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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卷 第19章 李佳晶灑淚輕生 文 / 周書祥

    李佳晶灑淚輕生

    就在他們洞房花燭時,李佳晶伏在床上傷心地落淚,淚水濕透了枕巾。小龍見媽媽傷心的樣子,也不吵不鬧,依偎在媽媽身邊,一會兒就睡著了。李佳晶心裡仍是亂糟糟的,真是「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別有一番滋味在心頭。」她隨手拿過一個梳妝鏡,對鏡抹淚,抹了又淌,淌了又抹,抹抹淌淌,淌淌抹抹。後來,她索性不抹了,任它流吧,流死了也好,省得傷心。突然,小恆有一句話在她耳邊響了起來:

    「真叫人看不出你是一個結了婚的人,你仍然是洛江美女,我要熱熱鬧鬧地娶你,讓你高高興興、堂堂正正的做我的新娘!」

    她開始後悔了:我為什麼沒答應他的請求而與他「重新開始」呢?我為什麼不大膽地「避開世俗的偏見」而「勇敢地邁出這一步」呢?為什麼我把痛苦全留給了自己呢?難道自己就是為了忍受痛苦而活著?……我怎麼這麼傻?他給了我機會呀,我怎麼就放棄了?我怎麼這麼傻?……她放下鏡子,讓往事在大腦中回放,重溫著與秦小恆的昔日舊夢,讓那感情的歷程隨著串串淚珠一幕一幕地流出來。然而,這種痛苦在她6年前被陳永旺騙娶後已形成了一首悲憤的小詩,現在,這首小詩隨著眼淚又流了出來:

    霧裡失足恨千秋

    青梅竹馬,空中悲雁,

    十年同窗,灑淚痛啾,

    花前月下,試問蒼天:

    蜜語歡歌顯風流。為何揮劍斷愛友?

    只因紅顏毀真愛,世上怎出不了情,

    霧裡失足恨千秋。相愛又何離別愁?

    苦酒灼心,傾村容貌,

    空思斷腸友。隨水付東流。

    她面容憔悴,兩手無力地下垂,梳妝鏡掉在地上,「匡當」一聲摔得粉碎,她頹喪地閉上眼睛,靜靜地承受著無情地現實給她帶來的精神折磨。痛苦,像無形的鋼針在刺她的心。

    兒子突然醒了,爬起來,揉揉眼睛,看見媽媽還在落淚,也傷心地說:

    「媽媽,你又哭了,你為什麼老是哭?」

    為了不使兒子悲痛,佳晶強嚥下淚水,撫摸著兒子說:

    「媽媽頭有點兒疼,不要緊的。」然後勉強裝出一絲苦笑。她呆呆地看著兒子,輕輕地撫摸他的頭。好一會兒,問他:

    「小龍,你喜歡姑姑嗎?」

    「喜歡,姑姑待我可好呢。」

    「你喜歡秦伯伯嗎?」

    「喜歡,秦伯伯也很喜歡我。」

    「我告訴你,秦伯伯已跟姑姑結了婚,他們以後會更加喜歡你的。」

    「秦伯伯不是很喜歡你嗎,他為什麼不跟你結婚?」

    「小孩子家不懂,不要亂說,只要他們喜歡你就行了。」

    小龍不語,只是呆呆地望著媽。

    「小龍,媽媽今後有時外出,你就與姑姑和秦伯伯在一起,他們會對你很好的。」她說著,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滾滾下落。

    看著媽媽那痛苦的樣子,小龍撲到媽媽懷裡,哭著說:

    「我要和媽媽在一起,我要和媽媽在一起,媽媽不要外出,媽媽不要外出。」

    她把兒子緊緊地摟在懷裡,哽咽著。夜漸漸深了,小龍終於受不住倦怠,在媽媽的懷裡睡著了。她把兒子輕輕地放進被窩,獨自坐在床邊,任由淚水汩汩而下。她憎恨上帝,我與秦小恆既無那姻緣之份,又為什麼安排我們有那段海誓山盟的戀情,為什麼讓我們有那些愛得死去活來的經歷呢?……她已經認定自己活在這個世界上只是一個累贅,生活已對自己毫無意義。她已分不清是世界容不得自己,還是自己要離棄這個世界,反正活著總是一輩子痛苦。既然活著是一種痛苦,為什麼要忍受痛苦而苟且偷生呢?還不如死了好,死,是一種最好的解脫。……當她心裡產生一種抉擇後,便閉上眼,但忍不住又看看兒子,俯下身子,深情地親親兒子的臉。這種抉擇好幾次都被兒子的面容而動搖。痛苦的思緒隨著淚水流了兩個多鐘頭後,她完全絕望了。她拿出紙和比,沙沙地寫了幾行字,放到桌上。又呆呆地瞅了兒子幾眼,又一次親了親兒子。她站起身,對鏡梳妝,開始認真地打扮自己。她輕描淡妝,著意使自己顯出一副自然之美:濃濃的眉毛像一彎新月,一對黑葡萄似的大眼在淚水中滾動,痛苦而白淨的臉上淺描著水紅,薄薄的雙唇微塗淡紅,兩條黑辮梳理得整齊而發亮。花呢子上衣貼身地套在上身,筆挺的淺藍色褲子下面配一雙半高跟式樣的錚亮的皮鞋,儼然一副漂亮的新娘模樣。

    這是她平生最精心的一次打扮。

    她再次瞅了一會兒子,用那顫抖的手輕輕地按了按兒子的臉,然後俯下身用那顫動的嘴唇輕輕地吻了吻兒子的小臉。她走了幾步,拿起放在桌上的半瓶安眠藥,就著一杯水,仰起頭,將藥全部倒入口裡,嚥下後,輕輕地躺在兒子身旁。

    約莫過了兩個多鐘頭,小龍要尿尿,他蠕動著身子,喊道:

    「媽媽,媽媽,我要屙尿!」

    見沒有回音,兒子又叫道:

    「媽媽,我要屙尿!」

    連續幾遍叫喚,媽媽一動不動。他便爬起來,用手推著媽媽,媽媽的身子總是那麼軟綿綿的,眼睛閉得緊緊地。小龍從沒見過媽媽這樣,便嚇得哭了起來,尿水也撒在床上。他邊哭邊喊,「媽媽!媽媽!」邊喊邊揉媽媽那柔軟的身子。在寂靜的夜裡,這大聲的呼叫聲顯得十分淒慘,呼叫聲驚醒了周圍的供銷社職工,他們覺得很有些異常,便紛紛爬起來,循聲來到佳晶的門前。聽到人們的敲門聲,小龍爬起來,費力地打開房門。大家一擁而入,來到佳晶面前,見她緊閉雙眼,臉色蒼白,不省人事。高姑娘用手推了推她,她毫不動彈,她急了,又俯身貼耳聽她的心臟,覺得心臟還在輕微跳動,忙對眾人說:

    「心臟還在跳動,快!快送醫院搶救!」

    董經理連忙組織大家把佳晶抬往附近的洛江醫院,又安排高姑娘和余姑娘照顧小龍。小龍哭著要跟大家一起去,高姑娘抱起他,含著淚哄著:

    「小龍,不要哭,你媽媽感冒了,發燒燒得厲害,不要緊的,不要緊的!」好不容易把小龍穩住,高姑娘在房間裡搜尋著。忽然,她發現桌上有個空藥瓶,旁邊還有個紙條,她看了看空藥瓶,心裡好像明白了什麼,又拿起紙條展在眼前,紙條上寫著:

    小恆哥,愛琳姐:

    我把小龍托付給你們,相信你們會好好地撫養他,拜託了!

    祝你們幸福!

