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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0章 戀情依舊難成婚(下) 文 / 周書祥

    戀情依舊難成婚(下)

    這一夜雖短暫而漫長,沒等起床鈴敲響,秦小恆就起床了,他在濃濃的霧色中,在新修的校道上向北走去。趙校長起得也早,在校道上由北走來。二人寒暄後,趙校長說:

    「秦主任,開學工作很順利,下段要加強教學管理,教學工作要走上正軌,教學計劃一定要落實在教學工作的每一個環節中,絕不能紙上談兵。後段工作我抓基建為主,你抓教學為主。我們一定要明確,教學質量提不高,學校面貌不改觀,將直接影響我們這所新生的中學的生存與發展。」

    秦小恆點了點頭:

    「提高教學質量,很重要的一方面,就是狠抓教研活動,我想把四個班的語文、數學、英語等學科的老師編為若干個教研小組,每月各科進行二、三次教研活動。」

    趙校長十分贊同,又補充了一點:

    「很好,不過,教研組長要新老結合,每次活動要有專題研究,有記載,有經驗總結,還要找出差距。」他看看腳下新修的路,又說,「這路面有的地方不平整,需進一步整平。」走了幾步,他又問,「最近老師們對學校建設有什麼反映?」

    「老師們都說,基建的當務之急是教師和學生的住房問題,俗話說,『要治坡,先治窩』,十幾個老師加上幾個廚房炊事員,擠在幾間狹小的寢室裡,學生們也是擁擠著就寢,還有一部分學生住著馬棚,真是憋死人呢。」秦小恆直截了當地說。

    「你說的也是,住房緊張是當前的首要問題,後排六個教室,四個教學班,一個辦公室,一個用來做男生寢室,前面的生活用房也有幾間是女生寢室,都挪不出老師們的住房,這的確是個大問題。開學報名時學生所繳納的近3萬元集資費,是銀行派人代收的,後來作為還貸全部還給了銀行,那是當初這所學校基建和其他購物所貸的款。」

    「貸款還清了嗎?」

    「沒有,還有5千多尾欠。目前要建老師住房,需先打報告,再找上級領導爭取款項,當然,首先應找一找洛江辦事處徐主任商量,求得他的支持。」

    兩人慢慢走著聊著,趙校長看著秦小恆的臉說:

    「小恆,我看你的臉色不太好,是不是昨晚沒睡好?或者是遇到了不愉快的事?」

    秦小恆顯得十分窘迫,勉強笑了笑。

    「在大學裡談了女朋友沒有?」趙校長又笑著問道。

    「沒有。」

    「那麼,在讀大學前,在農村,可否有相好的或者說未婚妻?」

    小恆不置可否,嘴裡囁嚅著。

    「如果有,應正確處理好關係,如果沒有,我可以在我們學校幾個女青年教師中裡為你介紹一個,比如鄭娟娟……」趙校長十分關切地說。

    秦小恆笑了笑,紅著臉,擺了擺頭說:

    「我沒有定未婚妻……我家裡實在是很窮……」

    趙校長見他那吞吞吐吐地樣子,沒有再問,只是感慨地說:

    「1977年12月恢復高考以來,農村裡許多青年考上了大學進了城參加了工作,這裡面的確有像『陳思美』那樣喜新厭舊、不認前妻的人物,也有珍惜以往感情仍然娶農村妻子的。哎,人情冷暖,世態炎涼啊!」

