棋盤錯亂(五) 文 / 鷺鳴逍逍

    沈曼婷被他的吼聲一震,忙想站起身,可腿蜷了一夜已經麻木得沒有了知覺,如此一動,只差點跌倒在地。

    她的身上還穿著昨日的大紅喜袍,鳳冠已經摘下,但臉色著實有些蒼白。

    只是這時尚處在盛怒中的男人哪還顧得了她的臉色如何,他一個跨步下床,隨意拿起一件衣服穿上之後,劈手指向沈曼婷:「你這死纏爛打的女人,本王不是跟你說過,成婚之後離本王遠一點!你以為本王是在說笑嗎?」

    沈曼婷不意料他一醒來就會發這麼大的脾氣,一時有些怔愣,不過她很快鎮定下來,輕道:「伺候的丫頭很快就要來了,你便是要吵,也別讓下人們聽到。」

    墨昀阡冷笑一聲,道:「這裡還是我墨昀阡的王府,看府中誰人敢亂嚼舌根子。倒是你,沈曼婷,別怪本王沒提醒你,初來乍到,可要萬事小心。否則出了什麼事,本王可保不了你!」

    說罷他頭也不回地走出房間,房門被他摔得砰砰作響。

    不知道若是別的女子新婚第一日聽到夫君這樣的話語會是怎樣的神情表現,此時的沈曼婷卻有些出人意料的平靜。

    她走到梳妝台前,把自己頭上身上剩餘的飾物褪去,然後脫下喜袍,換上一件淺粉色的衣衫。

    這時侍候的丫頭嬤嬤們也進來,雖看到她的臉色不算好,但也知下人本分,有條不紊地開始替沈曼婷梳洗和整理房內。

    有嬤嬤在整理床鋪時奇怪地「咦」了一聲,引得他人也湊過去看了一眼,一張雪白的紗絹赫然躺在床中央。

    沈曼婷早就意料到她們會如此反應,於是不動聲色回道:「王爺昨晚醉得厲害,早早便睡下了。」

    一眾下人糯喊了聲:「是。」但明顯有幾人鬆了口氣。

    大婚第二日按理需進宮跟皇帝請安,沈曼婷裝扮好之後,便找來府中的管家夏莊,讓他去找他家爺來,準備進宮。

    夏莊對府中這位新主子倒是恭敬得很,只是有些為難道:「啟稟王妃,爺一大早便出了府,奴才也不知爺的去處。」

    他的頭低得厲害,沈曼婷看不到他的樣子,不過聽他的話語倒很是誠懇。

    她臉色依舊平和,道:「既然如此,勞煩夏管家替本妃準備一輛馬車,進宮的時辰不能誤。」

    饒是夏莊精明,聽到這話也忍不住怔愣了下,但很快明白過來,愈發恭謹回道:「是,奴才這就去辦。」

    沈曼婷登上馬車出發去皇宮之後,夏莊才從大門口小跑著去了墨昀阡的書房。此時,後者正坐在書房的軟榻上,悠閒自在地看著琴譜。

    夏莊進到書房之後,抹了抹額,斟酌了幾下,才上前稟道:「爺,王妃她……獨自去了宮中。」

    墨昀阡沒答話,手上翻了一頁譜子。

    夏莊也拿不準究竟要不要繼續說下去,但想起方纔那眉眼素淡卻倔強的女子,他暗歎了聲,接著道:「爺總躲在這裡也不是辦法,畢竟是進宮向皇上請安,若是爺避而不去,恐被人道出什麼閒話。」

    到此,墨昀阡才放下手中的書,看向夏莊。夏莊是信妃從母家給他選的人,頭腦手段都一流,平日裡在他身邊也深諳其道,謹言慎行,並未有任何差錯。可是今天,他的話多了。

    「還有什麼話,不防一次都講完。」他的聲音不覺已經有些冷意。

    夏莊自恃聰明,除了少數尊重之人,鮮有人能讓他看在眼裡。但眼前的這位爺,人都傳他瀟灑不羈,風流倜儻,實際也確實如此,但不知怎的,從見到他的第一面開始,夏莊心中就不自覺生出一分敬畏。

