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87章 牽條狗來餵你 文 / 曉雲
冷子燁還在咳嗽，伸過來的手顫抖不休。
「喂，小心點兒，別弄灑了，這玩意很難熬的！」見藥碗在冷子燁手裡抖的跟篩子一樣，莫雪鴛索性奪回來，親手端著送到冷子燁嘴裡。
「老頭子……我……怕是要不行了。」冷子燁無力看向莫雪鴛，爾後一頭栽了下去。
「冷子燁？冷子燁你別嚇我啊！」莫雪鴛先是一驚，爾後撩下瓷碗，伸手將冷子燁搬過來，橫躺在車廂裡。
「啞巴！你快進來！」莫雪鴛想也沒想的喚進啞巴，隨手將瓷碗端過去，「你喝進自己嘴裡，餵他！」
音落一刻，冷子燁挺屍般坐起來，幽怨看向莫雪鴛，「你真無情！」
爾後不待啞巴反應，冷子燁已然伸手奪過湯藥，一股腦兒灌進自己嘴裡，好苦！
馬車繼續前行，冷子燁狀況好了一些，但對剛剛那件事仍耿耿於懷。
「你就不能餵我一下麼！」冷子燁抬眼，滿目糾結。
「再有下次，你看我會不會牽條狗來餵你！」莫雪鴛還不樂意呢！敢騙她！
冷子燁無語，獨自神傷去了……
寒風呼嘯，雪滿長空，天朝入冬後的第一場雪，來的突然且又猛烈，大片雪花如鵝毛如羽片，紛紛揚揚，落在地上，鋪起厚厚一層鴨絨墊子。
樹林裡，篝火融化飛雪，一身白衣的男子獨自坐在篝火邊，烤著野兔。雪花落在男子頭髮，青絲變成銀髮，遠看，如畫一般。
「不過來坐坐？」葉浮生忽的將手中剛剛烤好的野兔扔向左側方向，下一秒，同樣一抹白衣如仙而落，手裡握住了那隻兔子。
「浮生公子不在蜀中坐鎮，怎有這樣的閒情逸致，雪中取樂？」清雅的聲音如泉水擊石，悅耳靈動如天籟。
「流煙姑娘不也一樣？」葉浮生抬眸，鳳眼飛揚，一笑間天地失色，萬物成灰。在流煙眼裡，這風景如畫，入她心底再難抹去。
「若非有要緊的事，公子與流煙都不會輕易離開，只是不知公子是否遇到了難處？」流煙終於能明白臨仙兒何以在幾面之後便對冷子燁情根深種，捨命卻捨不得他。眼下，自己也有些迷惘了。
「難處還真有，如果姑娘肯幫的話，浮生不介意說出來。」葉浮生微微一笑，灑脫淡雅，俊的出塵。倘若莫雪鴛在，一定會誇他演技好。
事實如此，此非偶遇，葉浮生是特地在這兒等著流煙的。
流湮沒說話，垂眸看了眼手中烤的半焦的野兔。
「實不相瞞，本公子急著趕往東夷，可惜不認得路，尤其隔著浩瀚滄海，不曉得要怎麼過。」葉浮生音落之時，腦子裡頓時浮現出莫雪鴛那副嗤之以鼻樣，你不知道這世上有叫船的東西麼！
然則這世上有幾個莫雪鴛吶，面對如此仙姿之人，也只有她能說出那麼煞風景的話來。
「巧了，公子與流煙同路。」流煙心下微震，卻也不願探究，與葉浮生之間，她不想談論太多國仇家怨，只道一路有他相伴，或許不會孤單了。
「如此，浮生多謝！」葉浮生拱手，唇角的弧度越發深了幾分。彼時蜀中將軍府，他接到舞傾城的密箋，上面寫的清楚，恨無殤被困東夷，急救！
雪愈發大了，葉浮生朝著流煙的頭頂翻掌輕揮，大片雪花紛揚逆轉，在空中似陀螺飛旋，再無一片白雪落在流煙身上。
