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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一章 怪異的紋身 文 / 六不散人

    我編了條短信,把來龍去脈大致寫了一遍,發送給了老頭子,見久未回復,想他睡熟了還沒看到,天亮再做商議不遲。現在先下去把姑娘帶上車,一路往瑞麗趕再說。

    重回雨中,跟她解釋了一下虎豹兄弟兩人的擔心,並跟她解釋,我現在要趕路去瑞麗,明天到了那裡,找一個合適的空地方,再幫她超度。

    少女低頭苦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好吧,反正也不差這一會了,那還請畢摩哥哥背我過去。」

    什麼?背過去?我遲疑了一下,她會不會從背後偷襲我呢?

    ……

    罷了,一個大男人家何苦要計較那麼許多,她都已是落魄如此,我再用這些小人之心去猜度,真是自己的心魔更重於真鬼了。

    我走到她面前,轉身蹲下:「上來吧!火把扔了吧。」

    她輕輕地趴在我肩頭,火把被她放在一旁,一脫離她的手,便不知去向。

    她的份量輕到趴下來時,幾乎完全感覺不到,若不是那兩縷滴水的長髮緩緩在我耳旁垂下,斷然不能察覺她已在我背上。

    沒有呼吸,沒有溫度,只有她在耳邊輕輕地一聲:「謝謝你,畢摩哥哥。」

    再回車上時,那三個孬貨的樣子真是丟臉到家:虎豹兄弟兩人幾乎是半蹲地躲在前排車座下面瑟瑟發抖,而金發財則把他那純陽金五行玨舉在頭頂上,蹲在最後一排角落裡,從兩張椅子的中間露出半張胖臉來緊張地偷瞄著我們。

    「行了,瞧你們那副熊樣。人家不曾想過要報仇,看你們倆這做賊心虛的樣子。……我說胖子,你又怕個什麼勁的?」我不屑地說道。

    輕輕將姑娘放在椅子上,擼了一把渾身的雨水。再看那女子,竟已全身乾透了。想必陰身自是只受周邊環境變化而為,不作細想。

    「呵呵呵,幾位哥哥好。」

    那女孩子竟先自己主動打起招呼來,聽語氣好像已不再如之前那樣愁苦,應該是想到自己馬上就能踏上歸途,這一年來的苦等終於有了結果,心情不錯。

    「聽聽!你們這幾個男人,人家小姑娘跟你們打招呼呢,人家大人大量,跟你們不計前嫌了,你們就別丟臉了。」

    金發財的狀態轉變之快,我是早有領教了,現在倒已先從後排一步步戰戰兢兢地移了過來,手裡還舉著那五行玨呢,臉倒是放鬆了些,僵硬地笑著:「呵呵,呵呵,妹子啊,你好啊,我是臧大官人的朋友……這去年撞車那會,我可不在啊,先跟你說個明白,免得冤枉好人。」

    姑娘抬頭看了眼胖子,看到了他手裡的牌子,眼神也是先定了一定,轉頭再看看我:「你們都不是普通的人嘛?都有寶貝!?而且…怎麼都能看到我?」

    被她這一問,我突然茅塞頓開,對呀,之前就一直覺得心裡有個疙瘩,但也不知道哪裡不對,現在想起來了!

    照理說這陰間魂魄,除了修過陰陽術的人可以看得出來,而普通的肉蛋根本不可能看得見,就好像之前的老泥鰍,無論在酒吧還是在他回魂夜的靈堂,都是如此,只有我能看到。

    可是,今天這車上……金發財算是個祖靈,要說他若是血統問題也能看得到,倒也說得通,可這阿虎阿豹……他們可是先發現路邊的她的啊,難不成他們也是?

    不可能,哪有那麼巧合的事情,這虎豹兩人又不是雙胞胎,歲數也沒差多少,八字定然不同。一定另有玄機。

    想到這裡,我便各拍了這兩人的頭頂:「起來起來,別裝孫子了,問你們話。」

    被我一打,兩人抖抖索索地抬起腦袋,也不敢正眼瞧一下那姑娘。

    「我問你們,你們以前學過陰陽術?」

    「啥陰陽術,從來沒學過,就學過自由搏擊,還學過幾年泰拳。」阿豹起身坐在了椅子上,手裡還架著那獵槍。

    「那你們是怎麼能看得到這往生之人的呢?一般普通人可是沒法看得見的。」我單刀直入地問。

    「哦……難道一般人看不見……那啥?」阿虎半信半疑地慢慢起身,轉頭看了眼那女子,又趕緊轉回來:「我以為只要是個……那啥,人都能看得到呢。」

    「呵呵,什麼那啥那啥的,你就直說是鬼魂好了。」姑娘倒也不忌諱,自己搭上了話。

    「嘿嘿,這妹子是爽快人!」金發財又開始自來熟起來,要不是還忌諱對方不是活人,估計他又要開始口若懸河套近乎了。

    「那就奇怪了,你們既然沒學過陰陽易術,也沒出家修行,看你們也不是陰陽瞳孔……」我心中暗暗犯疑:難道冤親債主就能看得見嗎?不可能啊,若是這樣,那麼那些個成日殺豬殺牛的屠夫,豈不是滿眼都能看到被自己殺了的豬牛雞狗不成?

