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17 女兒身 文 / 玉涵紫
次日清晨，剛睡醒的冉香，一起身，便立刻開始洗漱打扮。坐在銅鏡前，輕輕的插上最後一支金步搖，冉香望著鏡中玉瓚螺髻雲鬢花顏的女子，不由得俏臉微紅：不知這樣的自己，他可喜歡？想著，冉香便緩緩的起身，整了整裙擺後，有些激動又有些期待的朝房門口走去。
推開房門的一瞬間，看到眼前背對房門的身影時，冉香不由得一驚，忍不住驚呼道：「將軍？！你怎麼在這？」話一出口，冉香卻暗自懊惱：糟了，自己未免也太大驚小怪了，這般不矜持的舉動，他看了，怕是會厭惡吧……
「實在抱歉，這麼早就來打擾冉香姑娘。只是在下有個好消息，要告訴姑娘。」
「不知將軍說的，是什麼好消息？」理了理剛才因為驚慌，而有些凌亂的髮絲，冉香輕移蓮步，走到歐陽逸身前，有些好奇的問道。
「稍後我會派人，送冉香姑娘回家。」
「你……你要趕我走？！」聽到歐陽逸的話，冉香還在理著髮絲的手，瞬間凝固了。定定的望著歐陽逸，冉香那雙大大的眼睛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無比的委屈。
不明白冉香心理的歐陽逸，看著冉香臉上的驚疑，只道是她以為自己的身份被識破，才一時亂了陣腳。於是便笑著解釋道：「冉香姑娘不必再委屈自己了，昨夜我與殿下已經見過面了。臨別之時，我向殿下保證過，今日會送你回去的。」
「我不回去！」斷然的拒絕了歐陽逸的好意，冉香也顧不得什麼禮義廉恥，抓著歐陽逸的手，仰著一張微紅的小臉，急切而認真的說道：「我……我喜歡你！」
「冉香姑娘，你……」似乎沒有明白冉香的意思，歐陽逸眨著眼，有些疑惑的道。
「我說的都是真的！」看出了歐陽逸臉上的疑惑，冉香急聲道：「我喜歡你，從很小的時候起，我就喜歡上你了。我不奢求你喜歡我，只是希望你能允許我呆在你的身邊。我知道你在顧慮什麼，可是我保證，我既不是青樓女子，也不是殿下安插在你身邊的探子。若你還是不信，完全可以派人來監視我。只要能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不管做什麼，我都願意。」
「你……這是何苦。」望著眼前人比花嬌的美麗女子，此時因為急切，而泫然欲泣的楚楚模樣，歐陽逸忍不住歎息道。
「冉香不苦，只要能呆在將軍的身邊，就算為奴為婢，我也甘之如飴。」聽到歐陽逸話語中的關心，冉香清眸流盼，嫣然巧笑道。
「既然冉香姑娘執意要在敝府做客，歐陽也不好拒絕。只是歐陽還有軍務要忙，怠慢姑娘的地方，還望姑娘不要介懷。」拿冉香有些沒轍的歐陽逸，只得無奈的妥協道。
看著堂堂的鎮國將軍，此時一臉無奈的表情，冉香不由得一笑，心中無比的開心：我的大將軍，總有一天，我會讓你喜歡上我的。到那時，我可是要好好質問你，為何沒有遵守我們當初的約定。現在，就先罰你陪我逛街好了。
想到這，冉香正欲開口，一聲嘹亮的大喊，卻生生的打破了兩人之間的和諧：「將軍！蘇公子來了。」伴著話音，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大步跑了過來。
「張大哥，你可是捨得回來了。」甫一聽到這聲嘹亮的大喊，歐陽逸就知道，這「失蹤」幾日的張猛，終於回來了。
「嘿嘿……」聞言，張猛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憨然笑道：「將軍，太子殿下親自邀請，俺們哪敢拒絕啊。再加上太子殿下的酒，實在是太香了，這一不小心，俺們就多喝了幾杯。」