流煙微揚起精緻的下顎，纖長美眸看著懸在頭頂的雪色圓盤，忽的，素手勾起，有白綢自袖內射出，直插到葉浮生身後的樹幹上，再一揮袖，另一端纏上了自己身後的樹枝。
風靜雪更猛，大片雪花在篝火周圍堆積厚厚一層，白綢下，兩抹絕世傾城的身影相視一笑，好一幅瑰麗旖旎的夢幻之景，身處其中的人兒若然不覺，看的人卻已經醉了……
且說這嚴寒對習武之人，不過是微微一小風，可對莫雪鴛也忒致命了，此刻車廂裡，莫雪鴛坐在鋪著三尺多厚的羊絨墊子上，左右各擺一處火爐，角落裡一麻袋的炭木已經見了底。
「你動作快點兒，這邊都沒火了！」莫雪鴛搓著手，哈著氣，得空伸出手指朝著滿頭大汗的冷子燁比比劃劃。
「把車烤著了你別怪我。」冷子燁抹了把汗，伸手時正要加炭的時候，莫雪鴛擺手。
「算了。」不是夠暖和，是車廂的木板已經被烤的紅裡透黑，沒了車，莫雪鴛懷疑自己會凍死。
幸而前面不遠處便是小鎮，冷子燁提議暫宿客棧避避風雪，莫雪鴛提議讓冷子燁去買三袋木炭繼續趕路，二人僵持的結果可想而知。
離開小鎮時天色漸暗，冷子燁終於對莫雪鴛隨自己去東夷的行為有了懷疑，照常理，自己是去救人趕的急理所應當，莫雪鴛卻比自己還著急為的又是哪般？思來想去，冷子燁也沒得出答案。
如此日夜兼程，二人終於在第十天頭上趕到了鄴城。曾經的生死不棄在莫雪鴛踏進鄴城皇宮的時候一股腦兒的充斥進來，她的心很亂。
這些日與冷子燁朝夕相對，她曉得冷子燁對自己有多用心，也能感受到他們之間那種說不清卻又不能忽視的情愫，可她此行，卻是為了另一個男人。
最糟糕的是，過往那些攔在他們之間的障礙已經全部消失，選與不選沒有了客觀『不能夠』的理由，全憑她主觀願意與否。
而她，看不清她的主觀了……
「莫雪鴛，你打扮成這樣，本城主都認不出你了！」鄴少楓的聲音打斷了那些惱人的思緒，莫雪鴛抬眸時，正見鄴少楓走到冷子燁身邊，用手揪了揪他頭上枯草似的銀髮，感慨萬千。
隨鄴少楓走進來的玲兒顯然要眼明的多。
「雪鴛，我們又見面了。」清越的聲音帶著甜美的韻味，天已墨色，眼前的玲兒變身回女子模樣，清雅間多了一絲成熟的嫵媚。
「你是莫雪鴛啊？那你……」鄴少楓驚訝看向莫雪鴛，轉回頭，與冷子燁大眼瞪小眼，爾後狂笑不止，於是這番打扮成了冷子燁此生都難以抹去的污點。
因一早接到莫雪鴛的密件，玲兒已然備下晚宴，一番暢飲過後，玲兒由著鄴少楓陪冷子燁推杯換盞，自己則拉著莫雪鴛到了後園的涼亭裡。
分明嚴冬臘月，涼亭裡卻分外溫暖，好似下一秒就要花開一般。
「玲兒，是你吧？」莫雪鴛驚愕之餘，抬眸看過去。
「你說呢！」玲兒溫婉淺笑，「我的靈力漸漸恢復，這些事不過舉手之勞。」
莫雪鴛點頭，暗想若將玲兒據為己有，鄴少楓會不會找自己拚命？
「怎麼突然想到去東夷？別人不知道你卻親身經歷過月野菁的厲害，何況東夷還不止一個月野菁。」玲兒斂了眸色，言歸正傳。
「我懷疑東夷對中原有不軌之心，此番去便是探聽虛實。」莫雪鴛覺得這個理由十分充分，卻見玲兒輕佻眉梢，唇角勾起，淺淺一笑。
