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五章 心動之始悄悄然 文 / 褶紅
李義松沒問她去哪兒，有那麼兩分鐘，他很想趁機會一走了之，但轉念之間，覺得不太妥，一是很快便天黑，路況不熟，無法走；二是剛才雖然沒有直接答應肖雅，但也沒反對，這在別人看來，相當於是答應了的，他不想做不誠實的人，不能姑息自己，不能不了了之；三是，帶肖雅去，也算對死者的一種交待。第四是……
還沒等他想出第四個理由，一塊劈飛起來的柴塊打到他左大腿，疼得他怪叫一聲，彎腰扶腿悶哼，前後左右看看了一圈，見四周沒人，單腿支撐跳到柴堆後，脫下褲子，發現被打處只是一片淤青，方放心重新穿上，疼痛稍減後重返拾起斧。
天擦黑時，幾根樹桿都已劈完，拾起來碼成一堆後，他擦掉臉上的汗，坐到劈柴的墩子上。
沒幾分鐘，李翠竹、王新平和王小玉一道返回。
王小玉一見李義松，躲到李翠竹身後，露出半張臉，怯生生的偷看李義松。
李義松站起，遠遠對著他們微笑，道：「翠竹姐，回來啦！」
「嗯。」李翠竹回答道。
王新平左手提著一個用竹篾拴著脖子的竹鼠，見李義松坐柴礅子上，忙不迭地問：「翠竹，為啥放了他？」
李翠竹站在門口，說：「他是個逃難的。乘天色還亮，趕快把竹鼠弄出來。」
「那姑娘呢？」王新平問：「怎麼不見她？」
「別姑娘姑娘叫，她有名有姓，叫肖雅，趟小玉床上。」李翠竹道：「她親人死了，剛才急暈過去。」
王新平急急走近李翠竹，悄悄說道：「萬一他是壞人，留下很麻煩，趕走吧。」
「囉嗦。」李翠竹悄聲回答：「快去做你的事。」
「問下不可以啊？」王新平覺得很丟面子，不太想聽從指使，坐到旁邊石上，「這山裡，這屋裡，我至少還可以說說話吧。」
「光問光說有用嗎？」李翠竹頂道：「不知道我累了一天？」
「可我同樣在做，也累。」
「既知道累，還問這問那，非把我累死你才高興？還當我是你媳婦？至於你，你是男人，我說你累你才累，我說不累你就不累。」
「還講不講理？」
「不講，咋地？」李翠竹走上前兩步，拉起王新平，「別小家子氣，快去吧！」
王新平沒奈何，站起來大聲道：「小玉，拿上碗、盆，跟我走。」
「哦。」一直站李翠竹身後的王小玉被他的聲音嚇得打了一個冷噤，小聲答應著進了屋。
「你這人，瞎叫喚個啥，她還是孩子，有你這麼對孩子的爹嗎？」李翠竹埋怨道。
「哼！」
王新平非常不滿意的哼了一聲，轉身瞪一眼李義松，進屋拿了把刀，提一個木盆，半桶水，一個人去往懸崖。拿上碗的王小玉後來也跟了上去。
「李義松，進來喝水。」李翠竹站到門口喊。
「不了，」李義松搖搖頭，答道。
李翠竹沒再管他，進屋忙活起來。
王新平則在地邊殺了竹鼠，剖開肚，掏走內臟，洗淨後拿回火塘鐵架旁，烤至皮黃，洗淨，切塊放進鐵鍋。因至少需要一個小時才能燉熟，他在火塘邊坐了一會，走到門口坐下，瞧著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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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新平在門口鋪一張稻草蓆，身上蓋半張破舊的羊毛氈。
這時他倒不在擔心王新平或李翠竹，李翠竹給他拿來一張破舊的棉絮，被他婉言謝絕。之後提一捆茅草，在柴堆邊鋪開，睡到草上。
