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章 龍曲蛇蟄 凡 文 / HT-JIN
」爾等即蒙重生，乃是籍著不能壞的種子，是神潑撒的永世之光。」引自《艾提拉神廟古卷》 魔獸的大隊向前移動時，很遠的地方一個人的大隊也移動了。那就是凡。
帝都血祭時索思帶著一個重傷的人回到郭斯咯，沒人知道這個人是誰，只知道他是魔法師從死人堆裡撿來的。那時候他被包裹在一套鎧甲裡面，傷口爬滿了蛆蟲，根本沒有生命跡象。只有魔法師和他的魔法認為這個人還活著。
不過，魔法師沒有撒謊。這個人剛剛進入笛卡爾草地的西北商路，就睜開了眼睛，雖然還並不能活動。以後的路，這個人只是躺在拉糧食的大車上，愣愣的看著天，從不說任何一句話。這讓隨行的郭斯咯人非常不解。分隊長為什麼會帶一個啞巴回郭斯咯，尤其這個人還不是郭斯咯人。
到達郭斯咯以後，這個人還是一如既往的沉默不語。只有照顧他的一個婦人聽過他說話，那是這個人的沉睡時的夢噫。他說的是」謝謝」。婦人知道這是貴族老爺們說話的方式，郭斯咯人從來都不這麼說。他們只會用行動表達感激。
還有這人的衣著也非常不同，柔軟堅韌的羊皮靴子，細毛呢馬褲，絲綢內衣，上等皮革的手套。所有衣服的剪裁精緻針腳細密，這種做工絕對無可挑剔，可也不是郭斯咯人能夠消費的。唯一的缺點這種衣服實在太漂亮了，在郭斯咯大山裡無法保暖，也不能在大山裡的石頭面前保持完整。另外他的手白皙柔滑，沒有一點老繭，堪比剛剛出世的嬰兒。
除此之外，婦人還知道這個的傷很重。胸前一條長長的傷口，斬斷了好幾條肋骨。皮肉向外翻捲，能看見心臟微微跳動，好在心臟沒有受傷。分隊長特意囑咐送他來的郭斯咯人。」這條布是保命用的，不能解開。」
婦人知道這條布，那是一條包裹著傷口的白絲綢，用這人自己的血畫了很多奇怪的符號。雖然沁滿膿血和污物，但是那些奇怪的符號卻永不模糊。即使那個人清醒以後，婦人也堅持絕不解開。魔法師的話倒無所謂，分隊長的話一定要聽。
還有這人的名字不叫啞巴，叫智囊。又是一個郭斯咯人從不使用的奇怪詞彙。
名字的事還要說到瑞。他帶著第一批糧食從太息嶺回來以後，逕直用郭斯咯人特有的直來直去，看著安德森伯爵的眼睛。」智囊，魔法師說，你是他給分隊長找的智囊。告訴我什麼是智囊。」
伯爵恢復了一會神智，把思緒轉移到眼前這個郭斯咯軍人身上。瑞穿著王室禁軍分隊長的制服，腰上掛著一把斷劍，背後一個背包。但是伯爵知道王室禁軍沒有任何郭斯咯軍官，即使是郭斯咯人也都是軍士長以下軍銜，他們實在太笨了，雖然倒還終於王室。」分隊長大人，智囊的意思是所有需要用到大腦的工作。」」智囊，分隊長是索思大長老。我叫瑞。」
伯爵明白了，分隊長是個專有名詞，就像魔法師這個詞一樣，只是給特定的人用的。」瑞，叫我凡吧！我會幹很多事，你們會需要我的。」」凡，好吧。我會告訴分隊長你叫凡。那麼幫我看看魔法師送來的這封信吧，我們剛剛收到。」
凡拿到手裡的是一隻折疊成鳥的紙，一種很少見的藍色的墨水。字跡流暢秀美，用詞典雅華貴。這是受過嚴格標準的歷史訓練的貴族世家子弟才能寫出來的，因為這裡太多詞彙因為年深日久早就不會出現在口語裡了。」分隊長大人，太息嶺北方糜集魔獸數萬，蠢蠢欲南下扣關。望分隊長做未雨綢繆之計。」
署名是鶺鴒。
