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84】風雲暗起(一) 文 / 鷺鳴逍逍
墨昀壑見她好奇得眼睛都亮了起來,不覺嘴角一勾,也不再逗她,便重新坐回去,說道:「不出三日,我們便可回家了。」
「回家!」華霜一聽果然大喜,拉住他的手也愈發用力,卻還是有些不敢相信,問道,「真的嗎?真的可以回家了?」
墨昀壑摸了摸她的發,答:「嗯,千真萬確。」
卻也不知怎地,他的眼睛突然變得有些幽深。
華霜這時卻只剩下歡喜。不僅僅是因為能回到臨城,還由於,這說明了墨昀壑已經找到了破敵的方法。
「那,還需要我做些什麼?」她的眼睛晶亮,直直望向他。
墨昀壑已經站起身,不過嘴角的笑意還未散去,他說:「你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照顧好自己的身體,照顧好孩子,其他的都交給孩兒他爹吧。」
華霜臉一紅。
其實作為女人來說,最有安全感也是最有幸福感的時刻,就是能有心愛的男人在一旁說,萬事有他。這種感覺,比已經依靠自己得到了所有,還要來的滿足。
墨昀壑向她傳達完自己的好消息之後,便提步又走了出去。
華霜看著他的背影,雖說有些小小的失落,但心裡確是有更多的歡喜。
他為了能告訴她這個好消息,好像真的是拋下了正事,看來他是想第一時間來與她共同分享這快樂與欣喜。
男人為了寵愛女人,有時候也會做出一些不合時宜的傻事,但這些看在女人眼裡,卻是比什麼都來的珍貴。他能把你放在第一位,本身就是極愛極愛你的表現。
雖然,他這樣子,有「玩忽職守」的嫌疑哦。
華霜覺得自己懷孕之後好像真的變了許多,這時候想到的這些,不但沒有讓她生出些正義凌然的「責備」,反而覺得,這真的,很幸福,很開心。
她擁著被子吃吃笑了出來。
不得不說,墨昀壑的效率還真是很高,不出一日,前方就傳來消息,說是南軍從落花城撤退敗逃。
原本還應乘勝追擊,但是霖軍中很多北方來的士兵不適應南方的氣候,得了當地人所說的「濕熱病」。若是繼續強撐著待下去打仗,說不定會有性命之憂。
如此之下,墨昀壑當即決定,就此退兵。
而且,為了防止南軍肆機再次侵擾霖南邊境,墨昀壑留下了帶來的一隊暗衛,讓他們暗中監視南國動向,同時也另部分人進入邊境守軍之中,負責練兵,必要時領兵作戰。
墨昀壑手下的暗衛個個精銳,武藝智謀不凡。霖國的守將們見此也都不反對,畢竟多了得力的幫手,對他們來說到底是有益無害。
只是他們忘記了,暗衛能夠監視南國人,同樣也能監視他們。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
解決了南國的戰事,很快,墨昀壑便帶著餘下的二十多萬士兵返回臨城。
回去的路上,華霜還含著酸梅有些含糊地跟他說:「我怎麼感覺來一趟跟玩兒似的,打這場戰也太簡單了些吧。」
墨昀壑看了她一眼,哼了聲,涼涼回道:「什麼樣才算作不簡單。驚天動地?你死我活?」
華霜把梅核吐掉,擦擦嘴角,也用跟他一樣的語氣淡淡說道:「也不一定非要如此,比如,有你在,什麼還是不可能的。」
墨昀壑又哼了聲,眼神卻沒有離開她的週身。他皺著眉看著她又面不改色地吃下一顆酸梅,不覺牙根一酸,說道:「爺姑且認為你這是在誇獎罷。對了,那梅子,拿得再遠一些,我聞著都覺著酸。」
華霜眼裡劃過一絲不太懷好意的亮光,她手拈起一顆梅子,站起身來走到墨昀壑的正跟前,遞到他的嘴邊,說道:「這東西都是別人認為酸,其實吃起來才不酸呢,真的。」
墨昀壑才不相信、華霜無奈地搖搖頭,接著把手裡的這顆梅子又填進了嘴裡。只不過下一刻,她趁著墨昀壑不備,傾身俯過去,將還染著梅子酸味的唇直接抵上他的,而後用舌尖一頂,梅子便經由她的舌直接滑入他的口中。
墨昀壑的臉意料之中地皺成一團。天知道,他最怕的味道,就是這種酸味,碰一點都不行。可眼前這個女人,在把梅子哺給他之後,一臉的得色。讓他不禁又酸又恨。於是他及時地攔住了她欲退的唇舌,糾纏其一同品嚐這讓人也又愛又恨的味道。
直到梅子的酸味徹底將兩人的口腔佔據,墨昀壑才放開華霜,同時將舌下的小核吐到一邊。
華霜方才被他制得死死的,自然有些氣恨,但一想,他被自己整得也慘兮兮的,正好雙方打平。既然如此,她就大人不記小人過,不跟他計較了!