李義松看到王新平睡在門口，不時起身東看西瞧。他覺得王新平實在沒有必要，心裡不免一陣冷笑，翻個身，背對王新平。
可一陣過去，還是無法入睡，他真想踹自己幾腳。
失眠這種事很少見，尤其累極的時候，通常倒地便睡，就算前幾天在林子裡，在戰場上，他也不曾怕過野獸出沒，子彈紛飛，照樣大睡。
他分析自己，可能是王新平的那把刀的影子，當時一點也不怕，可過後一想起便不寒而慄：如果死得其所倒也罷了，可如果當時真得死了，太不值。
難怪自己要找理由罵他，實在找不到，只好找到他對小玉的態度，想到這的他笑了笑。
還是不想了吧，李義松告誡自己。
可明天以後的事呢？這總得想想，明天去哪、後天去哪，大後天去哪？已經跑了六天，不、還不止，感覺好像跑了半輩子似的，好慢長、好無休無止，還要繼續麼？
煩死！
留下吧，他們會收留麼？
就算收留，做什麼？
打鬼子，他們太可恨，可恨極了，要不是他們，自己這時該在家裡的床上暖暖的睡著呢。可怎麼打，赤手空拳？就算軍隊，那麼多人，那麼多武器，不照樣被鬼子打得不知躲那兒去，連國土都丟掉。
很窩囊的軍隊，就跟自己一樣，只會逃，近於可恥。
中國有多大，不知道，可就算再大，終有疆界，能跑到哪兒呢？這裡面肯定有名堂，可惜自己知道的不多，但凡事都有個終結，不會無休無止吧？
事情真多，舊的還沒解決，新的又不斷冒出，這要是想下去，今晚還睡不睡？還是睡覺吧，不睡不行，這時好睡多啦。
他不再翻來滾去，而是靜靜趟著數天上的星星，一顆、兩顆、三顆……，最後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第二天天剛亮，吃過飯，李翠竹用粽葉包了幾個冷飯團裝在包裡，與李義松和肖雅上了路。
從茅屋出來，左轉進入林子，五十步後有個十多米長石灰岩陡坡，下完陡坡，往北一直順山脊的竹林下坡一公里多，至一個岔路口，據李翠竹介紹，在此往西北可到岩羊山，繼續往北至青蛇箐。
之後取道東南，百米不到處的路邊流出一小股泉水，叫一碗水，李翠竹家飲用的水正是這裡取得。
三人翻過一道山梁，來到李義松頭天到過的那條箐的頂端，半小時後，下到溪邊。
李翠竹怕肖雅的身體吃不消，率先坐到溪邊一塊很大的片麻石上，肖雅則坐到路邊鋪滿松葉的地上。
李義松走在溪邊捧水喝時，回頭看了一眼來路。來路其實無路，如果沒李翠竹，很難走到這裡。
他多往前走了十多米，找到一塊石頭坐下，背對她們。
他偶爾看一眼並排坐著的肖雅和李翠竹：
坐在鋪滿枯黃的松針上方的肖雅，與周圍松樹和小草融為一體，有種讓人說不出的韻味，發來一種讓人很想靠近的誘惑。
他想起頭天，她拉自己的時候，有一股看似不可拒絕的力量，雖弱卻夠堅強，像李翠竹說的，她很倔強，可還是僅僅是這些，總有骨子裡的一些東西，至於是什麼，他不知道。要是李翠竹不阻攔，興許他被肖雅拉走，除上述原因，可能還有他受不了別人的眼淚，尤其是女人的。
可閉眼細細回憶，肖雅的形象，很模糊；李翠竹也是，她還穿著那件灰色調的襖裙，細想之下，也只是一個輪廓，可原本應該很清晰。
真奇怪？原來他以為，越親近的人，越要在腦海裡尋找具體形象，越是一片模糊不清的影子，這結論來自於對母親和姐妹們。後來因為小藍花，湊得近了，一片模糊，形象不清，卻很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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