    不錯,確是敬畏。

    這時他哪還敢多說,忙跪下,低聲道:「奴才知罪,爺請息怒。」

    墨昀阡冷笑一聲,「啪」地把書扔到榻上,起身走向書房外。途中,他還冷冷說了一句:「真是不省心。」

    也不知他說的是夏莊,還是其他人。

    沈曼婷帶著她從丞相府帶來的丫頭瑤兒行走在宮道上。一路上,她都是在考慮,稍後見到皇帝和信妃,她要用什麼借口將墨昀阡未到的罪過掩蓋過去。

    雖說她知皇帝極喜愛墨昀阡這個兒子,可畢竟涉及禮法國度,若是不罰,宣揚出去恐對法度無益。

    她急得不覺咬住下唇。

    瑤兒發現她家小姐的變化,忙擔心道:「小姐有什麼事便告訴瑤兒,瑤兒馬上去辦。」

    沈曼婷輕舒一口氣,淡笑著對她說:「無礙,莫多煩心。」

    信妃的寢宮很快便到,沈曼婷稍稍整理好衣衫之後,便讓宮殿的守門宮女進去稟報。

    很快,宮女恭敬地將她請入內殿。

    內殿之內,信妃高坐在金絲軟榻之上,動作有些慵懶,但眉目卻是熠熠,看得出來,她今日很是開心。

    沈曼婷依禮向她請安。

    信妃向她身後看了一眼,沒見到自家兒子的身影,卻也不多問,只盈盈笑道:「快上座,本宮的好兒媳,快讓本宮好好瞧瞧。」

    沈曼婷舉止有度,談吐得體,讓信妃很是滿意。暗讚不愧是丞相府教出來的女兒,就是高貴大方。也更加讓她堅信,給自己兒子力爭定下這門親事,當真是喜事一件。

    信妃與沈曼婷閒聊了幾句,還說道,皇帝處理公務繁忙,稍後便來。

    bsp;沈曼婷心咯登一聲,但面上還是淺笑答:「是。」

    估摸著皇帝很快要來,信妃步下兩層台階,走到沈曼婷的面前,拉起她的手,輕緩道:「孩子,母妃知道委屈你了。但那不肖子向來都是那副不受教的德行,今日你暫且忍忍,改日母妃替你教訓他。」

    沈曼婷忙起身說「不敢」,但心裡卻迅速閃過幾個念頭,信妃如此之說,偏袒自己兒子的意思自然明顯,且還有,她在告知她,莫要在皇帝面前告上墨昀阡一狀。

    想到此,她略一苦笑,世上最不想他出任何事的人,也有她一個罷。

    皇帝很快便來。

    他與信妃不同,進屋第一件事,便是皺眉問沈曼婷:「阡兒為何沒同你一起來?」

    沈曼婷輕咬了咬唇,眼梢看到信妃在向她使眼色,她穩了穩心神,回道:「啟稟父皇,六爺他昨日酒醉地厲害,加上前幾日因勞累受了風寒,今日實在是無法進宮面聖。走前他還囑托過臣妾,若是見到父皇,定要替他賠罪,還望父皇海涵,原諒他這一次。」

    她說的低緩流暢,語氣也頗為誠懇,信妃滿意地點了點頭,皇帝皺緊的眉頭也陡然一鬆,他擺擺手釋然道:「也罷也罷,這幾日他確實也不輕鬆,不來請安也罷。」

    午時,許是信妃眼明,看出皇帝也極喜沈曼婷這個兒媳,於是出言留她下來用飯。

    沈曼婷豈能推脫,忙應答說好。

    皇帝心情也頗為不錯,把繁重的朝務暫且拋卻一邊,便也留在信妃的寢殿內。

    只是還沒等飯菜上桌,外面突然有人急匆匆來報,道是越王求見。

    墨昀阡?

    在場的兩個女子莫不都驚詫不已,吃驚過後,便生出不少的隱憂。墨昀阡早不來晚不來,偏偏在為他掩飾好之後才現身。這讓皇帝見到,還說不定會發怎樣的怒火。

    果然,皇帝聞言看向沈曼婷:「你方才不是說阡兒身體抱恙難以進宮,如今卻又為何突然出現?」

    沈曼婷:「父皇……」

    信妃打斷她,然後用她慣有的嬌美語氣對皇帝說道:「皇上莫要生氣,不如先讓阡兒進來,親自問他可好?」

    皇帝沉下臉色,但又不能不給信妃面子,於是道:「就聽愛妃所言,來人,宣越王。」

    墨昀阡穿著一身雪白衣袍瀟灑而來,見到皇帝和信妃,也只簡單行了個拱手禮,對沈曼婷,他卻是沒看上一眼。

    「父皇恕罪,兒子來晚了。」墨昀阡淺淺笑道,似乎他說的只是簡單尋常的一句晚到。

    皇帝卻不如他這般萬事無所謂的模樣,他斂住神色問道:「阡兒,方纔你的王妃道你臥病在床,故難以赴宮,如今卻看你神采斐然,你們有何解釋?」

    沈曼婷忙起身,走到墨昀阡身邊之後,突然向皇帝跪倒,有些失措道:「父皇息怒,父皇恕罪。一切都是臣妾的過錯,與王爺無關。」

    她在皇帝真正發怒之前「搶白」,倒是讓皇帝欲發的怒火暫時收了回去。

    信妃見此也上前勸道:「阡兒和曼婷還小,許多事情並不都懂。皇上萬事寬心,切莫傷了身子。」

    皇帝重重歎了口氣,似乎夾雜著無奈:「這孩子便是從小教你給慣壞了,平日裡放浪些也罷,朕只怕,哪日他真要面對大風大浪,自己可要如何渡得過去。」

    信妃笑道:「有皇上的教導指引,阡兒必會如皇上所願一般。」

    眼看皇帝的氣消得差不多了,墨昀阡卻像是不怕死地繼續說道:「父皇想罵便罵,反正從來父皇眼中從來只有正統嫡出的太子,我們這些兒子如何根本入不了父皇的眼。父皇說兒子不爭氣也好,沒規矩也罷,兒子都認了。從今往後,兒子也不會再多奢求些什麼,只願閒散歸隱府田之間,望父皇成全!」

    「你!」聽完他說的這些話,皇帝的手重重拍在桌上,隨後站起,劈手指向墨昀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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