    趙校長隨意幾句感慨,卻攪動了秦小恆心裡的苦水——他又想到了心愛的李佳晶,沮喪的臉上佈滿了陰霾,痛苦像針一樣在扎他的心。

    這時,清脆的起床鈴聲打破了校園的寂靜,喚醒了熟睡的學生。一會兒,走讀的學生也陸陸續續地到校了。不久,朗朗書聲在校園裡迴盪起來。

    秦小恆到各個班級裡看了看,又回到自己的一(1)班,班級裡沒有一個空座位,英語教師李小芳正認真輔導學生讀著英語。帶著滿意的心情,他來到西邊的辦公室。趙校長正觀看著室內的佈置:正面牆上的黑板上方貼著個斗大的「靜」字,兩側面牆上各有一幅標語,北面一幅是「人民教育人民辦,辦好教育為人民」;南面一幅是「提高教學質量,振興洛江教育」,都是用黑體寫的。標語下面窗戶間的牆面上貼著名人名言。後面黑板上方用紅紙寫著**同志關於教育工作的指示:

    「我們要在科學技術上趕超世界先進水平,不但要提高高等教育的質量,而且首先要提高中小學教育的質量。按照中小學生所能接受的程度,用先進的科學知識來充實中小學的教學內容。」(《**文選》第101頁)

    「人民教師是培養革命後代的園丁,他們的創造性勞動,應該受到黨和人民的尊重。」(《**文選》第92頁)

    趙校長對辦公室的佈置非常滿意,高興地問:

    「這些字都是哪些人寫的?」

    「前後的字是我寫的,兩排的標語是左新華老師寫的,他的黑體字寫得不錯。」

    「你們都寫得很好!」趙校長誇獎著,又向四周望了望說,「通知老師們,今晚在辦公室開會。」說完,到各班教室巡視去了。

    晚上,老師們在辦公室裡開會了,其中,趙校長佈置了勞動任務:

    「全體老師繼續發揚艱苦奮鬥的精神,各班主任給學生做好建校勞動的思想教育,特別是用抗大精神教育學生,不要使學生產生厭煩情緒,要表揚勞動中的學生積極分子,但也要愛護學生,注意學生的身體,量力而行,這兩者並不矛盾。這個星期天,全體師生參加勞動,剷除校園內的雜草,填平溝窪,平整校園……」

    趙校長講完,張會計將勞動任務分配到各班。接著,秦小恆講了關於教學工作的幾點要求,主要內容是狠抓教學管理,提高教學質量,大興教研之風,並要求老師們開展爭創「五個『一』」活動,即一手好板書,一口普通話,一份好教案,一節好課,一篇好論文。然後具體佈置了教研活動的內容,其中,首先擔任語文公開課的是鄭娟娟老師,研究課題是《老三界》的教讀法。鄭娟娟皺了皺眉頭,向秦小恆做了個鬼臉,但又不好推脫,只好勉強接受。

    翌日,鄭娟娟開始精心準備。她認真鑽研教材,又查找資料,研究教法,寫好教案。儘管精心準備,她還是不放心。晚上,學生們都就寢了,她還在辦公室裡仔細研究。這時,查班過來的何桐偉、左新華、秦小恆幾位班主任見鄭老師還在燈下認真地工作,便一起進來。秦小恆說:

    「大家坐下吧,辛苦大家一會兒,我們和鄭老師一起研究一下《老山界》的教案。」

    幾位老師圍在鄭娟娟的辦公室面前,聽鄭老師說著教案,並將本文的重點、難點也講述了。大家議論著,何老師說:

    「本文的重點是一個『難』字,鄭老師抓住了,但欠突出,這5難是——1山高、山陡、山險,2天黑,3寒氣逼人,4戰士們飢餓、負荷重,5敵軍追擊,時間緊迫。抓住了這5點,再在這個基礎上歸納出紅軍戰士堅強不屈的意志和革命的樂觀主義精神就不難了。」

    鄭老師微笑著點頭,並用筆做著標記。秦小恆也笑著問她:

    「文中有這樣一句話,『山下有人送飯來了,不管三七二十一,搶了一碗就吃。』你對這個『搶』字怎樣向學生講述?」

    「這個『搶』字,我是用心研究了的。一它突現了戰士們飢餓的程度,不『搶』點吃,何以翻山;二天上天下都有敵兵,不『搶』著吃不行;三時間緊迫,只有搶時間、搶速度,才能搶出勝利。」

