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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18 流風驚變 文 / 玉涵紫

    這邊的蘇瑾和冉香雖然已經握手言和,可另一邊富麗堂皇的金鑾殿內,此時卻被一股莫名的陰雲所籠罩。已經年近花甲的邵武帝,一改往日慈眉善目的老者形象。飽經風霜的臉上,那股不怒自威的氣勢,讓人不由得想起,眼前這位白髮蒼蒼的老者,可是邵國的開國皇帝——當年領兵征戰四方的鐵血君王趙子烈。

    而坐在邵武帝左首的太子趙冶,那張素來優俊美的臉上,此時也帶著一股陰沉的怒氣。朝堂中的一眾大臣,感受著這父子倆身上散發出來的冷怒之氣,心中皆是一陣嘀咕。全部低垂著頭,沒有一人膽敢抬眼。

    「鎮國將軍到——」突然,通傳太監的一聲高呼,打破了殿中的死寂。眾人暗自鬆了一口氣的同時,目光也不由的投向了走到殿前的那一抹白影,眼神中帶著各不相同的審視之意。

    對於這個年紀輕輕便被派去邊關把守,鮮少回到皇城的鎮國將軍,諸位大臣的心中都是相當好奇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鎮國將軍歐陽逸,可以說是當今聖上最寵愛的臣子之一。歐陽逸的父親歐陽翰,乃是當年聖上征戰四方之時,手下的一員猛將。可惜在邵國初成之日,歐陽翰被仇人拚死反噬,一家老小全部遇害,只餘了一個齠年小兒歐陽逸。

    聖上因為感念老部下的忠義,也為了讓忠臣遺子,可以繼承亡父遺志,便在歐陽逸十二歲時,特許他去軍隊生活;二十歲時,特封他為將軍,並允許其挑選自己的部下;二十四歲,便派他前往流風城,當了獨佔一方的守城將領。而歐陽逸也的確不負皇恩,由其親手挑選和打造的逸風軍,甫一入關,便給了西北蠻族一個巨大的震懾力,也讓朝中的質疑之聲消失無蹤。

    這樣一個武雙全的鎮國將軍,若是繼續呆在流風城也就罷了,可偏偏在六年之後,聖上的一紙詔令又將其調回了皇城,這無疑讓原本已經定型的朝中勢力,再次泛起了波瀾。而歐陽逸,也變成了各方勢力想要拉攏的對象。

    在一干朝廷重臣不動聲色的注視下,歐陽逸不卑不亢的來到殿前,單膝跪地,抱拳恭聲道:「末將參見陛下,參見太子殿下。不知陛下急召,有何吩咐?」

    看到老部下的兒子,邵武帝隱怒的臉上,總算是浮現了一抹慈祥之意。望著眼前謙恭有禮的歐陽逸,邵武帝肅然道:「朕要你率領你的逸風軍,立即趕往瀚月關,與武華將軍回合。」

    「末將愚昧,不知陛下要末將前去瀚月關所為何事?」一聽到自己才剛從西北回來,就又要再次返回,饒是以歐陽逸的心智,也禁不住有些莫名其妙。而滿朝武,在聽到這句旨意時,眼神中也流露出深深的不解之意。不由得豎起了耳朵,想要聽聽聖上的解釋。

    可是歐陽逸的這個問題,邵武帝卻遲遲沒有回答。有些禁不住心中好奇的人,偷偷的抬起了眼。卻發現邵武帝那張因為歐陽逸的到來,而略有緩和的臉,此時已經再度恢復了陰沉;更有眼尖的人發現,邵武帝放於膝蓋之上的雙手,此時已經緊握成拳,並且因為某種不明的憤怒,而在微微的顫抖著。這一發現,讓偷偷抬眼的幾位大臣,心下一驚,連忙慌亂的低下了頭。

    似乎察覺到邵武帝的不妥,趙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將軍,流風城……失陷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太子的這句話猶如晴天霹靂一般,讓殿下的一眾臣子不知該如何反應:流風城失陷?有原皇城禁衛軍——漠鐵軍把守的流風城,怎麼可能突然就會失陷?是誰有這麼大的本事,在消息傳回皇城之前,就把流風城給攻陷了?又是誰敢侵佔流風城,對邵國的威嚴提出挑釁?以往就算是蠻族,最多也不過是掠奪一番,便會撤出城去。

    「殿下,此事可否與末將細說一下?」聽到這句話,歐陽逸的心中,也是同樣的震驚和不解。一直雲淡風輕的臉上,也出現了一抹難得一見的鄭重。

    緩緩的搖了搖頭,趙冶有些艱難的說道:「流風城具體的失陷原因,現在還尚未查明。就連流風城失陷的消息,也是唯一逃出來的漠鐵軍士兵,拚死趕完瀚月關,向武華將軍稟報的。據這位士兵說,此次偷襲除了有正規軍隊外,似乎還有身懷異術的武林人士參與。如今的流風城,還沒有什麼其他的動靜。可是我不認為,侵佔流風城之人,會就此罷手。」

    「末將明白殿下的意思。不知李漠將軍現在如何?又是什麼人敢侵佔流風城,挑戰邵國國威?」

    搖了搖頭,趙冶的臉色愈發陰沉:「除了逃出來的那一個士兵外,再無任何漠鐵軍和李將軍的消息。至於占城之人,若本殿猜的沒有錯的話,十有**應該是慕容颯。」

    聽到趙冶的話,歐陽逸眉頭一皺,心中暗道:看來這早已注定的邵寧之戰,終於要開始了……

    「末將知道了。末將這就率領逸風軍,火速趕往瀚月關。」看著趙冶一臉的陰沉,歐陽逸可以清楚的感受到,太子殿下此時的憤怒:為了防止慕容颯的陰謀,太子早已著手準備,可還是讓慕容颯佔了先機,這讓一直視慕容颯為對手的趙冶,如何嚥得下這口氣?