凡簡單的解釋了一下，又按照瑞的意思，寫了一封回信。信是用瑞帶背包裡找到的筆和墨水，紙用的是自己的絲綢內衣還算乾淨的部分。回信的措辭還是一樣的文雅禮貌，字跡也是一樣的秀美流暢。不過信的內容，卻很簡單。」郭斯咯人立刻集結，準備支援。」
瑞拿到手裡研究了好半天，最後還是放棄。把信折疊好塞進袖子裡。」智囊，分隊長問你會幹什麼？他說什麼都不干也行。」
伯爵的神經微微抽緊了，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尤其是面對郭斯咯人。」瑞，我可以一起去。我的傷已經好了，再說我也要當面謝謝魔法師的救命之恩。」」智囊，你等一下，我要問問分隊長。」
安德森伯爵還是隨隊出發了，穿著郭斯咯人的皮袍子和皮靴，背著郭斯咯人的背包。騎著一匹漂亮的草原駿馬。瑞帶隊走到山口停下腳步，前面就是剛剛開闢的商路，絕對郭斯咯風格，筆直的奔向太息嶺方向。
安德森伯爵認真計算過，瑞帶了一萬兩千人。絕大多數都是新兵，沒有裝備鎧甲，使用的都是打造粗糙的武器。除了自己全部步行。
還有，瑞忙著不停的訓練，用的是一種奇怪的操典。好像混合了帝國步兵和貴族們的習慣，這讓伯爵隱隱感到後背發涼。帶著裝備和訓練這麼差的新兵去打數萬魔獸。郭斯咯人的智商的確有問題，看來自己以後的路絕對屬於任重道遠。
停了兩天，另外一隻軍隊匯合過來。說是軍隊純粹屬於恭維，這群人穿著一種奇怪皮革的大衣和靴子。武器應該都屬於戰錘這一大類，只是樣式大小長短差的實在太多了，每人一個背包和一柄匕首。除此之外這群人身材矮小，大約只有十幾歲的孩子高，可是各個異常粗壯，滿面鬍鬚皮膚粗糙。唯一值得稱道的是這群人的鎧甲全是精鋼打造的鱗甲，武器的質量也非常之好。
瑞和一個矮人談了一會，就主動給安德森伯爵介紹。這讓伯爵有機會瞭解這群怪人。」殿下，您的屬下非常強壯。您有理由感到驕傲。」
伯爵想了好久才勉強想到一個理由恭維對方，因為他實在不記得面前的人是哪國的攝政王。要說起來自己也算生長在王室，熟悉各國的使節貴胄了。」凡，他們都是百戰之餘的勇士。」」殿下，抱歉。請務必諒解我的失言。」」凡，不用客氣，你會看到他們是怎麼對付魔獸的。」
安德森伯爵確實想看，不過他首先看到的是這群人行軍和宿營。那就是一大群烏合之眾，任何時候都是亂糟糟的擠成一團。每次道路擁堵或者爆發出一片喧鬧，准都是他們幹的。伯爵本來想計算一下這群人的人數，可是第一天行軍就放棄了。首先是因為他們除了武器之外，可以區分的特徵實在太少，其次也根本沒辦法數眼前的一大坨人，就像你沒辦法數清楚天上的星星一樣。
還有一件事，也讓伯爵頭皮發麻。瑞說這些人裡面有不少女人。可是白天行軍的時候，伯爵仔細確認過每個人都有鬍子。」難道女人也長鬍子，這是一群什麼人？」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群奇怪的鬧哄哄的人從不騷擾自己和郭斯咯人。
幾天之後，安德森伯爵看見了索思。瑞帶來的新兵沿著一條路向南，索思帶來的五千多人繼續向太息嶺前進。
索思的人好多了，雖然也很散漫，但是一看就是老兵。握刀的手都有老繭，眼光沉穩堅定。武器的質量也好多了，大多都是帝國的制式裝備，一半左右的人有鎧甲。除了軍服的樣式實在太過混亂了。安德森伯爵能找到至少六種不同系統的軍服，僅僅帝國系統的軍服，就有四種不同兵種。這倆群人對付魔獸，實在是匪夷所思。伯爵決定和索思談談。
