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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五章 香川居酒屋 文 / 六不散人

    不知道秦有慶說的「重要東西」到底是什麼,但應該多少是和老泥鰍有關,想到這個便趕緊出門。打車到了虹橋,根據牛皮糖的短信內容,七拐八繞地找了很久,才在一棟商務樓背後一條很不起眼的小弄堂裡找到了這家料理店,暗想這傢伙也太奇怪了,商量個正經事情不找個好點的地方,怎麼偏往這種老房子的角落裡鑽。餐廳的門面很小,沒有什麼廣告招牌或旗旛之類的,只在門口的牆上釘了一塊木牌,上面寫著「香川居酒屋」,估計店主人也許祖籍就在日本香川一帶,或者就是姓香川之類的吧,反正日本人的姓多達數十萬,姓什麼都不足為奇。進入大門,裡面便是傳統居酒屋幽暗的光線,有一個穿著粉色和服的女生一邊用日語打著招呼一邊把我引進了門,店裡客人不少,由於面積不大,掃了一眼並沒有看到牛皮糖他們,我便問有沒有一位叫牛弼唐的先生預定的包廂,服務生非常恭敬地鞠躬後,也並不說話,弓著腰一路小碎步地在前帶路,我便跟在後面往通道裡走。原來外面的部分只是一個普通用餐的大堂,進入裡面後有一條木樓梯,順著樓梯往上走,看到裝修與外面的平民簡潔風格截然不同,沿著樓梯的牆畫都是非常漂亮的工筆淡彩,內容所畫的應該是屬於日本平安時代的樣子,亭台樓閣惟妙惟肖,而人物的穿著打扮也非常奢華,這讓我想起《源氏物語》中的場景來。二樓的走廊兩邊各只有一間包廂,我看其中一間的門外已經脫有好幾雙鞋子,料想他們應該就在這間了。服務生走到門前,又用日語說了句什麼,便跪坐下,將移門推開,鞠躬示意我在門沿上坐下,看這意思是想要幫我脫鞋。我趕緊擺手說自己來,急忙踩下鞋子進了屋,她便微笑著又將門合上了。牛皮糖他們已經盤坐在榻榻米上,看到我便問阿慶是不是也電話我了,這時才發現最急著催我們來的秦有慶此時卻還沒到,其餘人都已到齊。既然人未到齊,牛皮糖便說先不急著上菜,反正都已經跟老闆事先打過招呼了。先喝口水吧。此時大洪問牛皮糖:「你小子昨天還咋咋呼呼說發財了,怎麼今天吃飯就讓我們到這種小破店來,司機繞了幾圈都沒找到。我估計阿慶這傢伙腦子僵,八成現在是迷路了。」「小破店!?有沒有化啊!」牛皮糖鄙夷地瞄了一眼大洪,慢悠悠地說道:「我在旅行社接待日本旅遊團的時候,好幾次對方有頭有臉的大人物都指名道姓地說到了上海,帶他們到這裡來吃飯,諾,就你現在坐的這個位子,大阪旅遊局的副局長就坐過。」大洪噗嗤一聲:「得了吧,就這麼個小破店,還局長呢,要不是你說,我從門前走過100遍都不會注意這裡還開了個飯店。」牛皮糖搖著頭笑道:「粗人就是粗人啊,這叫低調懂不懂?我告訴你,這家店的老闆安倍友和先生,祖上一千年前就是大膳大夫,知道什麼叫大膳大夫嘛?就是專門伺候日本天皇吃飯的御廚!說了你們還別不信,據說日本最著名的香川壽司就是老闆的曾曾曾祖父發明的。」氣門芯聽到這裡有了興趣,便問:「真的假的,要是真的,我們雜誌的美食版塊下回專門給它做個報道。」「您可別瞎操心了~」牛皮糖轉頭說道:「都說這家老闆低調了,人家不差錢也不差名氣,店都開在了這種小地方,本來就是圖個安安靜靜地做料理,若想要出名,早就在日本有大批的財團要投資他開酒店,人家就是嫌煩,才躲到了這異國他鄉,就只有小範圍的人才知道而已,我也是聽一個日本的古玩收藏家介紹才知道這店的背景。樓下那大堂裡的生意,都是請來的廚師隨便做做的,味道也已經很不錯了。只有這樓上的兩間才是安倍先生親自下廚,要不是我跟著那些大人物經常來這裡,這個包廂一般不會給外人預約的,到底是真是假,一會你們吃了就知道了。」被他這誇張的一吹噓,我又環視了一下這包廂的格局。整體是個正方形,統一的日式榻榻米,連牆壁和移門都是最正規的日式風格,牆面上掛著一幅墨竹圖,而幾個牆角的天青釉落地瓷瓶中也均插著幾根青竹枝,再看桌上的餐具:原色棕竹筷子、竹筒型的烏青色釉面陶土茶杯,手繪竹葉的骨瓷碗碟,筆觸精煉,頗具大家風範。我知道在日本的傳統茶道風俗中,有一個不成的規矩,那便是整個茶室的佈置點綴都要應景,比如冬天就要掛冬季時令的梅花圖,所配套的餐具、插花盆栽等也都要保持一致梅花風格;而到了春季又要更換為櫻花之類,甚至更考究點的,會按照24個節氣或者當日的茶會主題來佈置。