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章 敢死勇士 文 / 鋒利的柴刀
「坦克,日本人的坦克來了。」戰壕裡的一個士兵驚恐的指著陣地前方大喊著,第一次親眼見到日軍坦克參與進攻衝擊,趴伏在戰壕裡的唐城感到了深深的震撼。幾乎已經成為瓦礫和焦土的街道上出現了日軍坦克的身影,唐城趴伏在戰壕裡瞪大了眼睛默默的數著,一共三輛,參加日軍這次攻擊的日軍坦克一共有三輛。
坦克這種東西只存在於唐城道聽途說的記憶裡,坦克的移動速度雖說沒有汽車快,但這東西皮糙肉厚防禦強悍,別說是步槍彈,就是機槍子彈打中日軍的坦克也是無礙。唐城剛才就親眼看到連裡的那挺機槍打的最前面那輛日軍坦克火星四濺,可惜機槍連打了一個彈匣,日軍的坦克依舊轟隆隆的開了過來。
同樣瞪著眼睛的還有班長老蠻,不過此時老蠻的聲音有些發飄,「誰抓到黑豆,誰就是這一波的炸彈手。」老蠻的手裡拎著自己的鋼盔,鋼盔上蒙著塊布,裡面是一把黃豆和混在其中的幾顆故意被染黑了的豆子。按照老兵們一貫的默認,每逢衝擊敵軍堡壘和炸毀坦克裝甲車的時候,都要抓鬮確定敢死隊員,這次來了三輛日軍坦克,所以老蠻在黃豆中放了6顆黑豆。
唐城是新來的,不知道大家這是在做什麼,不過在連長的嘶吼聲中,唐城也伸手摸了一顆豆子,不過他沒敢看,只是緊緊的攥緊了拳頭。「他娘的還有一顆黑豆是誰抓著了,趕緊露個臉,說話小鬼子的坦克就上來了,別害大家都跟著一塊死。」老蠻數來數去都只有5個抓了黑豆的士兵,還少了一個。
「我,是我」蹲坐在角落裡的唐城高舉了手臂,最後一顆黑豆被他給抓著了。唐城的聲音有些失真,但他的酒勁還未全都散去,所以唐城的神色看著也還算可以,比起另外5個傢伙還算精神抖擻。老蠻看著唐城的眼神有些複雜,不過最後還是把一捆集束手榴彈遞給了唐城,還未從酒勁當中醒過來的唐城這才知道自己摸到了催命符。
「我不去,我不去,我家只有我一個,我是獨子,我死了家裡的香火就斷了。」6名敢死隊員中的一個忽然哭了出來,周圍此起彼伏的爆炸聲都沒能蓋過他的哭喊。哭鬧是沒用的,那個號稱是家中獨子的傢伙最後還是乖乖的接過了集束手榴彈,抓鬮是連裡的規矩,違抗軍令是要被槍斃的,與其死在督戰軍官的槍下,還不如抱著手榴彈上去拼一把,興許能活著回來也說不定。
「出了戰壕不要慌,找街道兩邊的隱蔽物先等著,一會連裡的迫擊炮會給你們提供火力援助,聽到炮彈爆炸就向前移動。」老蠻為唐城打著綁腿,還在唐城的手肘上綁了厚厚的布塊,說這樣會防止唐城一會傷著手腳。「不要慌,小日本的坦克也不是那麼皮實,記住一定不要把手榴彈扔到坦克上面,那樣沒用,要嘛炸它的履帶要嘛就炸它的後面。」
一臉緊張的唐城不住的點著頭,可老蠻說的什麼,他是一個字也沒有聽進去。唐城跟著同學們上街遊行時喊過守土有責的口號,可真正輪到自己守土的時候,唐城的腦子裡卻滿是剛才那具少了半邊腦袋的屍體。如果不是自己非要在肖亞蘭面前充大個,要不是自己給那些**帶路,自己也不會挨炸昏迷,如果自己沒有昏迷,也就不會被這伙雜牌**帶來陣地上被困然後被強徵入伍。
莫非這一切都是上天的安排,唐城突然有些懷念那所教堂,想念最是照顧自己的羅伯特,也不知道那個喜好雪茄和威士忌的老傢伙在天堂過的怎麼樣。「我說了這麼多,你聽沒聽見?」神色恍惚的唐城挨了老蠻一巴掌,急忙連連點頭示意自己都記住了。「走」老蠻大力的拍著唐城和那幾名敢死隊員的肩膀,在槍聲大作中,唐城糊糊塗塗的跟著翻出了戰壕,抱著集束手榴彈向日本那邊爬去。
沒有*壯懷,沒有豪言壯語,更沒有唐城聽人說的火線賞金,翻出戰壕的幾名敢死隊員安靜的就像是去做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就連剛才那名哭鬧的年輕士兵也是一臉的平靜。「轟」幾十米外的日軍坦克突然開了一炮,走在隊尾的唐城就感覺自己的後背像被大力的撞了一下,整個人已經失去平衡摔趴在瓦礫中。