    李佳晶

    高姑娘淚如泉湧,淚水濕透了紙條,將小龍緊緊地抱在懷裡。她深深地知道佳晶尋死的原因,她永遠失去了那種不能彌補的真正的愛情,是那時的失足給自己造成了永久的揪心的痛苦,她對生活有一種絕望感,沒有了生活的勇氣。這事跟秦小恆有關,但又決不能怪怨秦小恆。她連忙跟余姑娘說:

    「麻煩你到中學秦主任家跑一趟,把這個紙條送給他,叫他和陳愛琳趕快到醫院去。你知道他的家嗎?」

    「知道,我去了!」余姑娘拿著紙條,趁著夜色,急急地向秦小恆家走去。

    秦小恆看了紙條,如晴天霹靂,傷心得捶胸頓足。他與愛琳急忙來到醫院,見醫生正在為佳晶洗胃,兩根膠管插進她的鼻孔裡,淡黃色的液體不時地從他的口腔裡流出來。醫生翻著佳晶的眼皮,仔細地看了一會兒,終於鬆了一口氣,說:

    「瞳孔沒有放大,幸虧來得及時,再晚些時候問題就嚴重了。」

    董經理歎了一口氣說:

    「真得虧她兒子的一趴(次)尿,要不是兒子要屙尿,喊媽媽,我們誰都不知道這事,等到天亮了,那後果不堪設想。」

    「唉!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呢。」旁邊一位看客也歎了一口氣說。

    「有什麼福哦,我看這娃一輩子都難得有福。」董經理傷感的說。

    秦小恆和愛琳鬆了一口氣,擠進去,守候在佳晶的身旁,他們在心中為她祈禱,眼淚不停地下落。秦小恆心如刀絞的難受,也在考慮她這樣做的原因:原先我沒有結婚,經常去看望她,給她些安慰,兩人好像尋找以前的感情,現在我與愛琳成婚了,今後不可能像原先那樣經常去看望她,她感到真正的失戀,她受不了悔恨、孤獨、痛苦給她的折磨,所以才……佳晶的媽媽汪美姑和父親李長青守候在女兒的另一邊,汪媽緊握著女兒的手,看著昏迷中的女兒,眼淚簌簌下落。李長青用雙手抱著腦袋,在偷偷地哭泣。醫生反覆叮囑,叫大家保持安靜,不要哭,不要說話。

    陳壽河、譚媽、秦母聽到消息後都很快趕來了,他們都在偷偷地流淚。一隻吊瓶高掛在佳晶身邊,藥液靜靜地滴著,帶著眾人的關心和祈禱流進她的體內。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她緊閉雙眼,安靜地躺著,仍處在昏迷中。大家的心都繃得緊緊的。三個鐘頭過去了,她仍是那樣安靜地躺著,大家非常著急。又過去了兩個鐘頭,她仍沒有甦醒,但她的面色好像有了些紅潤,嘴角似乎動了一下,母親汪媽父親李長青那緊繃著的心似乎鬆了些。秦小恆心痛得真想摸摸她的手,輕輕地喊她一聲,但在眾人面前尤其是在愛琳面前,他不敢這樣,他只是哭喪著臉,那麼癡呆呆地站著,看著她。時間在人們的焦急等待中慢慢過去,好不容易又熬過去兩小時,佳晶的手動了起來,汪媽握著女兒的手,輕輕地喊了聲:

    「晶兒!晶兒!」

    佳晶的眼瞼動了起來,還沒張開,兩行淚水從兩個眼角淌了下來。看見母親掉淚,兒子小龍忍不住哭了,他傷心地喊著:

    「媽媽!媽媽!我要媽媽!我要媽媽!」

    兒子的哭聲終於喚醒了媽媽,佳晶慢慢睜開淚眼,看著周圍的人。漸漸地,她像從噩夢中驚醒,眼睛濕潤了,淚水溢出來,又自感羞愧地將頭扭向一邊,用一隻手捂著臉,暗暗抽泣起來。汪媽急忙按了按她那插著針頭的另一隻手腕,開始輕聲細語地安慰女兒。小龍撲到媽媽身邊,傷心地哭著:

