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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章 當刺客遇見刺客 文 / 劃月

    龍燁看向香盈,看向她玉頸邊的頷首,看向她輕柔髮絲後雪白的耳廓,看向她清澈眼眸中微微閃爍的星輝,許久,都沒有說話。

    她是那麼美好,他不願打破這份靜謐。

    香盈看向龍燁,看向他臉龐上的血痕,看向他輕盈中發後朗逸的耳廓,看向他澄澈眼眸中緩緩流過的星輝,許久,也沒有說話。

    他已經承受了太多,她不願再給他增添哀傷。

    所以她微微咬了咬唇,只把家族的通牒暗暗藏進心裡,她不願在這個時候告訴他,家族的長老在警告她,遠離他。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這對於現在的兩人來說,卻是最好的時刻。

    暮色四合,月光被隱於青雲之後。

    一陣不易察覺的微風拂過,帶起了香盈耳邊的髮絲。

    她柔軟的唇微微張開,急促地吸了一口氣——那股氣息來得實在太過突然。

    感應期十階的氣息,速度卻如此之快,既能巧妙地偽裝成低年分部的學生躲避過安防人員的盤查,又能以壓倒性的殺傷力迅速接近自己的目標進行獵殺,很顯然,這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刺客。

    凌冽的寒光映著若有似無的星輝閃過,一把寒冰匕首已經避無可避地刺向了龍燁的咽喉——他沒有使用高階的裝備,而是直接使用玄力構建出的武器來殺人,這樣一來,便可以隱藏不少線索。

    然而,讓這位刺客沒想到的是,龍燁,也是一名刺客,而且是一位感知力驚人的刺客。

    即便這位偷襲者已經把自己的氣息隱藏得極好,龍燁也早在他掠過香盈身邊的那一瞬便感知到了他的敵意。

    這眨眼的功夫,對於尋常人來說或許根本沒有什麼用處,但好在龍燁並不是尋常人。

    凜冽的脆響尚未傳出,他手中的短劍已出鞘,劍尖直直迎上那刺客的寒冰匕手一擊而破,彭的一聲,那把寒冰匕首已爆裂成無數細小的冰晶四散。

    緊接著,掌心被刺破的聲音傳來,那刺客發出一聲悶哼,下一秒便徹底遁逸出了視野。

    香盈一眼未眨,竟絲毫沒有捕獲龍燁出手的殘影,只在恍惚間,看到他腰間的劍仍是劍,扶住劍鞘的手仍是手,絲毫沒有動過的跡象。

    眼前的男孩不單很危險,而且很危險。

    香盈心中泛起一絲寒暖交織的感覺,說不上是害怕還是憐愛,總覺得自己應該聽從家族長老的警告遠離這個男孩,卻又絲毫捨不得。

    到底捨不得什麼,她也不知道,她只知道,這是她從小到大頭一次經歷這樣的感覺:甜甜的,暖暖的,卻也冰寒刺骨,痛徹心扉。

    沒等她回過神來,龍燁已經從背後輕輕摟起了她,「我們走!」

    龍燁沒有去追那個刺客,因為他擔心對方留有後手,或者會返過來針對香盈。

    而香盈沒有說話,卻是因為她清晰地感受了男孩臂膀的堅實,以及那傳遞到她頸上的暖熱氣息,這讓她有些發暈,臉上也有些燒灼。

    龍燁並沒有在意到香盈的這些變化,他只知道,刺客是衝著他來的,如果自己繼續與香盈走得這麼近,只會給她帶來更多的危險。

    也許,剛剛發生的變故,便是母親和師傅極力隱藏他身份的原因所在。

    也許,從今晚開始,他平靜的生活將變得越來越不平靜。

    但這些,他只須面對,其他的,不須考慮,也無法考慮:這是他的宿命,獨一無二。

    站在宿舍門口,看著龍燁漸漸遠去的背影,香盈有些心疼,鼻子酸酸的,視線也有些模糊,卻最終還是把淚水眨了回去:他都能承受這些,自己又為何不能?

    龍燁沒有回去休息,他獨自回到事發地點尋找線索:單從氣息上看,這個刺客的年齡與他相差無幾,勢必就隱藏在他們這群學生中間,如果不盡快查出來,以後此人還會帶來更多的危險。

    然而現場並未留下絲毫的痕跡,對方的匿蹤做得非常出色。

    但至少,他可以模擬出此人攻擊的路線,以及逃離的方向。

    根據現場的情況看,此人最有可能從訓練館背後那片一直延伸到他們所在位置的竹林而來,也最有可能沿著原路返回,奔逃離去。

    因為那片竹林裡沒有路燈,落滿竹葉的石徑通向校園的六個方向,如果龍燁是這個刺客,也會選擇從這裡下手。

    深夜的竹林如同萬千鬼魅的利爪,向羊腸般的小徑合圍而來,淡淡的竹葉清香在這片森然的陰影裡顯得有些詭異,林子裡窸窸窣窣,偶有蛇鼠穿梭的聲音,蟋蟀有一搭沒一搭地鳴響著,時而近,時而遠,讓人的神經不由自主地警惕起來,甚至會令人生發出不少幻覺,直覺得自己背後始終跟著一道暗影。

    好在龍燁並不怕黑,他的心裡很平靜,這是練習刺客系武技的基本要求。

    龍燁緊握劍鞘,拇指微屈,隨時準備把劍從鞘中彈出。

    他的感知力敞開,始終保持在方圓二十米左右的範圍內:要想提高感知的精確度,就不得不收小範圍,因為這種打探是極為耗費心神的,更何況對方還是一個極善於隱匿的高手。

    但事實上,這樣的搜尋不過是碰碰運氣罷了,對方既然是一個訓練有素的刺客,就不會在自己負傷後,依然停留在這附近。

    龍燁之所以願意白費這份力氣,更多的,是想借這片竹

    林的死寂去抑制心中的不安:從幽暗密林回來以後,他就總覺得要發生什麼事,但究竟是什麼事,他也說不清,總之,一定不是什麼好事。

    突然,不遠處傳來細碎的腳步聲。

    難道,此人仍未離去?