「走,快」隊首的那名敢死隊員厲聲喊叫著加快了速度,誰也顧不上回頭去看自己的身後,摔倒在地上的唐城只能晃著有些發蒙的腦袋爬起來繼續前進。唐城沒打過仗,今天是他的第一次,但他的善於觀察起了作用,和那幾名敢死隊員一樣,行進中的唐城也貓了腰把集束手榴彈夾在臂彎裡,這樣走的又快,還能減小被日軍射中的幾率。
滿目瘡痍和遍地的瓦礫是敢死隊員最好的掩護,但同時也給敢死隊員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尤其是唐城潛行的更是磕磕絆絆,不時飛過空中的彈道發出嗖嗖的聲響,驚的唐城兩腿發軟。「噠噠噠噠噠噠」日軍坦克的機槍響了,暴露在對方彈道下的兩個敢死隊員抽搐著身體歪倒在瓦礫中,一直抱在懷裡的集束手榴彈也掉落在地上。「一定要炸掉小鬼子的坦克,否則我們的陣地就會被小鬼子突破。」班長老蠻的囑咐猶在耳邊,可眼瞅著已經死了兩個敢死隊員了,唐城趴伏在一具屍體後不敢抬頭。
坦克履帶壓過瓦礫的動靜越來越大,趴伏在地上假裝死屍的一名敢死隊員狸貓一樣動了,冒著青煙的集束手榴彈被放置在坦克履帶下。「轟」的一聲巨響,濃煙和火團同時騰起,行進中的坦克突然從地上蹦起,其中的一條履帶已經被集束手榴彈炸斷。「噠噠噠噠噠噠」受到鼓舞的其他三名敢死隊員咬著牙也衝向他們各自的目標,可惜他們的動作稍稍慢了一些,三人直接被日軍的機槍打成了血葫蘆。
後面緊跟著的日軍坦克開足了馬力把斷了履帶的坦克頂開,重新出現在進攻陣型的前列,懷裡緊緊抱著集束手榴彈的唐城蜷縮了身體,一動不敢動的窩在瓦礫堆裡。「啊」聽到慘叫悄悄探頭去看的唐城楞住了,炸毀日軍坦克履帶的那名老兵叫趙寶,此刻正躺在地上伸手抓住日軍的步槍,而步槍上的刺刀已經深深的刺入他的腹部。
「八格牙路,支那人死啦死啦的。」步槍的主人是一名日軍的軍曹,獰笑著用腳踩住趙寶的身體抽回刺
刺刀,然後面帶譏笑的再次紮了下去。口吐鮮血的趙寶拚命的掙扎著,可那日軍軍曹身邊的兩個日軍士兵卻伸腳踩住了趙寶的兩隻手,唐城就眼睜睜的看著趙寶被那日軍軍曹連刺了好幾下,直到趙寶不再掙扎方停了手。
唐城看的兩眼滿是水汽,雖說今天是他真正拿槍的第一天,可唐城的身體裡卻不缺乏血性,這麼個大活人活生生的被日軍用刺刀扎死在自己眼前,唐城骨子裡的血性立時被點燃了。「轟」日軍的坦克又開炮了,唐城回身望去,百米之外的陣地上騰起一團煙霧,陣地上隱約還有些在火光中翻滾的身影。
深呼吸,深呼吸,去炸了正駛過自己身側的日軍坦克,有那麼幾次,唐城覺得自己骨子裡是不懼怕戰鬥的,自己能夠成為一個優秀的軍人。然而現實的壓迫卻總是讓唐城不自覺地選擇退縮,眼前的世界正在炮火中重複著明亮、黯淡、明亮的過程。每到唐城下決心想要翻身爬起撲向日軍坦克的時候,眼前總是會出現趙寶那滿是血跡的屍體,一直到轟隆作響的日軍坦克駛過自己藏身的這片瓦礫,唐城也沒有勇氣抱著手榴彈撲向日軍坦克。
日軍似乎要將對面的陣地從地球上抹去似地,無數炮彈和子彈一刻不停地飛去,沙石碎塊和斷肢殘件在空中飛揚,氣浪夾雜著泥沙碎石盡顯狂暴本色。火光下,唐城親眼目睹一條勇敢的身影在近距離把一個**包擲向日軍坦克,炸開的火團淹沒了那輛日軍坦克,但這名士兵隨即被另一輛日軍坦克的機槍射中,唐城又一次怔住了,那條身影是那樣的熟悉,好像就是唐城的班長老蠻。
又一條身影撲向最後一輛日軍坦克,碩大的火球升騰而起,幾乎就在爆炸響起的剎那,戰壕中終於爆發出了壓抑已久的槍聲。炙熱的子彈如雨點般傾斜而至,逼近中的日軍頓時減緩了速度,甚至有些日軍士兵開始後退。「轟」「轟」十幾枚手榴彈飛出戰壕,幾個日軍被淹沒在爆炸的煙霧中,剩下的日軍在連裡的迫擊炮彈砸下來之前倉皇后撤,這一輪日軍的攻擊在他們的三輛坦克盡數被毀之後終告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