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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73不速之客 文 / 沐斂之

    天地間綿綿地飄著雪花。雪花在飄舞中相互碰撞,有的便粘黏在一起,形成鵝毛般的一片。

    上一次這樣看雪,還是在父母身邊。那時候她身體不比現在的這般好,冬日裡要緊緊地裹了長長的羽絨服,才敢出門,否則肯定要病上一場。也是快要過年了的日子,考完那一年的最後一場也是第一場模擬考試後,天空紛紛擾擾地就飄起了雪花。回到家中的時候,一碗熱乎乎的薑湯水早就擺好在她的書桌上了。

    明明只是去年的事情,卻像是隔了一個世紀那麼遙遠。因為她的家,如今與她隔著一個世界。縱然這半年來諸多事情改變了她許多想法,縱然她將想家的心深深的藏住,可,她強烈的想要回家的心情,從未改變。

    獨在異鄉為異客,每逢佳節倍思親。

    聶新月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去,掌風卻令那雪花在觸到她手的瞬間改了方向,飛往別處。垂下視線,微微失落的收回手,她推開執事閣東廂的門,抖掉身上的雪,掐個訣點燃火爐,回手關了門。

    她在自己的桌案前坐下,從袖內拿出早已備好的書。冰涼的書頁觸到她溫熱的手心,聶新月不禁打了個哆嗦。稍稍凝了些靈氣來護住身體,強咬著牙扛著寒冷把書看下去。

    前些日子博士講了些關於結界的知識。結界種類很多,有阻著外面的人進來的,也有阻止裡面人出去的;可固定,也可移動。聽到結界可以移動時,聶新月便自然的聯想到她時常用來保護自己的靈氣牆,對此便上了心。

    靈氣牆固然用得方便,可耗損靈氣耗損得厲害。雖然她用的靈氣都是從自然中凝聚而來,本應該是取之不竭的,可她對靈氣的駕馭能力有限,所能用的靈氣便也有限。若遇到像滄淵那樣強大的對手,靈氣牆是極其拖後腿的。

    結界雖然使用時或需寫下繁複的符,或需念誦冗長的咒語,可耗損的靈氣少,效果比之靈氣牆更為持久和堅固。若是能隨時結出結界,代替靈氣牆……那她幾乎可以算是有了絕對防禦。

    所以她此時才拿著關於結界的書籍,使勁鑽研這些令她頭疼的理論。

    轉眼間一天就過去大半了。申時將過,書看了一半,那些符咒語的意思聶新月才明白了個七七八八。試著在桌上結下個最基礎的結界,竟然也很順利地成功了。

    看著那個結界,聶新月腦海中靈光一閃,揮揮手去了結界,趕緊研墨,尋了一沓宣紙,憑著記憶,將那日從沐楚處看見的結界畫了下來。沐楚是結界的高手,從他的結界中許能得到什麼啟發也說不定。

    然而畢竟時間久了,許多細節處她已記得不那樣清晰,連畫了許多張才弄了個大概的樣子。聶新月放下筆,以手支頤,對著這個殘缺不全的結界符開始發呆。

    沐楚設下的這道結界很是奇怪,十字相交的東西、南北走向上的符紋依稀可以看出是個空間結界的樣子,可是與普通的空間結界又不大相同。兌、巽、艮、震四位遙相呼應,勾勒出的態勢又將整個結界強大的靈氣壓了下去。

    她看不懂這個結界,正皺著眉發呆,門那邊突然傳來吱呀呀的聲音,屋外的冷氣席捲而來。饒是聶新月用靈氣包裹了自己,還是打了個寒戰,她抱起臂摩挲兩下,仍舊皺著眉看著自己畫出的圖,思維沉浸在糾結的思考當中。

    「在看什麼,這樣認真?」

    頭上突然響起個清冷的聲音,聶新月隨口「嗯」了聲,一時竟沒反應過來那人問的是什麼。頓了一頓,她才木木的答道:「結界。」

    「哦?」

    聶新月一怔,猛然抬眼,便瞧見一襲金色。她一驚,站起來的同時,下意識把那幅圖從桌子上拽下來,藏到身後,視線正對上容止水探究卻並不冷冽的眼光。「容、容司業……」

    容止水漫不經心的應了聲,轉而將視線移到聶新月的桌上。聶新月尋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只見桌上剩下的那沓嶄新的宣紙上留下了斑斑點點的墨跡,依稀描繪著一個圖案——那正是她剛剛畫過的圖案。

    聶新月心下一凜,小心翼翼地抬眼望向容止水。

    容止水眼眸裡閃過一絲疑惑,眉梢越攏越緊,雙瞳中最初的那抹光彩跟著漸漸轉冷。睫毛猛地一顫,他猝然看向聶新月,伸出手,厲聲道:「拿來。」

    這圖不能給他。他還要這圖,說明他光憑著那斑斑點點的印跡,還沒有完全弄清楚這個圖的樣子。可光看他的臉色就知道,這圖若是給了他,非出大事不可。她可不能害了沐楚。

    聶新月一狠心,用靈氣護住手,一個火咒把那圖燃在手中。同時慢慢扭轉視線,為了拖延時間而吞吞吐吐地裝傻:「我只是在亂畫……剛剛一時走了神沒瞧到司業進來,還請司業……」

    容止水陡然出手,一把將聶新月藏在身後的手拉出來。

    燃燒著的紙團從她的手中滑落下去,焰苗一翻,殘存的白色紙角捲著炭黑色的邊,在空氣中風中枯葉一般的旋了一旋,緩緩地落向地面,除了一道分不清形狀的墨跡,什麼都沒了。

    隔著桌案,容止水狠戾地將聶新月往自己懷中一拽,用力握著她胳膊的手指上泛起青白。

    聶新月被這一拽,小腹狠狠地撞在桌稜上,鑽心的痛。胳膊被他攥的生疼,因著血液流通不好,連帶著手指也跟著漲得酸疼。她下意識地咬住下唇,用空著的那隻手撐住桌面穩住身體。

    一隻手突然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揚起頭,與容止水對視。容止水的神色冷傲而孤寂,像是一隻受傷的猛獸,因著帶了傷,所以表現得更為狠戾,也更危險。

    第一次,聶新月從容止水的

    身上嗅出危險的味道。她往回縮了一縮,換來的卻是容止水更用力地鉗制。

    索性,她也不躲了,反而挑釁似的笑了:「司業大人,欺負個弱女子很有成就感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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