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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章 三姐兒 文 / 堂皇的荒唐

    三姐兒

    三姐道:「山東巡撫大人哪裡這麼好哄,見面後,看那劉大人的行動、跪拜、拱揖全都不對,一舉一動無一不礙眼,立刻知道這東西上不得檯面,此事裡定有腌臢,便沒有安排差事與他。把他打發去了下面萊州府,讓府台大人去應付他。」

    姚梵笑道:「那後來是王爺出面說話了嗎?」

    三姐道:「北京的王爺,哪裡會來山東出頭。倒是那知府大人,經常說自己頭疼,那劉大人說他老婆桂花會治這頭疼病,於是就帶那劉夫人桂花去知府大人府上,當時說給府台大人按摩需要屏退眾人。那府台大人的太太和二房覺得奇怪,就在外間點破窗戶紙去看,卻見裡面二人赤條條的在打架。」

    姚梵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問:「這麼一來,劉大人還能當官?」

    三姐也笑:「那夫人和二奶奶就急了,衝進去把那劉夫人光著屁股打出二門,又叫粗使僕婦把她打出轅門。

    結果,也不知後來是怎麼著,過了不多日那劉大人就落了實差,來了即墨縣當縣令了。」

    姚梵笑道:「這真是應了那句『不怕頭巾染綠,只為頂戴將紅』。這麼說,這野雞道台的確名副其實。」

    三姐道:「公子這結語說的妙,這大清國的官兒,正是如此這般的腌臢不堪。」

    姚梵心裡打算盤,心想這大清國這般腐朽透頂,自己倒是可以用錢開路。今後有錢了先捐個官兒,接下來不管是要致富還是要造反,總之諸事有官身作掩護,都會順當些。

    姚梵接著又和三姐聊了些本地的趣聞,三姐口舌便給,回答得落落大方而又知書達理。姚梵見三姐聰慧,倒像是讀過書的人,便問她:「三姐兒,我見你懂得不少,像是識得字讀過書的,可又怎麼會淪落到這裡?」

    三姐低下頭坐在那兒不言語,手裡絞著帕子,看起來內心糾結,突然地,她便垂淚起來,雖然不出聲,但那晶瑩剔透的淚珠子卻大顆大顆的滾下來。

    姚梵雖然不知道原因,可也猜出三姐一定是身世坎坷,趕緊安慰她道:「這世道天下,黑白顛倒,好人家沒有好報,奸邪毒辣的人為所欲為。你在這個時候蒙塵,絕不是你的錯,是這個社會,人吃人。」

    三姐聽姚梵說話貼心,表情正義、透著真誠,便抬起頭,含著淚對著姚梵道:「公子說的對,這社會,正是人吃人的。」

    於是三姐便當說閒話般,開始講述自己的身世。正是說者無意聽者有心,三姐一番話把姚梵聽得是心驚肉跳:

    原來,三姐是江蘇高郵縣人,出生在一個蘇姓地主家庭,家資頗富。家裡頭,除了蘇三姐和二姐,還有一個十八歲的大哥。

    三姐的父親一向在外經商,於杭州做生絲的買賣,收入也不少。一日她父親突然得了重病,大約自己也覺得挺不過去了,便來信要家裡著人去杭州,好當面交代後事。於是三姐的大哥便找了一個口才便給的同鄉,一同去往杭州探病,沒曾想,他們剛到杭州,三姐他父親便去了。

    三姐的大哥托付這同鄉,把她父親留下的五百多兩現銀帶回去給母親,自己留在杭州變賣父親的商舖、存貨等等生意資產,共計變賣了兩萬多兩銀子。

    不多日,他大伯就從老家過來杭州,幫助他大哥料理後事,他大伯提出,擔心三姐的大哥年紀小,路上不安全,於是三姐她大哥便同意他大伯的建議,讓他大伯帶銀子回老家與母親。

    可是誰料,等她大哥從杭州回了老家方才知道,原來那同鄉並未帶銀子回去,早就跑的沒影兒了。而他大伯也不知去向。

    她母親對三姐的大哥說,大伯從河南跑回老家來找她,說是聽說他父親病故的消息,要去杭州幫忙料理兄弟後事,臨走前,借口辦喪事急需銀兩,要她母親把家裡的田產房契統統抵押,作得五千兩銀子帶去杭州。他母親一個婦道人家,哪裡懂這些,便一切都聽了他大伯地安排。

    三姐的大哥頓時傻了眼,這要是拿不回銀子,一個富足人家轉眼間就要傾家蕩產,一家人豈不是立刻就要流落街頭?於是他大哥便去河南找他大伯,可他大伯是捐了河南濮陽縣縣令的,這番見了侄兒,非但並不承認拿了銀子,反誣他侄兒沒有任何白紙黑字的憑據,就來血口噴人,勒索錢財,誣陷尊長,一連三天地站籠,活活站死了她大哥。

    三姐她母親聞訊後,當天就吐血死了,他大伯借口需要錢發喪三姐母親與大哥,命人將三姐和二姐賣了與人販子,那人販子就把兩姐妹帶到了山東,賣進了勾欄。

    蘇三姐這番身世,直把姚梵聽得寒毛直豎,毛骨悚然到了極點。

    這下子,第一次,姚梵在這個時空,從心底感覺到了一種深深地恐懼,這比他之前過堂受審還要可怕的多。

    原來這大清國,是個吃人的活地獄!

