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章 天啟（六） 文 / 寂雲生
房門打開，一身白衣的袁臻雪負手立在門口，也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看著來人。來人卻是毫不在意，他一捋長鬚，悠悠說道：「六百多年不見，袁仙子別來無恙，不知還認不認得老夫？」
袁臻雪眉頭一揚，緩聲道：「九-難-老-賊！」，語氣冷冽，飽含恨意：「殺父之仇沒齒難忘，還害怕我認不出來嗎？」
來人輕笑一聲，道：「斷臂之仇老夫也記得清楚呢，只可惜今日你那死鬼丈夫不在身邊，倒要看看你還有什麼本事能逃出老夫手掌心！」言罷，來人遽然而動，電射袁臻雪。
袁臻雪面無畏懼，背後手一翻，雪白長劍在手，下一刻便御劍沖天而起。
轟！！！
亂石飛射、氣浪風捲、塵土紛揚，袁臻雪御劍在空，回頭一看，只見自家院子已是毀於一旦，連屋舍也化為齏粉。
塵埃落定，來人傲然挺立在一片狼藉之中。
袁臻雪冷冷說道：「要打跟我來，莫要妄造殺孽。」
來人卻哈哈大笑，道：「袁仙子真是婦人之仁。你卻不知，這村子裡的人已經盡數做了你的陪葬了，三百八十八口不多不少，足夠你黃泉路上不寂寞了，哈哈哈……」
袁臻雪只覺眼前一黑，怒氣溢滿了整個胸腔，她一字一頓道：「九難真君，今日定將你斬於劍下！」
來人還未還嘴，就覺一陣劍風迎面而來，他不閃不避，昂然大聲道：「來得好！」
只見他張開雙臂，彷彿擁抱天地，無盡黑幕從他身後湧出，吞噬一切。而他的面前已然化為一片光雨，傾瀉而下，每一滴都充滿殺機，而袁臻雪便是隱藏於其中的最璀璨的一顆！
光與暗的對抗悄無聲息又激烈無比，對沖的波流四下遊走，將周圍侵蝕切割，頃刻之間，方圓十丈內已是寸草不生！
袁臻雪微微喘息，額頭見汗，方纔的一式「光雨晨臨」乃是她苦練多年的秘技，此刻施展出來威力非凡，卻也甚耗真氣。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九難真君輕笑道：「多年不見，袁仙子居然已經突破武道限制，成就了至武金身，真是可喜可賀。只是就這般水準，想要殺老夫還難些。」
袁臻雪霍然變色，朝向九難真君看去，只見他居然安然無恙的漂浮在半空之中，正一臉微笑地看著她。
「不可能，你居然沒有事！難道，難道你已經突破到了地仙境了不成？」袁臻雪面色蒼白道。
「袁仙子多慮了，地仙圓滿之境又豈是這般好突破的，老夫離那還遠著呢。」九難真君搖頭道：「只是袁仙子的這套劍法雖然犀利異常，卻不是這般用的。」言語間，只見九難真君身上浮現出一層細紗，飄散開來，越來越多，最後在他頭上形成一片三畝多的黑雲。
眼見到此黑雲，袁臻雪驚道：「黑龍沙！」接著，她彷彿想起了什麼，蒼白的臉上露出驚駭的表情，她顫聲問道：「你……你到底殺了多少人？」
九難真君饒有興趣地看著袁臻雪，過了一會兒，才哈哈大笑道：「袁仙子真是慈悲心腸啊，身處險境還有心情關心別人。也罷，今日老夫也不怕你拖延時間，索性叫你知曉吾輩手段。」說到這裡，他頓了頓，問道：「袁仙子可知道此村所處何地？」
看（書?；網列表（狂風驟起。然而此時那團黑雲卻只小了一半，九難真君縱身一躍，便站到黑雲之上，居高臨下看著袁臻雪，傲然說道：「黑龍幽雲，取妖龍燭影之元神，輔以三十六萬人之精血魂魄煉於黑龍沙中，長三百六十五丈，請仙子賜教。」
明辰西落，雖然還未至夜晚，天邊卻已然能瞧見幾點繁星。
