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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223章 藏鋒哥哥 文 / 淡看浮華三千

    老李頭瞪著齊傾墨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他當然知道齊傾墨說的是真的,皇帝的旨意很明確,一天之內問出鳳血環的秘密,若問不出,這整個天牢的人都得陪葬!

    「那咱們就試試新的手段,我想齊小姐會很喜歡的!」老李頭說話的語氣陰森森的,但沒有人會覺得他是在故意嚇人,旁邊那一堆帶著血跡的刑具,隨時向人們證明著,他是一個何等會用刑之人。

    「你可別讓我失望。」齊傾墨吐出一口血沫子,噴在老李頭臉上,而又傲然冷笑。

    老李頭一抹血沫子,猛地推開齊傾墨,她瘦小的身子在空中來迴盪起,像是一片枯葉,隨時會凋落。

    齊傾墨不知道接下來要遭遇的是什麼,但她已經不去想了,不管是什麼,她都不會把鳳血環交給皇帝。

    她努力想著其它事,避免身體上的疼痛使她崩潰。空洞的眼神望著前方,蓬頭垢面之下她一雙眼睛依然攝人心魂,漆黑的瞳仁帶著亙古的沉寂,尤其是此時帶著破碎的時候,越發令人不忍直視。

    在她眼前一直浮現著蕭天離的臉,他沒有歇斯底里的憤怒,只是很奇怪地問著她,為什麼?

    可越是這樣,齊傾墨越是剜心而痛。她寧願蕭天離朝她怒吼向她質問,可為什麼,他好看的雙目只透著,為什麼?

    慘叫聲在刑室裡連綿不絕,齊傾墨再如何強大能忍,她也只是一個女人,那些殘忍的刑罰就算是大男人來了也扛不住,不知有多少人在這裡吐露出了自己最深沉的秘密,又不知有多少人在這裡被活活折磨得死去。

    她齊傾墨,怎麼可能連喊都不喊一聲?

    這樣的慘叫聲在天牢裡不知傳出幾遠,傳響多久,聞者不忍卒聽,紛紛捂耳,在想像著那該是一個怎麼剛烈的女子,在這等殘酷的刑罰下,仍不肯低頭。

    痛,無休無止的痛,痛得寧可死去,也不要這樣活著,齊傾墨的冷汗涔涔而下,臉上的血色全數退下,一張臉白得像是紙片兒一樣,呼吸氣若游絲,似乎隨時會斷去。

    快要被汗水血水糊得睜不開的眼睛,強行瞇出一絲細縫兒,望著牢門的方向,恍惚間她仿乎看到了蕭天離,正捂著傷口質問著自己:齊傾墨,為什麼!為什麼!

    身和心同時像是被刀子在一片片割裂著,凌遲之痛大抵如此。

    過了一會兒,她輕閉上眼睛,似乎什麼也不再去想,又似乎所有的畫面都在她腦中回放,偶爾想到什麼,心中一陣陣刺痛,她咬著下唇,一直嘗到了口裡滿是鹹甜的血腥味,才漸漸平復下來。

    眼中困局未解,怎麼能想這些奪人心魂的事情?

    「齊小姐果然硬氣。」老李頭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普通的刑具他都已經用上了,原本以為對付這麼一個養尊處優的大家小姐綽綽有餘,但怎麼也想不到,這個女人竟如何能扛!

    看她渾身上下,已經沒了一塊好肉,傷痕纍纍命懸一線。又給她灌了吊命的參片,讓她無論怎麼怎麼樣也昏不過去,只能生生承受著這一鞭又一鞭,一刀又一刀的折磨,指甲一片又一片被剝落,清晰地感受肌膚的綻裂,血肉的分離。

    齊傾墨連眼皮都沒抬一下,更不要提看他一眼,只垂著頭,仍由身子在半空中無助地晃蕩,像是一個永遠不會停下來的鐘擺,永遠要這樣承受著折磨,永遠不得解脫。

    「為什麼……還不來……」齊傾墨乾澀裂皮的嘴唇裡無聲呢喃著,已經失去焦距的目光恍惚地望著牢門。

    「齊小姐,那您可就忍著了!」老李頭手中是一根長達兩寸的銀針,哪怕是在暗無天日的天牢裡也閃爍著冰冷的光,這種針一旦找準了穴位扎進去,會比一百根鞭子齊齊抽在身上更為疼痛難忍,那種痛像是要將你的靈魂攪碎,將你的生命磨滅。

    老李頭那雙跟男人不相符的手,頗為細嫩,兩根手指捏住針尾,狠戾地,殘暴地,快速地對著齊傾墨的頭頂猛地紮下去!