墨昀壑轉頭看向突然間變得興高采烈的華霜,不覺暗歎道,這女人的心思不好猜,懷孕的女人,唉……
行軍半日之後,他們已經距離落花城很遠了,而且為了安全起見,墨昀壑還是選擇了來時的路程,一是那裡山河湖泊較多,地形多變,很難有人埋伏,二來,從那條路走,還能看到不一樣的風景。
當然這個理由,他誰都沒說,對華霜,那就更絕口不提。
——結果證明,華霜的直覺還是很準的。這場戰爭,哪能這麼容易就結束。
當成千上萬的南軍從雪山腳下哪個不知名的角落冒出來的時候,墨昀壑的第一反應就是讓身旁的暗衛去護好華霜乘坐的馬車。然後,他
一身凜意地騎上馬,帶領著霖國的將士們上前迎戰。
既然躲不過,那就勇敢地面對。況且逃走和認輸這兩件事,哪一件,墨昀壑都不屑於去做。
華霜在車內已經感受到外面劍拔弩張的冷冽之意。
她緊了緊身上的外袍,思忖許久,還是決定老老實實待在馬車上的好。她現在這般模樣,只要別給墨昀壑添亂,相信他對此情形自然有自己的謀劃和計較。
南軍來勢洶洶,墨昀壑帶領的霖軍也絲毫不懼,雙方一交戰,便就是血腥屠殺般的廝打。
幾乎是將先前未盡興的補上一般,所有的將軍,士兵,都紅著眼睛,似乎都要將敵人置於死地才甘心。
墨昀壑拉住馬韁。
他的眼前躍動的是數不清的揮動著刀劍的影子,還有數不清倒下的屍體。
血跡飛濺,本是血腥無兩的場面,可這所有,卻都沒能入得了他的眼睛。
他的視線,望向了幾里之外,同樣騎著紅色的鬃馬,也向他看過來的趙哲。
趙哲。果真是他。
墨昀壑嘴角擎起一抹冷笑。
他也知趙哲此人絕不是甘心落敗的主,倒沒想到,他在這裡埋伏等著。不過倒也無礙,因為不管過程如何,這勝利,他志在必得。
趙哲此時心裡同樣有著千絲萬縷的複雜心緒。原本搞偷襲這種事,他向來是嗤之以鼻不屑為之,但,這次,他卻是破了例。原因便是,這次他遇到的敵人,也確實不同以往。
上一次有這種感覺,還是在與阮治淮,即阮國公交手之時。素聞霖國人狡詐,他們能在戰場上想出匪夷所思的法子,但到最後確是最有用的法子,打得他們措手不及。這回也是同樣,他雖然有了葉溪這一幫手,可無奈最終功虧一簣,葉溪攜了那個女娃子去了之後,再也沒回來,連在落花城的勢力都撤了去。
沒了葉溪的消息,雖說有些可惜,不過總歸到不了提前認輸的地步。可墨昀壑這人實在是太過奸詐,趁著他還未全力攻擊之前,給他來了個先發制人。派出一小隊精銳搞夜襲不說,還命人將落花城旁的宓江暗中挖開一豁口,擺明了是在叫囂著威脅,若他們不趕緊逃離,將來勢必受水淹之苦。
落花城內還有上萬的百姓,許多人料定霖軍必定不敢放水淹掉鷺花城。可作為指揮官的趙哲,卻不允許絲毫的意外出現。他身上擔負著的,是南國皇帝的希望和大業,所以,不管遇到了什麼,他都要把國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他沒有籌碼去賭上這一局。
還好現在,他還有反敗為勝的最後一個機會。
墨昀壑,帶著你的兵,你的馬,一起受死罷。
——遠處。
天山半腰處。
一個身影靜靜立在原地,有些漠然地看向山腳下正拚殺的激烈的數十萬軍隊。
他身上穿著極厚極厚的棉袍,時不時地還咳嗽上一兩聲,似乎身體很是虛弱。
有人上前勸道:「堂主,這裡太涼了,您的身子受不住,還是隨屬下趕緊下去吧。」
被稱為堂主的男子低低地笑了笑,似乎對他的關心很是愉悅,但卻並沒有依言而行。他再次看了一言那境況慘烈的場面,不由搖頭笑說道:「你說,葉溪輕易放棄了南國這麼好的一個盟友,他心裡究竟在想些什麼?」
手下想了想,也跟著搖搖頭。
男子繼續道:「什麼緣由也罷。既然這個夥伴他不想要,那便由我來接替。大人若是知道了,想必也會贊同我的決定。」
手下忙小心回道:「堂主說的是。自公子走後,堂主就是大人身邊最得力的人了。」
男子聽到這話雖有些不悅,但最後到底還是眉頭舒展開來。
不錯,葉溪曾經擁有的那些東西,早晚,都會捏在他的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