九萬里高空之上罡風獵獵，下面雲海洶湧起伏。一個身影在雲海中緩步行走，不見他有什麼動作，週身雲氣便被廓清到十丈範圍外。
忽然，他腳步一停，側頭凝視一方，順著他的視線看去，只見雲氣瀰漫、模糊不清，依稀可見遠處天邊金色的晚霞和深藍色的夜空。他就這樣靜靜地看著，過了一會兒，他驀地袖子一甩，宛如甩出了一道颶風，形成一道巨大的雲浪向遠方衝去，呼嘯間已經衝出數十里遠。
此刻，虛空中漸漸浮現出一個身影，身高七尺，黑袍白襯，身背一個巨大木盒，頭戴一頂奇形高冠。
白啟看著這人，輕聲問道：「七絕散人？」
七絕散人點了點頭，道：「久聞天君大名，今日終得一見，果然名不虛傳，七絕已在此恭候多時了。」
白啟輕笑一聲，道：「牟離真是看得起我，居然讓你在此等候。」
七絕散人肅然道：「七絕只怕一人難以阻住天君腳步。」
白啟頜首道：「我也覺得是。」
七絕散人聽了卻是毫不在意，道：「所以七絕自作主張又請了一位來幫忙，想來他也快到了」
白啟眉頭一揚，他頭一偏，看著遠方漸漸清晰的人影，喃喃道：「拾金？」
神都，天翮宮，望月閣。
牟離仙翁凰無邪自虛空之中緩緩現身，而遍佈神都的森羅萬象禁制居然絲毫沒有被觸動。他靜靜的站在欄杆旁邊，凝視遠方晚霞。
過了一會兒，他彷彿回過神來，悠悠說道：「年紀大了，總是愛出神，讓大蘇你等了一會了吧？」
遠離欄杆的陰影處出現了一個坐在輪椅上的輪廓，他朝著凰無邪微微躬身道：「仙翁突然大駕光臨，擎霜惶恐。」
凰無邪轉過身來，看著輪椅上的男子，微笑道：「大蘇你氣色不錯，看來過不了多久就不用再坐這副輪椅了。」
男子神色感慨地拍了拍輪椅，輕聲道：「都坐了幾百年了，一旦離開反而怕有些不習慣。」
凰無邪聽了，搖搖頭，道：「大蘇不必如此，天地萬物都在改變，一副輪椅怎麼能攔住我們的腳步呢？」
男子聽了，點點頭，道：「受教了，只是不知仙翁此來意欲何為？」
凰無邪笑了，他偏過頭去，看著晚霞，反問道：「大蘇啊，不知你對這世界有何看法？」
男子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擎霜不敢妄言。」
凰無邪沒有回頭，只是問道：「哦，有何不敢？」
「非是不敢，而是不願。」一個聲音回答道，卻不是蘇擎霜的聲音。
牟離仙翁依舊望著晚霞，絲毫沒有驚奇，道：「不願嗎？可惜這個世界總是一刻不停的改變著，不管我們願不願意。」說罷，轉身看著眼前之人——白衣勝雪、長髮如金，一旁的蘇擎霜躬身而立，輪椅已經不見蹤影。
「光世，你我已經有十二甲子未見了吧？」凰無邪悠然說道。
白啟眼中露出回憶之色，他點點頭，道：「是啊，當年在中洲釋量山的萬佛仙法論盛會上，仙翁獨領風騷，便是白金若蘭寺跟周虛觀那幾位心高氣傲的老前輩都對你欽佩莫名。」說到這裡，他語氣一轉：「可如今你倒好，不但一見面就想挖我牆角，還讓人在洛洲阻我命身。」
凰無邪呵呵一笑，道：「你那命身還未圓滿，何不閉關一段時間，怕不出百年便有望地仙之境。」
白啟搖搖頭，凝視著凰無邪，道：「閉關百年？好讓你們任意妄為？莫說閉關，就是不閉關，百年之內我也必然能晉入地仙之境。」
凰無邪道：「你倒是自信，只可惜口說無憑。」
白啟沉默片刻，道：「手談一局吧。」
凰無邪笑著點頭，道：「正有此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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