「你還記得凝心吧，我答應過冷子瑤取她項上人頭，如今她就在東夷！」莫雪鴛換個理由，然則玲兒卻還是那副表情。
「咳，有消息說恨無殤在那裡遇著危險，我不能不去。」莫雪鴛挫敗了，她倒忘了，對面那位不是人吶！
「為了恨無殤你倒什麼都捨得，只是……冷子燁呢？你何忍……」
「天地良心！這次是他執意要去，我只作陪同，斷沒有拉他一起跳火坑的意思！」莫雪鴛不及玲兒說完，澄清道。
「真奇怪，我分明在你心裡看到……罷了，早晚有一日你會明白的，只希望那時那人，還在等你……」玲兒說了些莫名其妙的話，莫雪鴛不甚理解。
「其實雪鴛這次來有事相求，到東夷必經滄海，別家的船我不敢亂坐，所以希望你能替我準備船隻。」莫雪鴛端正神色，肅然請求。
「這個沒問題，你們幾時走？」玲兒點頭。
「明日一早啟程。」
「明早？會不會……也好，這個給你。」玲兒欲言又止，自袖內取出一粒藥丸遞了過去。
「這是什麼？」莫雪鴛雖不清楚，卻不拒絕，從精靈身上掏出的東西又豈是一般玩意。
「隱身草制的藥丸，自吞食藥丸那刻開始，你便會隱身一個時辰，保命用的。」玲兒正經解釋。
「就一粒？」莫雪鴛興奮抬眸。
「只此一粒。」並非玲兒小氣，這東西是祖輩精靈傳下來的，算是至寶了。
離開涼亭後，玲兒將莫雪鴛引到住處，見莫雪鴛走進去方才離開。房間被暖爐烘的暖和，熱氣拂面，莫雪鴛頓有睏意來襲。
然則推開內室房門的剎那，莫雪鴛驚訝止步，只眼冷子燁正端坐桌邊，一襲紫衣，一頭墨發，風華無雙的容顏似覆寒霜。
「老婆子，誰讓你把面皮撕下來的？」雖在鄴城皇宮，但也不能不妨，他們這一路都很隱蔽，眼下冷子燁露了真身，若被東夷的人發現行蹤，再去東夷那才真是送羊入虎口。
「莫雪鴛，你為什麼去東夷？」彼時冷子燁一直疑惑，可剛剛，他終於明瞭。
「這個問題你已經問過了。」莫雪鴛一陣心虛，爾後鎮定心神走過去，坐到冷子燁對面。
「本王是問過，但你沒說真話，你當時並未提及恨無殤，你沒說你是為了去救恨無殤！」冷子燁聲音漸寒，星眸溢出淡淡的冷漠。
「你偷聽我跟玲兒談話？」莫雪鴛蹙眉，顯然對冷子燁的行徑表示不滿。
「本王只是路過，但本王情願不曾路過！莫雪鴛，本王不去東夷，你……也別去！」冷子燁說的那樣正經，完全不像是在開玩笑。
「不去？王爺不想救臨仙兒了？」莫雪鴛驚訝冷子燁怎麼會有這樣的想法。
「不想，我們回蜀中，明日一早啟程！」事實證明，男人的妒忌心有時候也是非常可怕的，此刻的冷子燁，心裡別無他念，只是單純的不想莫雪鴛去救恨無殤，若是恨無殤能死在東夷，那就更好了。
「王爺想怎麼樣雪鴛管不著，但東夷，雪鴛一定會去！」莫雪鴛冷臉，正色開口。
「莫雪鴛，你一定要去救恨無殤？不管此行如何凶險？你願意拿命賭？」冷子燁忽的起身，直面眼前女子，眼底深邃的幽芒冷的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