    大家都非常滿意,左老師補充說:

    「對『搶』字的理解,一定要用啟髮式教學,即讓學生先回答,教師最後歸納總結。」

    大家又對板書談了些看法,鄭娟娟低頭思考著自己的板書設計。其他三人起身欲離開時,鄭娟娟笑著說:

    「秦主任留一下吧,幫我研究一下板書設計。」

    何老師向左老師眨了眨眼,二人嘴角含笑著離開了。

    他們倆談了一番板書設計,鄭娟娟絲毫沒走的意思,大概還想研究一番面前的秦主任:

    「秦主任,你今年多大了?」她臉上透著紅潤,微笑著。

    「二十六。」他笑了笑。

    「大齡青年,比我大四歲。」她用食指指著他俏皮地笑了笑,又問,「在大學裡,有女朋友嗎?」

    「沒有。」

    「我不相信,像你這樣俊俏的大學生,沒女同學向你獻笑?」

    「我這老實巴交的窮酸相,又有哪一位瞎了眼的女大學生向我『千金一笑』呢?」

    「你呀,八成是沒那個『膽』,像你這樣的高材生,怎麼沒女同學喜歡你呢,人家喜歡你只是在心裡,大多不會主動的,主動的大多在男方。當然,有時候在經濟上也破費一點,以表示心意嘛。」

    秦小恆笑了笑,臉上一片羞色:

    「原來你們女青年就是這麼樣的,我還真的不懂,也沒研究過。聽你這麼說,可能有人追過你啦……」他怕娟娟不高興,換了個語氣說,「對不起,恕我失言。」

    「沒什麼,有什麼對不起的。如果,如果一個女青年沒男青年追的話,那她不可能是一個優秀的女青年,同樣,如果一個男青年沒女青年追的話,那他也不可能是一個優秀的男青年。」娟娟頭向後仰著,抿著嘴,微帶笑意,眼睛直直地瞅著小恆。

    「這話還真有點邏輯性,按照推理,你是一個優秀的女青年,那麼,你應該是被某一個優秀的男青年追過,是嗎?」小恆不那麼拘束,大膽地問她。

    「這話,還得我先問問你。」娟娟反問道。

    「我剛才不是說過嗎,沒有什麼女大學生追我?」

    「那……那不等於沒其他的女青年追你啊!」

    「沒……沒有。」他顯出不好意思的樣子,「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呢,我聽說,我校的蔣彎老師……他?」

    「他怎麼啦,他是我師範的同學,我們一同回鄉教書,我們之間挺熟悉。但……沒追過。」

    「我不相信,『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像你這麼美貌的女子,蔣彎他……」

    「他沒那個膽——我也,我也不會與他談這個事。」她望著他,嫣然一笑。

    「哦,同我一樣?不可能,不可能的。」小恆也笑著。

    鄭娟娟雙手抱起一膝,身子微微後仰,微笑著,黑亮的眸子緊盯著面前的秦小恆,兩個臉蛋紅得像兩個發亮的鮮蘋果。從這神態中,小恆猜測著,她可能是一種否定式的承認,蔣彎可能追過她。兩人靜靜地瞅著對方,眼光傳輸著各自省略了的語言,鄭娟娟的眼光刺得他臉發紅,他有點不好意思了,視線從她臉上慢慢移開,娟娟的視線緊緊連著他的臉,問道:

    「你家裡有些什麼人?」

    「就一個母親。」

    「你父親……」

    「在我很小的時候,父親就去世了。」

    「歐,你母親真夠辛苦的,是一個了不起的母親,她培養了一個大學生!」鄭娟娟感歎著,慢慢抬起頭,靜靜地端詳著他。他也靜靜地看著她,先前那種拘束已經消失,眼光大膽地在她頭部掃瞄:

