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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83】情非得已(二) 文 / 鷺鳴逍逍

    「你說的是……」她蒼白的唇色愈發褪得厲害。

    墨昀壑輕笑一聲,道:「你是最好的大夫,自己的身子變化,沒有人比你更清楚罷。」

    華霜還想說什麼,只是支撐的手臂一軟,又重新倒了回去。

    墨昀壑沒動。

    她輕喘了口氣,淡淡道:「我有身孕的消息,原本是想告訴你的,只是現在境況特殊,便推遲了些。」

    「真的是這樣?」顯然他並不相信。

    華霜笑笑,眼眉微垂:「就是這樣。不然,你以為我有什麼目的。」

    墨昀壑的眼睛被她的笑容刺得有些疼痛,他猛地傾過身子緊握住她的雙肩,身體似乎有一瞬間的顫抖。

    「那時我們說過,暫且不要孩子,你也是同意。」他的聲音依舊緊繃。

    是啊,那時他們就這個問題認真地談過,也達成了共識,在一切塵埃落定之前,先不考慮生子事宜。華霜的醫術絕頂,也自然知道怎樣讓自己安全避;孕。

    原本以為這件事就這樣確定好了,誰知現在又生出了這樣一個枝節。

    華霜沒忘記那時她說過的話,也記得她的承諾,但……

    「我後悔了。」她說。

    墨昀壑似乎沒意料到她簡明直接地只說了這一句,一下子有些微怔。

    華霜深吸一口,看向他,繼續道:「我真的後悔了。墨昀壑,你要做的事情我都無條件地支持你,不管你要的是什麼。可現在,能不能,也聽我一回,算我懇求你,把這個孩子留下來好不好?」她知道,以他的狠絕,若是下定決心,這個孩子定是活不了。

    墨昀壑突然鬆開手力,直起身子,與華霜之間又有了一段距離。

    與方纔的怒急相比,此刻的他算得上平靜至極。不久前還灼熱的眼神,這時也只剩下一團濃黑,再看不到底。

    「你在同本王做交換?」他的聲音已沒有一絲起伏和溫度。

    華霜又笑,只是比剛才吃力地多:「是啊,用我父親的力量,還有我幫你做的一切,換回這孩子的命,行不行?」

    行,怎麼不行。

    莫說只是一條小小的還未出生的生命,就算是賠上他的半條性命,能夠得到她說的這些,也是值得。可,從心底深處竄出瞬間蔓延到四肢百骸的怒意澀痛,同時也壓得他要喘不過氣。

    第一次,他覺得自己竟如此的無力。

    「這孩子,若你願意留下來,便留下來吧。」他最終妥協。

    華霜應該高興的,但不知為什麼,一層薄薄的淚水漸漸聚集又瀰散開來。

    不被父親期望來到這世上的孩子,若他或她真的出世,會幸福嗎?

    似乎知道她在想什麼一般,墨昀壑再次伸出手,俯下;身,將她收緊在自己懷中。

    他低低地說:「你的孩子,我怎會不喜歡。可是現下這境況,若是我出了什麼事,你和孩子要怎麼安全地活下去,我又怎會安心。」

    華霜的淚流的更凶了。她有些虛弱地抬起手,輕輕撫上他寬厚的背。

    你在擔心什麼,我又豈會不知,我又豈會不憂心。可即便是這樣,我依然努力地想把他留下來。因為他不僅是我腹中的骨血,他還是,你給予我最珍貴的禮物。有了他,我才真的是,什麼都不再害怕。

    「有我們兩個保護著他,他一定會是世上最健康快樂的幸福的孩子。阿墨,別擔心,真到了那一天,我們一家人,還是要在一起,永遠永遠不分開。」

    ——葉溪終究還是離開了落花城,像以往一樣,再次消失無蹤。

    華霜其實也跟墨昀壑解釋過,她那日之所以要放葉溪離開,不僅僅是因為他自己本身,還有,她堅信,自此之後,葉溪絕對不再為南國做事。

    墨昀壑也問過她為何如此判定,她回答,葉溪為了她已經和趙哲起了正面的衝突,就算趙哲不計前嫌繼續與他合作,信任的程度也一定大不如從前。葉溪是南秦太子,即便是南秦早已覆國,他的底氣和傲氣依舊還在,這份心氣,讓他也絕不會再回到落花城繼續在趙哲的猜疑之下辦事。

    墨昀壑看向她的眼神頓時變得有些幽深。

    華霜笑笑,繼續道,這個理由當然還不足以我為了他冒那麼大的險,也不值得堂堂晉王爺吃這麼多的醋。葉溪雖說身份特殊,但以他的年紀閱歷,當真謀劃不了所謂的復國大計,他的身後,定還有高人在。