    「去吧。本殿知道將軍的能力,多餘的話也就不囉嗦了。記得要把流風城的情況及時傳回,若有必要,本殿會親自前往瀚月關,給予將軍支持的。」

    「謝殿下,末將先行告退。」

    「父皇。」看到歐陽逸離去,趙冶有些擔憂的看了看龍椅上的邵武帝。

    平復下心頭的怒氣,邵武帝對著趙冶點頭一笑,起身道:「諸位,除了這個令人悲憤的消息之外,朕今日還有一事要向諸位宣佈。朕宣佈,即日起朕就此退位,皇帝一位,由邵國的太子趙冶繼承。」說著,邵武帝將目光投向了趙冶,目光慈祥的道:「孩子,父皇老了,這國與國之間的陰謀和紛爭,父皇已經力不從心了。從今天起,邵國的未來,就交給你了。父皇累了,先回宮休息了。剩下的事,你就自行處理吧。」說完,邵武帝也不留戀,轉身便向後殿走去。

    後世記載,邵國736年,武帝退位,太子趙冶登基,獲封邵明帝。邵明帝的登基,也揭開了邵寧爭霸的序幕。

    「太上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望著這位已是暮年的君王,一眾朝臣滿心尊敬的喊道。他們都知道,邵國的江山,是這位勇猛睿智的君王,靠著浴血奮戰打下來的;邵國的昌盛,是這位任人唯賢的君王,憑著仁愛厚德開創出來的。可是尊敬之餘,眾人的心中也難免泛起一絲唏噓:美人殘顏英雄遲暮,當年那個叱吒風雲的鐵血君王,如今也不過是一個步履蹣跚的垂垂老者。

    目送自己的父皇離去後,趙冶緩緩的掃視著朝下的一干重臣,目光威嚴而銳利。看到新皇的目光,眾人心下一凜,齊聲喊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眾卿平身。」滿意的看著眾人的反應,新皇趙冶緩緩說道:「剛才,朕與鎮國將軍的話,諸位也聽到了。朕可以肯定的告訴各位,我們與寧國的戰役,馬上就會開始。希望諸位可以抱著最好的希望,做最壞的準備。若是朝廷有需要之時,希望各位不要推辭。」

    「微臣誓死效忠,死而後已——」感受到新皇身上散發出來的威壓,眾人齊聲喊道。

    「退朝。」

    ……

    將軍府的廳堂上,看著剛才還劍拔弩張的蘇瑾和冉香,此時卻是一副談笑風生的模樣,在座的一群將領們,忍不住滿心感慨:哎,都說女人心海底針,這女人翻起臉來,當真是比翻書都快。

    「將軍。」感慨之餘,眾人發現了一臉凝重,緩步走來的歐陽逸,連忙起身道。

    「諸位,我們沒有時間休息了。傳我號令,逸風軍全員準備,火速開往瀚月關。」與以往不同,歐陽逸並未多做寒暄,望著廳堂中的一眾將領,沉聲道。

    「將軍,莫非流風城出什麼事了?」聽到歐陽逸的話,蘇瑾的心裡突然閃過一絲莫名的不安,還不等幾位副將開口,便忍不住焦急的問道。

    「流風城失陷了。」望了望蘇瑾,歐陽逸沉重的說道。

    「什麼?!」聞言,眾人心中皆是一驚。而蘇瑾的心中,更是一陣抽搐,忍不住摸了摸懷中的天音海螺。

    「時間緊迫,我們必須馬上出發。具體的事情,路上我再與諸位解釋。」

    「是!」聞言,早已習慣了征戰的鍾司等人,也不再遲疑,快步各自回房準備了。

    見自己的副將們出去準備行囊,歐陽逸才望向冉香和蘇瑾道:「冉香姑娘,你還是先回顏玉樓吧。逸風軍出征,不允許攜帶女眷。蘇公子,你是要留在皇城,還是與我同去瀚月關?」

    「我和你一起去瀚月關。」堅定的說完,蘇瑾不由的握緊了雙拳:洛,你千萬不能出事……

    「將軍,我……」看到蘇瑾被允許同去,冉香的心裡閃過一絲急切,卻又不知該說些什麼。

    「我知道冉香姑娘武藝不凡,可是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希望姑娘不要為難歐陽。事情緊急,歐陽就不派人送姑娘了,告辭。」不留餘地的打斷了冉香的話,歐陽逸對著蘇瑾道:「蘇公子,我們走吧。」說完,便轉身朝門外走去。

    而跟在歐陽逸身後,路過冉香身旁的蘇瑾,在看到冉香那因為不捨而泫然欲泣的小臉時,頓時明白了先前冉香為何會對自己如此防備:眼前的女子,也是為情所困之人啊……明白與愛人分離的痛苦,蘇瑾著實不忍看她如此,當下小聲提醒道:「國有國法軍有軍規,可是皇命難違啊。」說完,蘇瑾勉強一笑,便緊隨著歐陽逸一同離開了。

    「『皇命難違』?」低聲重複著蘇瑾的話,冉香頓覺豁然開朗。望著蘇瑾那一抹白衣,站在早已空無一人的房間中,冉香由衷的感激道:「謝謝你,蘇姑娘……」

    說完,冉香便轉身朝顏玉樓跑去。只是一心想要設法陪在歐陽逸身邊的冉香,卻沒有注意到,在她離開不久後,在一處不易發現的暗影之後,一個身著黑衣的身影,因為冉香的這句話,而微微瞇起了雙眼,望著蘇瑾背影的眼神,變得冷漠而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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