    龍燁匿蹤潛行,無聲隱蔽於一叢張牙舞爪的細毛竹背後,小心翼翼地透過竹葉的縫隙觀察來者。

    此時月亮正好鑽出青雲,傾瀉下朦朧的月光,把那謹慎穿行的二人面孔照亮。

    是郝夏雪和小泉!

    「少主,該……該回去了?你如此衝動地跑出來追查刺客,將自己二度置於險境之中,我都不知當如何向家族稟報?」那個向來唯諾的小泉此時竟是理直氣壯地提防在郝夏雪身後,眼睛裡透出數不盡的精明,唇齒卻有些打顫。

    郝夏雪沒有說話,眼眸裡寫滿了憤懣,臉色更在月光的映襯下顯得有些陰沉:他在這個學院,好歹也是數一數二的強者,竟被人無端行刺,還讓對方給跑了!

    真是奇恥大辱!

    「還好青雲衫替您擋了一刀,要不然,屬下的腦袋恐怕也不保了,我勸少主您還是先回去,我會盡快通知家族那邊派人過來調查此事的。」小泉說話的聲音一直在顫抖,他是怕死的,更勿論先前還親眼見過那名刺客的實力。

    龍燁也在同一時刻發現,郝夏雪那件極考究的衣服上已經留下了一絲剮蹭的痕跡——位置正好是他的心臟。

    那勢必是一件加持了極強寒冰防禦祝福的鑽石級裝備,才能在對方的致命一擊下,只堪堪受到那麼一絲若有似無的剮蹭。

    聽到小泉說要讓家族派人,郝夏雪的臉色更加陰沉起來,這意味著自己在警覺這一項的評分將被降至最低,「你少囉嗦,我自會查清此事。」他狠狠道。

    龍燁不禁皺了皺眉,如此看來,他並不是刺客,而且也跟自己一樣,是遇刺者。

    難道有人專門針對龍族的「天才」下手,打算斬草除根?那為何又會對香盈網開一面?畢竟從玄力修煉的程度上講,她絲毫不亞於郝夏雪……

    龍燁正想著,不料郝夏雪已經從懷裡拿出一支尋蹤草來——他在藥典裡見過這種極為稀罕的植物,據上面記載,只要將其燃盡,方圓數百米內所有生物的氣息都會被強行顯現在使用者的視野裡。

    這種黃金級別的靈草一株便價值上萬龍點,一般用於尋仇覓恨時才會使用,而對方就這麼毫不吝嗇地拿了出來,乾脆利落地燃盡,那是何等的財大氣粗?

    尋蹤草的灰燼化為一隻凌厲的瞳孔,登時如小孩啼哭般淒厲地鳴叫起來,一股無形的波痕便以郝夏雪為中心極速向四周擴展。

    龍燁暗叫不好,卻已不無可避。

    郝夏雪飛身一躍,澎湃的冰霜巨幕便自身前暴起,加持著風之玄力朝龍燁極速狂奔而來——數月之間,他的力量又精進了不少。

    龍燁迅疾遁逸,加速潛行,方才堪堪避過郝夏雪這全力一擊,而後一個擰身,帶著雷霆玄力的鋒銳從那冰霜巨幕最薄弱的地方強行突破了出去,一把扼住小泉,手中的雷霆匕首緊緊抵住其動脈。

    「夏雪君稍安勿躁,我也是來追查刺客的。」龍燁直覺得自己死命抵住對方扈從命脈的行為與自己口中的話有極大的衝突,然而尷尬之餘,卻也只能對小泉的封鎖愈加厲害起來。

    如果說不通,那就把小泉一腳踹出去,趁勢閃人,以後再解釋不遲。

    被人突襲的小泉哪裡能料到這驚世駭俗的變故,只覺得自己脖頸上的涼意是越來越甚,整個人也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褲襠下很快便濕了一片,泛起淡淡的騷味。

    好在郝夏雪是個極聰明的人,即便心中的憤懣難平,也絕不會把這股怨氣妄加到不相干的人身上:如果對方真是刺客,完全沒必要說出這番話解釋,直把小泉幹掉,再來對付自己豈不更省事?

    但為何,看到小泉那副尿樣,心裡會莫名地爽快呢?

    於是郝夏雪乾脆虛張聲勢地再次召喚起大片的冰霜風暴朝龍燁和小泉威壓而來。

    小泉看不出什麼端倪,只在瀕死體驗中一陣後悔自己平時對少主太過尖酸,才會被對方放棄至此,一時心中泛起無數的懺悔,若再給他一次機會的話,他一定不會再這麼刻薄……

    而龍燁卻立刻心領神會地明白了郝夏雪這一招的意思:那看起來很壯觀的風暴,實則是以虛易實,完全不再有之前那全力一擊時應有的殺傷力。

    那如果他不是在故意作秀的話,分明就是在告訴自己:我不喜歡這個扈從,隨便打,打狠一點,打死更好。

    於是龍燁很有默契地一腳踹上小泉的腿彎,順便狠狠給了他頸部一掌,令其當即昏死過去。

    風暴驟停,郝夏雪露出知音般的笑容,「謝謝,看起來我終於能和朋友好好說說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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