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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64章 你瘋了吧 文 / 鏡未磨

    看著她,笑了聲:「除了那句我是你生的,有點兒不太像話之以,其他的都沒有錯,你比任何人都要正直勇敢,不是自不量力,是真的如此。除了你,我不相信任何人,那個時候我只想指望你。誰說我覺得沒什麼?要是覺得沒什麼,我就不會像現在這樣,江律師,你做的很好。」

    江南一臉質疑,不像薄南風會對她說的話,他從來只覺得她笨。

    薄南風眨了眨眼:「別不信,我說真的呢。跟我說說,到底怎麼了?嗯?官司遇到麻煩了?」

    江南搖頭,一點兒都不麻煩,這次的案子怎麼也算不上棘手,脈絡又很清析,連需要深處調查的證據幾乎都沒有。但江南不能否認她很矛盾。

    「殺人犯和殺人犯不一樣,有的雖然殺了人,但主觀惡性並不大,相反還很可憐。我現在的當事人就是,她不想殺她的丈夫,最後卻像非做不可。這種逼不得已的人不少見,早不止一次見過。可我能隱隱讀懂她,其實就因她愛他的丈夫,才想讓一切結束。我調查過被害者,他活著比死了痛苦,那種最底層的壓迫,將他的脊樑壓斷了,站不起來,又不知道該以何種姿態自居,所以惡事做盡,那個詞叫什麼來著?」她想了一下,還是暗淡的說:「對,叫作死。被害者就是那樣,他給很多人帶來困擾和不幸,更包括他自己。記得以前看電視,很多人不求別的,只求死。那時想不明白,何必?後來知道死了或許是種解脫,理道就像被病痛折磨的人乞求安樂死一樣。聽劉春玉的故事時,覺得或許真的只能那樣。她不能忘掉那個美好的過去,但有些東西眼見就要被破壞殆盡,若是我,肯定也會絕望。人有的時候會很記掛一段時光,其實是一段不能抹殺的歲月,當預期不是那樣的時候,就會倍覺感傷。忘記在哪個節目裡聽到,謝霆鋒說他和張柏芝還相愛,只是不知道怎麼走下去了。聽了之後很感慨,其實他們大明星的愛情跟我沒有半毛錢關係,只是年少的時候看《老夫子》,裡面的謝霆鋒和張柏芝是那時嚮往的一切美好典範,後來破碎了,就成了對那段時光的感懷和留戀。所以我理解劉春玉的感受,她說他遇到王金龍是在最美好的年華里,如果有可能,她比誰都希望他活著。這個女人真的很善良。她心裡一定很難過,卑微又無耐。即便她殺了人,但罪不至死。可法律不那麼想,她這是有預謀的殺人。她的家人和跟我一起的同事都決定給她做減輕處罰的辯護,事實上這是正路,看似只能如此。可我覺得無力,減輕處罰是法律就該給她的寬待,不是我們辯護律師該為她爭取的,我覺得我們該做更多。」可是沒有辦法,連她自己都招供了。跟那些遊走在法律邊緣的奸猾人物相比,他們實在太樸實卑微,根本不懂得投機取巧。只會提著人頭任殺任剮。

    江南看似說了些不相甘的,到底沒說她想怎麼辦。當了這麼多年的律師也知道怎樣做才叫安份守已,卻覺得很不夠。

    薄南風若有所思的盯緊她,天色漸漸暗下來,沒人起來開燈,室中一片昏暗。幸好還有細碎的晚霞從窗面入,一直蔓延到兩人的身上,緩緩若流光。即便江南垂著眸子,無奈的看著地面,薄南風還是看到她眼眸清澈,乾淨的仿如初生的嬰孩兒,明亮得不摻一絲雜質。心裡處某隱隱動了下,江南這個正直的樣子是他最喜歡的,明明硬得跟一根刺似的,卻是薄南風感覺最柔軟的時候,這樣的江南,就算他是一座冰山,也能瞬間被她融化掉。

    抬手摸了摸她柔軟的短髮,若有似無的鉤起唇角:「江律師,讓我猜猜你想做什麼,其實你想賭一次,讓你的當事人無罪。但你又怕你在這場博弈中賭輸了,讓她連最保守可靠的寬待都得不到?」正因為有這樣的擔心,所以她才說法律不盡人意,如果法律有溫情的話,就該給這樣的人減輕處罰的判決,無論她的訴訟請求是輸是贏。只有得到這樣的保證,才能斷了她的後顧之憂,不用拿著劉春玉的性命去鋌而走險。但法律沒有這樣的規定,而辯護律師也不會反常規的跳過這種保守做派。如此一來,就相當於將一個人原本存在的逃生機會扼殺了。

    江南不得不說薄南風果然精明睿智,她不過侃侃發洩,知道邏輯有多混亂,而薄南風不僅聽清了,還一語命中主題。

    被他猜中也沒什麼,反正他總是笑話她。

    「是啊,如果法律能給我這個最基本的保障,我真想爭取更多。你是不是覺得我是瘋子?」轉首看他,笑容薄弱一吹即散,江南可從不在他面前這般妄自菲薄。

    薄南風知道她這次是真的茫然了,手臂纏到她的肩膀上,將人攬過來借她一個肩膀靠。肯誠道:「沒覺得你是瘋子,你就這個時候最迷人,正義又孤勇,讓我覺得這世界還是有溫情的。」

    江南不可思議:「你真的這麼想?」

    薄南風挑起眉頭:「這種事何必騙你,江律師,按你想的做啊,不試一試怎麼知道不可以。你做律師是為了什麼?單純當個事業,只為了掙口飯麼?」

    江南懶懶的靠在他的肩膀上,思考這個問題,最初的時候好像的確是因為想要生活。後來見識的世間百態多了,發現想法變得越來越不單純。她歎了一口氣,薄南風身上有一種淡淡的香味,自然香,吸進肺腑中很放鬆,讓她喜歡,所以倍加貪婪。然後才緩緩說:「現在好像不是了,幹什麼不能混口飯吃,況且這一行並不好做。只是惋惜也沒有辦法,劉春玉已經招供了,事實的確就是那樣,我們都很清楚。法律不允許律師做那樣的蠱惑,我們只能維持當事人的合法權益,而且跟我一起辯護的同事也不會同意。」

    「你們當律師的,打的所有官司都是實事求是麼?是當事人沒做過就是沒做過,做過就是做過?」

    江南搖頭:「當然不是,如果控訴方沒有足夠的證據,而當事人又死不招供的話,自然會做無罪辯護。」

    薄南風默了下,半晌,淡淡道:「這不就是了。什麼才叫合法,又什麼叫不合法呢?我想其實法律的制定也是想保護善良的人,這世上太多事物的初衷都是好的,只是做出來就變了味。法律的確明確禁止一些東西,但你們深知此道的人都知道裡面到底摻雜了多少水份。沒有證據說了謊話就叫守法?有了證據再編瞎話那就叫違法?不覺得是在自欺欺人麼?像你說的,法律是冷硬存在的,它想保護善良的東西,卻不能因人而異,可以針對不同的犯罪嫌疑人變來變去,所以它才會像現在這樣局限乏力。但是你們律師可以。說謊並不一定就不好,有太多的謊言是善意的。有的時候為了一些要守護的東西,人總要不可避免的說謊。你覺得有些當事人罪不當死,按步就搬便覺得是輕視別人的信賴和生命,那就努力按你的想法去做好了。豪賭的心態並非不好,有的時候人在軟弱面前恰恰需要這種魄力,否則就得一輩子墨守成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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