    「媽媽,媽媽,你怎麼啦?你為什麼這樣?媽媽,媽媽……」

    佳晶淚眼瞅著兒子,心裡像刀割一樣難受,不好說什麼話,只是淌淚。小龍抱著媽媽的頭,悲痛地喊著:「媽媽,媽媽,我要媽媽!……」母子之情揪動了人們的心,周圍的人都掉下了眼淚,都在擦淚。汪媽連哄帶勸地將小龍拉開,父親李長青慈愛地看著女兒,安慰道:

    「晶兒,要堅強些,有什麼事向你媽、向我儘管說,不要悶在心裡難受,更不要想不開。你要是再做那傻事,我和你媽怎麼活呀!我們就你一個女兒,你就是我們的命根子啊。……人要有自控精神,要眼光長遠,不要把自己關在某一個狹小的空間裡,也不要以為眼前是一片黑暗。要往好處想,要想到光明。……」

    陳愛琳擠到佳晶面前,噙著淚說:

    「晶妹,要想開些,有什麼難處儘管跟姐姐說,姐姐只要能做到的,我都能幫你,你要是再做這傻事,叫姐姐怎麼活呀!」

    秦小恆湊近她,心裡藏著一種說不出的痛苦,眼睛深情地瞅著她,輕聲道:

    「佳晶,要堅強些,留有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何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今後千萬不要再糊塗,你要是再糊塗了,叫……叫親人怎麼活呀!」

    秦小恆差點兒說出「叫我怎麼活」,幸虧沒說出「我」來,只用「親人」代替了,因為其他人聽了都不要緊,就怕陳愛琳怪罪。

    ……

    大家斟酌著語言勸慰她,她感受到了極大的真誠的關愛,心裡很感動。尤其是看著兒子那傷心的面容,心裡更是難受,開始對自己的行為進行反思:自己如果真的那樣走了,雖然自己解脫了痛苦,那兒子怎麼辦?兒子是不是一輩子痛苦呢?我當時怎麼就沒考慮到這一點呢?……為了兒子,還是堅強地活下去吧。

    佳晶在醫院裡輸液、觀察了兩天半,醫生確信沒什麼問題了,汪媽、李長青、陳壽河、譚媽、陳愛琳、秦小恆等才把她接回供銷社。汪媽留下照看女兒,其他人說了些安慰的話,才陸續離開。秦小恆總想單獨與她談談,但一直沒有機會,只能用眼睛多望她幾眼。

    翌日晚上,陳愛琳與秦小恆倆夫妻提著罐頭、雞蛋、糖等來到供銷社看望李佳晶,汪媽還在這裡,連忙給他們端凳子、遞熱水。他們聊了一會兒,見佳晶情緒好了許多,才離開。為了更好地安慰佳晶,走時,秦小恆偷偷遞給佳晶一個小紙條。待母親汪媽出去洗衣,佳晶打開了紙條:

    親愛的晶妹:

    噩夢已經過去,要好好生活,相信前途美好。今後再不要做那傻事,那天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也不想活了,我們十多年的戀情是根深蒂固的。我與你雖不能在一個家庭,但只要能經常看到你,與你在一起聊聊,我就會有很大的安慰。我們的人雖不能同室,但心兒永在一起。你的那一對髮辮,我如同珍寶一樣保藏著,它上面已灑滿了我的眼淚。以後,你就做我唯一的親妹妹,咱們既是兄妹,照小龍看也是親戚,我們的感情與日同輝,是永恆的!望好好保重!

    哥小恆

    佳晶讀完,心裡感到一陣安慰:我與他十多年的戀情還是永存的,他到底不是薄情的人,也沒有「樂不思蜀」,心中還是裝著我。她捏著信,望著窗外沉思著,又回憶起和秦小恆在一起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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