    墨昀壑的臉色這才稍緩。

    華霜曉得為了葉溪這事他糾結地厲害,於是也很積極樂意地給他捋順鬧彆扭的心思。

    葉溪的事情似乎到此暫時畫上了一個句點。

    但與南國的戰事還沒有結束,棘手的問題依然存在。墨昀壑這幾日愈發忙碌,不僅要與部下商討戰術戰略,練兵這一事同樣不能鬆懈,好多時候都由他親自帶兵訓練。

    每晚回來,他的身上都有掩藏不住的疲憊。

    華霜看著甚為心疼。

    她的身子不便,無法再多出面。自從上次親自上陣引葉溪出面之後,她總感到一陣陣後怕。雖說那時她用藥物勉力護住了孩子,但她自己的身子本身就弱,就算是用了好藥,在她身上的功效也發揮不到完全,這才在那時候暈了過去。回來之後,

    她深知若再不注意些,即便是她的醫術再好,最終很可能依舊是無力回天。每每想到此,她都會感覺到背後出了一身冷汗。

    當然,這些她都沒有跟墨昀壑說過。不只是心疼他連日操勞,而是就算跟他明說,除了多一人擔心之外,其他的別無好處。

    不過儘管如此,華霜依舊沒有絲毫後悔。

    那日遇到的那個神秘人物,以及他留下的那張字條,深深地引起了她的懷疑。葉溪可能自己也不知道的是,在她面前,他已經露出了破綻。當日還在臨城的時候,華霜與他同處一屋,自然有機會看過他的筆跡。僅僅是這個懷疑,也夠了。

    後來告訴墨昀壑之後,還是經由他的提醒,華霜才想到,葉溪在信中提到的那些事情,很多都是發生在她身邊,幾乎不會為外人知曉。既然他這樣說,就說明,他對她的事瞭如指掌,起碼經由他人轉述地十分詳盡。順著此處想下去,也不難做出假想,葉溪很可能是化作了她身邊的某個人,一直在暗處觀察著她。

    只是後來的求證還是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

    北境的喜也,軍中的十水,原來都是他。

    這樣不動聲色的長期潛伏,不得不說,葉溪此人,本事算得上通天。若他繼續留在南國趙哲身邊,此仗勝負,真的難以預料。

    所以,把他從暗處引出,再設法讓他離開落花城,對霖國的勝利,絕對百利無一害。

    雖然對葉溪,還是有著些許疚意,但在國家百姓面前,一切都可以拋卻。若是能再對葉溪說一句話,怕也只是,情非得已罷。

    華霜輕撫小腹,淡淡笑開來。

    能達到此成目的,受點苦怕什麼。能幫墨昀壑,幫霖國取得這場戰爭的勝利,要她做什麼,她都義不容辭。

    這晚,墨昀壑回來的時候,臉上還是有濃濃的倦色,不過卻多了一抹不同。

    華霜在他身邊這麼久,他的一絲一毫的變化都看在眼裡,見狀,她忍不住關切問道:「發生了何事?」

    墨昀壑深深看了她一眼,突然輕歎一聲,將她擁入懷中。也不敢像以前一樣擁的那麼緊,只鬆鬆地環住,還特意避開了她的肚腹位置。

    他的頭埋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正在為什麼事情苦惱。

    華霜對他這副無奈無助的模樣實在陌生得很,被他抱住也開始渾身不自在,她動了動身子,問道:「究竟怎麼了,你說出來,我們一起解決啊。」

    墨昀壑的身體開始微微聳動。

    華霜更訝異了,這下連動也不敢再動,手有些遲疑地放在他的肩上,眼中的憂色傾瀉而出。

    但她又不敢再問。因為她怕再問下去,他心裡會愈發難受。

    於是手放在原位,有些僵硬地撫住他,典型的心裡乾著急的模樣。

    墨昀壑抖得更厲害了,不多久,悶悶的笑聲便從華霜的肩處傳過來。

    反應了好一會兒,華霜才意識到,墨昀壑這廝原來是笑得全身抖動,害的她以為……

    又氣又怒之下,她猛地推開他,偏過頭去,不再理他。

    這下換成墨昀壑好言相勸,他討好地拉過華霜的手,低聲道:「別生氣,氣到咱們孩子怎麼辦?」

    華霜涼涼答了一句:「怎麼辦,涼拌。」

    墨昀壑眼裡的笑意更深了,也不管她鬧著什麼彆扭,這次算是終於將她完完全全地抱在懷裡。

    「只不過是逗你一下,至於這麼生氣?」

    華霜哼了一聲:「也不看看怎麼個逗法。」

    墨昀壑點點頭:「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何如此高興?」

    華霜再哼:「沒興趣。」

    墨昀壑瞬時也有些意興闌珊:「既然別人不想知道,那本王還是出去繼續找那幫老傢伙商量軍情罷。虧得本王還興沖沖趕來,哎。」

    說著他順勢要走。

    華霜明知他這又在逗她呢,但無奈她真的好奇地緊,於是趕緊抓住他,問道:「說吧,本王妃聽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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