現在正是夏令時節,主人將此佈置為竹的主題,料想也是秉承了這種化習俗,內心暗暗讚歎。日本人在化傳承和發展方面,的確可謂鉅細靡遺,值得學習。而我有時為圖個痛快覺得這種程序太過繁瑣和死板,宣揚化應該更隨性,但事後反思還是覺得這只是自己一種粗心懶惰的借口罷了。此時樓梯又傳來了腳步聲,秦有慶終於滿頭大汗地跨了進來,沒等服務生關門,他便先自己卡嚓一下把移門給合上了。服務生便在門外低聲問了句什麼,牛皮糖便回道:「可以上菜了!」於是服務生便「嗨」了一聲,輕聲走開了。秦有慶沒等我們問話,便先一口氣將他杯子裡的水一飲而盡。然後便說:「這地方可找死我了,越急還越找不到。」說完便打開自己的手提包,裡面取出了一台ibm的筆記本電腦,放在了桌子上開始接電源鼠標。tj一見他這副狼狽樣,便說:「阿慶,我說你也不用那麼用功吧,昨天酒吧裡用手機發發郵件也就算了,今天還準備在這裡開始辦公了?」阿慶低頭沒回答,直到開機完成,他深深吸了口氣,問道:「你們知道我剛從哪來嗎?」大家面面相覷,大洪說:「還能從哪來,看你這樣子就是剛下班趕過來的唄。」阿慶擺擺手說:「凌晨回家睡到了中午,下午壓根就沒進公司,因為我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所以下午請假便去核實了。」我們讓他不要再賣關子了,到底要給我們看什麼東西。於是他讓我們幾個坐在一排,將電腦屏幕轉向我們,鼠標點了一下視頻播放器,便說:「就是這個,你們看。」電腦中的視頻非常模糊,拍攝的角度是從上而下的,好像是個監控攝像頭拍出來的畫質,沒有聲音。畫面中先是一段昏暗的室內場景,看得出有很多人在走來走去,還有一些人在吧檯上喝酒或站著扭動著跳舞,我暗想這不就是昨天我們去的那家酒吧嘛?這段播放結束後,秦有慶又放了另一個視頻,場景變成了一個介於男女廁所之間的公用洗手池區域,人並不多,此

    此時我看到了我從廁所出來,正在鏡子前洗手,然後轉身好像在跟鏡頭拍攝區域之外的某個人說話,而旁邊其他幾個洗手的人則用非常奇怪地眼神看著我,並繞開跑掉了。兩個視頻加起來短短5分鐘左右,播放結束後,秦有慶才抬起頭說道:「我醒來後,想到臧大官人昨天說老泥鰍曾到酒吧裡來過,但老泥鰍明明在那時已經死了。所以我想,難道大官人是喝多了之後錯覺。所以我下午直接去了復興公園,找到了那酒吧的保安經理,問他調出了昨晚11點多的監控錄像,就是你們看到的這兩段。」由於我之前已經跟老爸通過了電話,所以其實早已明白我遇見的老泥鰍只是他的中陰身,但是這種事情解釋起來很複雜,所以便也沒有搭話。大洪對著屏幕茫然地說:「這第一段視頻有什麼呀,完全看不清啊。」其他人也都點頭表示同意。「不,你們沒有仔細看。我再放一遍。」這次,阿慶一邊用慢速播放,一邊開始解釋,他指著第一段視頻中的黑乎乎的一條人流通道中的一個人說:「你們看,這就是大官人,他正在人流中向廁所走去,你們看,他突然停了下來,回頭看了眼……你們看,他在說話……他邊上並沒有老泥鰍。」「這麼黑乎乎的,全擠滿了人,就看到個頭頂,老泥鰍個子不高,或許被擋住了沒拍到啊。」牛皮糖雖然在勉強解釋,但聽他語氣已經有點緊張。「那你們再看這段……別看大官人說話的方向,看這裡。」秦有慶用手指點了一下我身後的洗手池。「我操!我操!只有他一個人!他見鬼了!」隨著tj一聲驚叫,大家幾乎都站了起來。視頻中,雖然攝影頭沒有能拍到我說話方向的畫面之外,但是卻能拍到我身後洗手台前的鏡子,鏡子中,除了幾個在旁邊洗手的人之外,就是我背轉身在說話,以及我的對面是空蕩蕩的一面牆。也就是說,我正在對著一堵空牆自言自語,難怪旁邊的人會用那種異樣的神情看我並逃開。餐廳中一片沉寂,再沒人說話,大家都坐在地板上,眼睛還愣愣地看著電腦中循環的畫面。我並沒發話,因為此時我並不知道如何來向他們解釋我的家族血統,或是中陰身之類的事情,我想最好的辦法,就是讓他們單單覺得我是遇見鬼了,這樣最省事。此時門外傳來了一位男子奇怪的語調:「請問,我可以進來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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