「恐怕是酒香人更香，才讓我逸風軍的兩員大將，捨不得離開吧。」
瞥了眼歐陽逸身後的冉香，張猛有些不好意思的低聲道：「將軍，這還有位姑娘在呢，您多少也得給俺留點面子吧。」
聞言，冉香掩嘴一笑。素齒朱唇，明眸善睞的嬌艷模樣，愣是讓才從暖玉帳中歸來的張猛，看傻了眼。
看著自己手下最勇猛的副將，此時一副呆傻的模樣，歐陽逸也不知該為這大老粗終於開了情竇而高興，還是該為他日後必定無比艱難的感情道路而悲哀。只得岔開話題道：「這位是冉香姑娘，她會在將軍府中住上幾日。對了，你剛才可是說蘇公子來了？」
「哎呦！」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回過神來的張猛，有些懊惱的說道：「看俺這記性，倒把這茬給忘了，蘇公子正在廳堂等候將軍呢。」
「走吧，莫讓蘇公子等急了。」說著，歐陽逸便大跨步的朝廳堂走去，只留了還未反應過來的張猛和冉香，呆呆的立在原。
將軍府的主廳，看到闊別了幾日的蘇瑾，鍾司和田有成等人，皆是分外高興。眾人一陣寒暄，聊得不亦樂乎。
「流風一別，歐陽還在想，不知何時，才能再次見到蘇公子。沒想到這重逢之日，這麼快就來臨了。」正當眾人聊得開心之時，歐陽逸清冷卻喜悅的聲音，飄飄然自門外傳來。隨後，便見著一身白色常服的歐陽逸，面帶笑容的走進屋來。
「將軍，好久不見。」看到歐陽逸，蘇瑾連忙笑著起身道。
「當日臨別之時，蘇公子說要回師門一趟，今日前來，可是帶了新的師命？」
「看來將軍對於『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句話，是深信不疑啊。若是沒有師命，蘇某就不能前來貴府叨擾嗎？」
「蘇公子，俺們將軍怎麼可能是你說的這種人啊……」還不等歐陽逸辯解，姍姍來遲的張猛，便敞著嗓門，似是不滿大喊道，臉上卻帶著濃濃的笑意。可是與他的滿臉笑意不同，站在張猛身旁的冉香，卻是在看到蘇瑾後，一臉的嬌笑瞬間消散，冷冷的板著一張臉，頗有敵意的望著蘇瑾。
察覺到冉香身上散發出來的敵意，蘇瑾不由的將目光投向了她，眼神有些警惕和不解：這個素昧平生的女子，為何對自己有這般濃重的敵意？
「這位是蘇瑾蘇公子，這位是冉香姑娘。」同樣察覺到冉香與蘇瑾兩人之間的怪異氛圍，歐陽逸笑著緩和道。
「在下蘇瑾，見過冉香姑娘。」明白歐陽逸的好意，蘇瑾也不含糊，對著冉香恭聲道。而另一邊的冉香，儘管心中不願，可是又不想佛了歐陽逸的面子，只得不甘的略一點頭，將目光移了開去。
看著努力克制卻依舊滿臉冰冷的冉香，再看著一頭霧水、有些不明所以的蘇瑾，眾人實在想不明白，這性子溫和的近乎淡陌的蘇公子，到底做了什麼不該做的事，惹的一個貌美如花的女子，產生了如此冰冷的敵意。而廳堂上原本的歡樂氣氛，也隨著冉香的到來，徹底消失了。
「將軍，皇宮傳來消息，說聖上有旨，急召將軍覲見。」正當眾人面面相覷，不知所措之時，傳令兵有些匆忙的跑了過來，急聲稟報道。
「知道了，我馬上就去，你先退下吧。」聽到傳令兵的話，歐陽逸莫名的鬆了一口氣：這女人發起飆來，果然比打仗還可怕啊。
「蘇公子，實在抱歉，歐陽不得不先走一步了。等歐陽回來，再與蘇公子痛飲。」心情豁然開朗的歐陽逸，轉頭望著蘇瑾，一臉笑意的說道。
「皇命難違，將軍不必介懷。而且這幾日，蘇某恐怕要暫時住在將軍府，打擾將軍和幾位副將了。」
「如此甚好。」聽到蘇瑾的話，歐陽逸的心情忽然變得無比的開心。可是另一邊的冉香，卻因為蘇瑾的話，臉上的神色，卻又寒了幾分。
「既然如此，那歐陽就先走一步了。鍾大哥，蘇公子的住所，就拜託你安排了。」說完，歐陽逸便隨傳令兵一同朝府外走去。