於是趁著宿營，伯爵開口了。」分隊長，我們還有別的隊伍支援嗎？」」智囊，沒有了。」」分隊長，魔法師說魔獸有數萬之眾，我們有神算嗎？」」智囊，什麼叫勝算？」
伯爵決定徹底放棄自己的智商，雖然那個不知哪國的攝政王也坐在篝火旁邊，伯爵很想保持最低限度的禮儀。」分隊長，我們人數太少了，很難打贏。」」智囊，我知道。」
伯爵覺得自己的智商還是太高了，可是已經不知道該如何降低了。此時對面的人開口了。」索思大長老，你確認魔法師是朋友嗎？」」攝政王，我已經傳令山外的郭斯咯人，把孩子全都交給魔法師教育。他教給孩子們太多我不會的東西。讀寫，騎馬，武技還有魔法。」」索思大長老，神族也可以使用魔法嗎？」」攝政王，我問過魔法師，這和傳說確實不太一樣。魔法師說，既然是和人類的孩子一起訓練，就要得到完全一樣的東西。這樣他們長大才能成為兄弟，戰場上成為戰友。」」索思大長老，我很想認識魔法師，也許我們也會成朋友。」
又過了幾天，路上遇到了太息嶺送糧食接應的人。山嶺遠遠的出現在地平線之外，看來旅行的終點就要到了。
遠處走來四個人，三個顏色不同袍子的人和一個紅袍少女。索思帶著安德森伯爵和莫隆攝政王迎上去，兩群人相互之間介紹認識，然後就坐在地上開始交談。莫隆首先說話。」魔法師，矮人不會和精靈成為朋友，他們該做的都做過了。」
場面立刻冷下來，索思想勸慰莫隆，被鶺鴒伸手止住了。」攝政王殿下，我的老師梅林魔法師告訴我。他和您在藍山一起並肩戰鬥的時候，說過一個預言。我想您應該還記得，而且我一半是精靈，另一半是得伯德斯。我想和矮人做朋友。」
場面還是很冷，沒人說話。」攝政王殿下，我和整條太息嶺全都想和您做朋友，也很想得到您的援助。」
莫隆王子猶豫了一下，點點頭。」魔法師，好吧因為梅林魔法師我相信你。」
場面緩和了不少，鶺鴒從懷裡掏出一卷紙鋪在地上。原來是一份手繪的地圖，神奇的是地圖上的景物可以隨著鶺鴒的手放大縮小。現在圖上是太息嶺的孤峰，鶺鴒把景物縮小到合適的大小。指著遠遠的一點。」這裡，魔獸已經聚集了十五萬人。正在緩慢移動，最前面距離太息嶺一千里。我們已經做好了準備，包括最壞的準備。所有的兵力和魔法全都集中在這裡，我們再也沒有預備隊可用。分隊長和攝政王一共有七千人，二位的任務是一旦我們失手，保護北原訓練營的孩子和普通民眾撤離。具體的路線和方案我已經交給大刀了。」」我強調一點，一旦太息嶺失守，千萬不要救援。我不想看見朋友的血無謂的流淌。」
現在場面真的冷下去了。
只有安德森伯爵還願意打破沉默。」魔法師，您為什麼認為魔獸會進攻這裡，他們有至少三十里的鋒面可以使用。」
鶺鴒笑笑，看看身後的紅衣少女，少女髮髻高聳裙裾艷紅，顯得明艷動人。」凡，你不愧被稱為智囊，確實與眾不同。這次魔獸的大規模南下，是魔王對我們，或者說是對大陸人類的一次試煉，一次試探。他想知道過了這麼多年，人類到底是什麼樣子。所以我們面對的絕對不是一盤散沙。這當然不是好消息，可是現在倒變成了好消息。」
矮人和郭斯咯人沒有太多的疑惑，只有凡還是不解。」魔法師，我還是不明白，魔法如果要南下有很多的路可以走，為什麼一定要走太息嶺？」
鶺鴒猶豫了一下。」凡，這個問題很難解釋。我想很重要的一點應該是，他還想考驗一下梅林魔法師的繼承人，也就是我。到底是個什麼樣子。」」魔王，還想知道我是不是值得收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