    一幅學生派頭,濃濃的眉毛猶如一彎新月,下面嵌著一雙水靈靈的秀眼,黑色的睫毛隨著眼瞼不時地上下眨動,鵝蛋形的臉白裡透紅,烏黑的短髮掩蓋著雙耳。嘴若含丹,一笑便露出整齊的皓齒。

    短暫的沉默過去了,鄭娟娟微笑著問他:

    「秦主任,我聽說……」

    「聽說什麼?」小恆以為她知道陳愛琳的事,臉也紅了。

    「你當我不知道,你的那段悲傷的愛情羅曼史,在洛江河畔哪個不知?你的那個心愛的李佳晶早已成了人家的新娘。你知道嗎,陳愛琳是我校蔣彎老師的表姑,蔣彎的爸爸叫蔣益海,與李佳晶那個已離婚的丈夫也就是陳愛琳的弟弟陳永旺是表兄弟。」

    秦小恆心裡一怔,全身的神經似乎緊張起來,他有些不相信,忙問:

    「這……蔣彎真的是蔣益海的兒子嗎?這些都是誰告訴你的?」

    鄭娟娟看他那一臉驚慌的樣子,覺得不應該隱瞞什麼,連忙說:

    「還有誰?當然是蔣彎老師告訴我的,還有誰比他知道得更清楚?他還說,我表姑媽陳愛琳為了讓秦主任順利讀完大學,付出了許多。」

    秦小恆又一陣緊張,但緊張過後是一陣默然,心裡說,蔣彎還有一事,即陳永旺與他親姑媽蔣菊嬌的那種風流事,是永遠不會告訴你鄭娟娟的。然後淡淡地一笑:

    「你就知道這些。」

    「還有,蔣彎的表姑陳愛琳為什麼照顧你母親四年之久,人家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呢。……那麼,關於蔣家與陳家還有些什麼趣事嗎?」

    「不該知道的你就不要知道。」

    她疑惑地望著他,想問個究竟又收住了嘴,只靜靜地瞅著他。提起陳永旺,秦小恆就恨得咬牙,想到李佳晶,秦小恆就感到悲痛,他的臉上出現了陰霾,低著頭。一會兒,他抬起頭,說:

    「既然你都知道了,我也用不著瞞你了,這是我此生中最大的不幸。李佳晶是我這一生中最牽掛的女友,她早就與陳永旺離婚了。不瞞你說,也不怕你笑話,如果她現在同意,我可以與她結合。只是……只是她不答應。」

    「你……真是神經病!人——應該從不幸中解脫出來,振作起來,重新開始生活,不要把自己老是淹在苦水裡。要在精神上驅除那種瀰漫在心裡的陰霾,換一種心態。相信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另一個李佳晶愛你的。『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她一口氣說完,眼光停留在他的臉上。

    他微笑著瞥了她一眼,見她臉上泛著羞紅,輕輕地說:

    「謝謝你的關心,現在……這麼晚了,我們應該休息去了。」

    他們終於熄了燈,回到各自的住處。

    秦小恆躺在床上,輾轉反則,鄭娟娟的話好像在他耳邊響起,「相信在這個世界上,一定會有另一個李佳晶愛你的。」這另一個李佳晶……難道是她——鄭娟娟?……不會的,不會的!別人會笑話我的。蔣彎可能正追著她呢!……真是冤家路窄!自己已經吃了陳家人的虧,怎麼又碰上蔣家的人!嗨……還是李佳晶好,我們在一起,是那麼暢所欲言,是那麼和諧歡欣,是那麼親蜜溫柔。他又伸手從枕頭下的墊絮夾層裡拿出那雙佳晶的髮辮,深情地撫摸著。一會兒,他覺得自己經常這樣撫摸好像有些神經質,要是被別人看到了,一定會笑話自己的……一會兒,他心裡又說,反正不會讓別人看到,只有這樣才會得到一點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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