    「呵呵,兩位哥哥不要怕。」那姑娘看著虎豹兄弟的樣子,著實可笑:「去年那晚,我自己也不好,看到車燈亮著,就直接從路旁衝上來了,這高速公路本來也不該是我上來的地方,可當時一時心急,也完全忘了自己,加上天黑下雨的……哎,這就是命吧,我不怪你們。」

    這一番話,說得真是令人佩服,且不說這十七八歲的女孩子有這不記前仇的豁達心胸,這道理還能說得頭頭是道,懂得安慰別人,真是其心純善,但想到卻已經是往生之人,不免暗暗可惜。

    「別別別,是我們不好,我們撞了你,沒有自首,還把你埋了,是我們……是我們畏罪潛逃。」阿虎聽姑娘這麼一說,趕忙站起身來,就是還有點緊張,所以兩隻手臂一會

    擺手一會作揖的,看起來雖是蠢笨倒也有幾分憨樣來。

    就這麼三言兩語你一句我一搭的,二十來分鐘的時間裡,車裡的氛圍倒融洽了起來,也知道這姑娘的名字,叫做阿依朵。我是自然沒把阿依朵當成個厲鬼來看,而那三位也顯然已經不再緊張了。

    虎豹兄弟照舊輪流開車往瑞麗方向駛去,由於這中途的變故,所以商議後決定到了瑞麗後,先要安排好個落腳點,以便為阿依朵超度。

    夜路漫長,金胖子又開始打起了鼾,阿依朵則靠著窗戶看著外面的遠山若有所思,想必是歸心似箭,也不去打攪她。

    我已無心入睡,腦海裡的事情太多,一邊在思考為什麼虎豹兄弟可以看得見亡靈,一邊又期望明日老頭子可以發來有用的資料,助我幫阿依朵做一場完美的送行。

    想著想著,便又不知不覺地去看阿豹身上的那斑斕金錢豹紋身。

    這是一種我並沒經常看見過的紋身風格,既不是歐美那種oldschool的色彩鮮明的寫實漫畫風,也不是日本浮世繪式的版畫風,更不是港台黑幫劇裡那種濃墨重彩……這畫風雖是寫實,但又略帶幾分寫意,針法介於白描工筆之間,上色又帶五彩之意。

    最獨特的是,這豹子週身還圍了一圈小小的字符號,曲曲繞繞連成一組線條,拆開一個個看即像字,連起來一片又像圖案。

    再看阿虎背上,那下山猛虎周圍也是被這種類型的符號圍成了一圈。

    再仔細對比兩人的脊背,有一個共通的地方,那就是背部的脖根部都紋了一個又像銅鐘又像佛塔一般的獨立圖形,這圖形的中央一尊盤坐的佛像,像中之神有八隻手,一雙蒙住臉,一雙蒙住胸口,另一雙蒙住腹部,另一雙則舉著刀盾兵器,我知道這是泰國上座部佛教獨有的造像——掩面佛(也叫必打佛),並且並不是一種普通掩面佛,而是一種掩面佛裡非常罕見獨特的造像——多手必打。

    「你們倆過去泰國?」我隨口問道。

    「臧大師,你這都看得出來?」阿虎一邊開車一邊答道:「不瞞你說,我們哥倆在十幾歲時,因為在國內不想讀書,家裡就想辦法把我們送去了泰國混個憑。所以在那裡住了有兩三年。一個機緣巧合,在大城府得到過一位隱退的老和尚正規的泰拳訓練,說起那老和尚來,可真不是一般的人啊!」

    「哦?怎麼個不一般法?」

    阿豹搶著回道:「他那時就已經80多歲了,每天廟裡來求他看病驅邪的人絡繹不絕,在當地可是一位有名的龍婆大師。而且啊,別看年紀那麼大,若是打起來,讓給我們一手一腳,咱倆兄弟全力上攻,都沒法近身呀。」

    「那看來,你們身上這兩個紋身也是他老人家幫你們紋的了咯?」我現在可以確定,這種奇特的紋身風格加上這罕見的掩面佛像,必然是出自泰國某位高人之手無疑了。

    「這個嘛,倒不是他老人家紋的,而是他的一位俗家弟子,也算是我們的大師兄了。這大師兄也是個了不起的人物,只不過……」阿豹話到嘴邊又打住了。

    「只不過什麼?」我有點好奇。

    阿虎接著阿豹的話說:「只不過啊,心思路數有點邪,後來還是被師傅勸走了,自己便出去另立門戶,做了阿贊。」

    「誒,對了,臧大師」阿豹突然想起什麼來:「你說我們兄弟倆可以看到鬼魂這種本事,是不是會跟這紋身有關呢……?」

    對,我其實早已在心裡有了答案,並且,還對這位做了阿讚的大師兄隱隱地閃過一絲不祥的預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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