    之前,姚梵還以為自己是個後世來的強人,心想在這愚昧的朝代,以自己的本事,從商則錢途一片燦爛,從政就呼風喚雨,哪怕就是要揭竿造反,那也是不在話下。可今夜聞得蘇三姐這番遭遇,著實如洪鐘大呂,把姚梵給當場震醒了。

    姚梵皺眉沉思:「我以後在這清朝裡活動,可是一定要諸事小心!否則就是被人賣了,估計自己還在幫著數錢呢。這腐朽的王朝,簡直是黑的伸手不見五指!」

    可姚梵作為一個現代人,脾氣硬,又好管閒事,他越發明白這大清國的可怕之處,卻愈加打定了主意,一定要讓這吃人的王朝在自己的手上完結。把中

    中國從封建社會的活地獄裡解脫出來。

    「哪怕早一天也行啊!我實在不能眼睜睜看著這些善良的同胞,在這濃稠的幾乎令人窒息的黑暗中慢慢的死去!」

    三姐見姚梵沉思不語,趕緊使帕子擦乾了臉上的淚水,強笑道:「三姐兒真是對不起公子,我無端端說了這許多自己家的苦惱事兒,一定讓公子聽得心裡煩了。」

    姚梵抬頭凝眉,看著三姐的眼睛真誠地道:「不煩,真不煩。」

    說著,姚梵伸出手來,憐憫地緊握著三姐的手。

    三姐沒有避開姚梵,她的身份不容許她拒絕自己的客人。

    可她突然發現,姚梵那只男性的骨節粗硬的大手,緊緊地!握的她好痛!但是卻帶來了一股滾燙的暖流,從她手裡瞬間流淌到了心上,立刻把她心裡那種苦痛的愁雲衝破了,一種強烈的依賴感和安全感如火花般在三姐身上綻裂開來,幾乎要令到她渾身快活地發抖,三姐從姚梵的眼裡看到了愛憐,她把眼睛轉開,臉一下子臊的通紅,她感覺自己的心在前所未有地狂跳,砰砰砰,讓她快要喘不過氣起來。

    姚梵沒有察覺三姐的變化,自顧自的繼續道:「三姐你說的這些對我是個警醒,你不說,我都還渾渾噩噩的呢。我可是要謝謝你,三姐。」

    三姐微微翕動著鼻翼使勁喘氣,在心裡問自己:「三姐你是怎麼了,你是病了嗎?為什麼心裡這樣難受啊?」

    姚梵握著三姐的手繼續道出心裡話:「三姐,我真心謝謝你,所以我想著,想要給你贖身,嗯,你估摸著,這大概要多少錢?我好與那老鴇談。」

    三姐愣愣的看著姚梵,紅著臉道:「什麼?公子,你……你當真是要給我贖身?」

    姚梵堅定地道:「是!我要給你自由身,自由以後你可以來我的商號幫忙。你既然識字,平日裡可以幫我算算賬什麼的,這應該難不倒你的。若你還有其他可以信得過的親戚,你也可以去投奔,我可以給你盤纏送你去的。對了,你家二姐在哪?我還要幫你家二姐贖身!今後你們姐妹有了自由身,互相有個依靠,便可以相依為命地生活了。」

    三姐聽了姚梵的這番肺腑之言,那淚水如落雨一般,流得停不下來,她從凳子上起來,端端正正得撲通一聲就正跪倒在姚梵面前,伏地磕頭道:「公子要是能帶三姐離開這裡,這樣的大恩,三姐兒就是肝腦塗地也不能報答,三姐兒只願能有來生,三姐兒願意生生世世給公子做牛做馬,報答公子大恩。三姐兒回公子的話,三姐兒當初賣進這春眠堂的價錢是十七兩白銀。那尋常贖身,三五十兩的也有,一二百兩的也有,這個要問媽媽。」

    姚梵連忙把她拉起來,說道:「你來了五年,再怎麼吃用也花不了許多,這錢我出得起。嗯,說辦就辦,我現在就找老鴇贖人。」

    姚梵打定主意,走過去拉開門,對門外喊道:「老鴇子,老鴇子,過來這裡,大爺我有話要說。」

    姚梵今年26,屬牛,工業自動化專業畢業後,就進了青島鋼鐵集團,負責自動化生產線生產管控方面的技術工作,這活不光要靠知識,平時與人打交道也不少,不管是外國工程師還是本地車間工人,幾年接觸下來,姚梵也有了不俗的相人本領。再說了,學自動化的人都練就了能軟能硬的不俗能力,大學裡有句順口溜「嫁漢就嫁自動化,軟件硬件都不怕」,說的就是姚梵這種性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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