「蘇公子，可否借一步說話？」直到歐陽逸的身影消失不見，冉香才轉頭望著蘇瑾，寒聲道。
「蘇某也有此意，冉香姑娘請。」淡然一笑，蘇瑾略一伸手，便隨著冉香朝梅園走去。
「老鐘，你看……」望著兩人一前一後，默默離去的身影，張猛對著鍾司，有些不知所措的說道。
「放心吧，我看蘇公子和冉香姑娘，都是知書達理之人，應該不會出什麼事。而且以蘇公子的身手，應該不會對付不了一個弱女子才對。」
梅園，已經停住身形的兩個人，正靜靜的對峙著。
許久，蘇瑾才望著滿院冬梅，忍不住讚歎道「雪虐風號愈凜然，花中氣節最高堅。過時自會飄零去，恥向東君更乞憐。」
「哼！想不到蘇姑娘竟是如此高之人，居然還懂得吟詩作賦。」聽到蘇瑾的讚歎，冉香有些諷刺的說道。
「你說什麼？！」聽到冉香稱自己為「蘇姑娘」，蘇瑾心下一凜，沉聲道。
不理會蘇瑾的驚異，冉香冷冷的望著蘇瑾，冷漠的說道：「你真以為服了涅槃，就沒人看的出你的女兒身了嗎？」
聞言，蘇瑾不由得眉頭一挑，心下凌然，語氣卻依舊冷靜：「蘇某不明白姑娘的意思。」
「不必否認了。身為『藥老』的唯一弟子，對於涅槃，我可比你瞭解的多。雖說涅槃能讓人如重生一般，改變外貌甚至是性別特徵，可與生俱來的氣質卻是無法改變的。不得不承認，你的確已經扮的很像男人了，可身上卻還是少了一種男人的氣概。當然，若非我自小便生活在燈紅酒綠的顏玉樓，見慣了形形色色的男人，怕是也無法察覺到這種微弱的區別。」一臉不屑的望著蘇瑾，冉香悠悠的說道。
「你是易前輩的弟子？」聽到冉香不僅能說出涅槃，並且對涅槃這麼瞭解，蘇瑾已經相信冉香所言不假，只是還是有些驚訝的確認道。
「沒錯，『藥老』易石就是我的師傅。現在，我希望你可以告訴我，你隱藏身份，接近歐陽逸，到底有何目的？」冷冷的望著蘇瑾，冉香的目光中，浮現了一抹陰狠的殺意：不管是誰，只要威脅到他，我都會毫不留情的將之誅殺。
「既然你是易前輩的弟子，那你應該聽說過『隱門』吧？」見自己的疑惑的道了確認，蘇瑾心下一鬆，笑著反問道。
「隱門？你是隱門的人？」似乎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話，冉香渾身的殺氣瞬間消散，只餘下滿臉的震驚：隱門，一個江湖上存在卻又不存在的門派，一個鮮少有人知曉的門派。就連師傅，也是因為他煉製的神丹「涅槃」，才被隱門尋上了門，而自己也是有幸從師傅那裡，才聽說了隱門的故事。
據師傅說，隱門的創立者，是一位聰明睿智，謀略無雙的奇女子，奈何這女子卻被女兒之身所限，無法令自己的才華得以施展。無奈之下，她便暗中創立了隱門。隱門弟子不多，可每一個都是驚才絕艷的奇女子。上至皇親國戚，下至富商巨賈，都有她們的存在。對於軍政和武林，她們或是以女兒之姿從旁輔助，或是化身男兒直接參與。總之，她們在以自己的方式，默默的為自己的國家，揮灑著自己的才華。
當初在聽說過隱門的故事後，自己便對這群巾幗英雄，產生了深深的敬佩以及羨慕之情，沒想到今日在這般因緣巧合之下，居然讓自己遇到了一位隱門弟子。一想到這而，冉香當下便感到一陣激動。
「沒想到蘇姑娘是隱門的人，既然如此，蘇姑娘所做之事，冉香自然不會追問。另外冉香方才冒犯的地方，還望蘇姑娘不要介意。」得知了蘇瑾的身份後，冉香心中的敵意，已經完全變成了敬佩。想起自己先前咄咄逼人的模樣，冉香不由的有些懊惱，連忙自責道。
「冉香姑娘不必介意，蘇某不是如此小氣之人。不過蘇某的身份，還請冉香姑娘代為保密。」
「冉香明白。」用力的點了點頭，冉香隨即略一施禮，嫣然笑道：「天氣寒冷，公子可願與我同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