    齊傾墨的眸子猛地一縮,凝成一點,眼前的一切化為一個黑點,然後無限放大,放大,再放大,這黑點大到要籠蓋了她,那種痛,齊傾墨很熟悉,是靈魂抽離身體的感覺……

    天牢外的世界顯得安靜和美,與殘酷冰冷的天牢內形成了鮮明的對比,繞城河旁邊一對男女正站在柳樹下,遙遙望著河對岸。

    「我做了好吃的給你。」鵲應拉著顧藏鋒坐下,從食盒裡取出尚還熱著的飯菜,還配了一瓶好酒。

    看著顧藏鋒吃得津津味,鵲應夢囈般地說了一句:「我可以叫你哥哥嗎?」

    顧藏鋒的手一頓,茫然地抬起頭來看著鵲應,許久沒有說話。

    鵲應很是尷尬,強顏歡笑道:「沒事沒事,我就隨口一說。」

    「你當然可以!」顧藏鋒打斷了她的話,但隨即又說道:「你也知道我與我那個親妹子的關係特別深厚,所以我潛意識裡將你當作她一樣關心著,可是……可是,我不希望這份兄妹之情裡含著別的原因。」

    「抱歉。」鵲應的小臉上寫滿了失落,是啊,從一開始,她接近顧藏鋒的目的就不單純,是小姐叫她去親近他的,一開始,就是只是為了收服拉攏他而已。

    「不過,你還是可以叫我哥哥。」顧藏鋒放下筷子笑著,他的笑容很憨厚忠實,讓人安心:「我其實早就把你當自己妹子了,只是,怕你有別的想法。」

    「沒有沒有。」鵲應連忙擺手,羞怯怯地叫了一聲:「哥。」

    「嗯,妹妹。」顧藏鋒有些羞澀地應道。

    「哥,今天晚上一切當心。」鵲應強顏歡笑,剛認了個哥哥的喜悅,並不能沖淡她滿心的憂鬱,小姐,你一定要等鵲應來救你。

    「黑羽騎本就擅長偷襲急進,我一定會把齊小姐救出來的。」誰能想到這位看上去老實憨厚,總是透著一股著羞澀勁兒的漢子,竟然就是那一晚兩度神出鬼沒,令人聞風喪膽的黑羽騎首領!

    鵲應很用力才浮起一個笑容,說道:「天牢守衛一定十分嚴密,麻煩你們了。」

    顧藏鋒將雙手搭在鵲應的肩上,鄭重地保證:「放心吧,會沒事的。」

    看著顧藏鋒遠去的背影,鵲應收拾好了食盒,久久地坐在河邊,看著波光粼粼的河面,想起那天小姐堅持要讓自己離開寧王府,去平遙王府找顧藏鋒。

    從那時起,就有了異樣。

    小姐,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了什麼,為什麼連我也不肯告訴?這樣一個人背負著,不累嗎?

    聽說泠之繼來過了,真好,小姐你看,不管王府裡的人是不是都已經不再信任你,這天下的人是不是都已經將你看做了弒君謀逆的罪人,泠之繼還是相信你的呢,這真好。

    可是泠之繼相信有什麼用呢,小姐你想要的只是蕭天離的信任吧?但蕭天離只怕被小姐你徹底傷透了心,聽說你一刀將他差點重傷致死,小姐,在宮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你怎麼捨得傷了蕭天離呢?如果我當時在,是不是能幫到你?

    但是他是蕭天離,他是蕭天離啊!他是你的夫君,是你心愛的男人,是你傾盡心血拚命相助的蕭天離!哪怕親眼所見,怎麼可以相信你真的想要傷害他呢?

    小姐,你是不是很難過?

    沒關係的,小姐,等鵲應救你出來,我們就去很遠很遠的地方,再也不回豐城,不回臨瀾國,遠離這一切,鵲應會陪著你,永遠不會背叛你。

    顧藏鋒站在遠處的一棵樹後,看著身形孤單的鵲應可憐地坐在河邊,瑟瑟發抖的肩膀似在強忍著哭泣,他無聲歎息。

    那日晚上,他夜訪寧王府,齊傾墨曾在紙上寫字問他:「可有把握。」

    他答:「十成。」

    他望了望遠處那座迷濛在薄霧裡的宮殿,黑沉厚重,無聲透著最磅礡的氣勢,只遠遠觀望,已足震撼。那裡是整個臨瀾國權力最集中的地方,那裡面坐著萬萬人之上的君王。可齊傾墨,就是在那樣一個幾乎稱當上是神聖的地方,做出了震驚天下的事。

    十成。

    顧藏鋒並不是笨人,他當時只猜測到齊傾墨可能在那一晚的宮中驚變中會出事,可是卻沒有猜到這事情出得這麼大,這麼難。他當時答應的是十成,現在,他必須拚命,才能有十成。

    那個女人,到底是何方神聖?難道她一早就料到自己會身陷囫圇?

    搖了搖頭,顧藏鋒又想起了蕭遙走前對他的叮囑:「小蜜蜂啊,不管齊傾墨做了什麼,你都要保證她的安全,至少讓她不缺胳膊兒少腿兒的活著,別的一切好說。」

    當時的顧藏鋒對蕭遙給他取的這「小蜜蜂」的外號表示了強烈的不滿,但效果不甚好,他越反對,蕭遙叫得越暢快。最後等蕭遙離開了,他一直還潛伏在平遙王府中,帶著一隻神秘的隊伍,隨時準備為齊傾墨做事。

    看來今天晚上這事,才是真正要辦的大事。

    就是不知那位遠在邊關的平遙王爺,是不是也沒有料到今日這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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