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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卷 第96章 飛蛾撲火也甘願(2) 文 / 鏡未磨

    「以前你死活不肯娶秦雪,媽那麼逼你,你恨不恨我?」

    紀夢溪執著杯子的手驀然頓住,有情緒,抿壓一口清水壓下去。

    紀母扯過他的手,輕輕的拍:「你不說媽也知道,你恨過。以前你說你喜歡江南,非她不娶,我不理解那是一種怎樣深厚的感情,沒想到取捨對你來說那麼難。如果不是我跪下求你,媽知道你不會放開她的手。說到底是我當年做得過份了,如今我看到你看她的眼神,才明白你是怎麼樣的喜歡她。傻孩子,你這個清淡的性子,看到江南的時候連眼神都不一樣了。媽還從來沒見過一個人幾乎可以瞬間影響你的情緒,那個感覺跟五年前你同我說起她的時候,是一樣幸福的表情。這幾天晚上我思來想去,越發覺得對不住你。秦雪當年就活不長了,她是多麼任性,而我們又是多麼自私,要把你的幸福搭進去。這些年我也常問你爸,當年我們那樣做是對是錯?覺得是把你給耽擱了。如果五年前我們不那麼為難你,你跟江南早就已經在一起了。這五年媽媽看你一個人孤單的過,連笑都很少有,也從來不交往女孩子。更加確信自己當年是做錯了。我們那麼多理智的成年人,當年如何要為難你們幾個孩子,秦雪她從小就任性,這一點我們都知道,不能因為她快要死了,就讓你放棄幸福跟著妥協。當時你放手了,也拉不回她的性命,還好今天你又和江南走到一起,否則媽媽真擔心是毀了你的幸福。」

    紀夢溪盯著波光粼粼的水杯,有種無力穿透四肢百駭,連話都不想說。即便美夢依舊,隔著幾年的時光,也不是再續前緣。有些東西看似如初,哪裡不一樣了,只有他們自己最知道。

    一個道理隱在道義之下,他們那麼多人花了那麼長的時間才想明白,有人年紀輕輕,卻一下看得通透,這是什麼道理?

    紀夢溪聲音沉沉:「媽,以前的事情,不要再提了。我也累了,上去洗個澡。您早點兒休息吧。」

    紀母跟著站起身,叫住他又說;「媽準備明天回去,也來了很多天了,回去跟你爸爸說一下你和江南的事。至於你和江南訂婚的事和她的父母都商量得差不多了。只等選個好日子,你們可以先準備禮服之類,早點兒準備時間充裕,以免不合心。」

    江南沒有起床的時候,紀夢溪打來電話。

    「江南,我送我媽去機場,她今天回去,讓我跟你說一聲。」

    江南本來睡眼惺忪,聽到後一個激靈坐起身。

    「啊!你怎麼不早點兒跟我說阿姨今天早上回去,幾點的飛機?我現在去還來得及吧?」江南風風火火的就要下床。

    紀夢溪隱隱笑出聲來,全是寵溺的味道。

    「就是刻意不跟你說,讓你好好睡。不用來送她,你接著睡吧,我媽她也是這個意思,就是跟你說一聲。」

    江南抓了抓亂蓬蓬的頭髮,很愧疚:「你把電話給阿姨。」

    紀母一張口更客氣:「小南,把你吵醒了吧?」

    「不是,阿姨您要回去怎麼不提前說一聲,來不及送您,而且之前一直忙也沒抽出時間陪您四處逛逛,實在不好意思。」

    「我也是昨晚才決定回去的,你和夢溪的事跟你爸爸媽媽都商量得差不多了,我得把好消息帶回去。知道你這段時間很辛苦,好好休息,都是自已家人,不用客套。」

    兩人寒暄幾句掛掉電話。

    江南身姿一仰重新躺回床面上,卻睡意全無。時常看電視,裡面有太多的惡婆婆,聽說嫁入豪門很恐怖,不是一般善男信女所能招架。可是看到紀夢溪和紀母,覺得他們反倒更高人一等的知書達理。江南只能用運氣好來定義,苦情戲裡的落網之魚被她給碰上了。如此一來,嫁給紀夢溪有多種好,天時,地利,人也和,她還有什麼可琢磨不定。

    江南打電話把這種感覺說給宋林愛聽,她是情場高手。

    宋林愛很明確的告訴她:「如果一個人是心甘情願很想要嫁給一個人,不會有這麼多的思量和比對,你這樣分明是在拿好處誘惑自己。我想問,你說服自己了嗎?」

    江南一個激靈,被宋林愛的這個「說服」給刺激到,什麼時候嫁給紀夢溪要對自己威逼利誘了?這個人不是她所能嫁的最好的人選麼?江南抱著腦袋嗡嗡:「愛愛,你能不能說幾句寬心的話給我聽?」

    宋林愛素來凌厲,想聽婉轉的,不如打給孫青。那是個堪稱菩薩心腸的女人,定然不捨得荼毒她。宋林愛歎口氣,還是要實話實說:「江南,有些東西其實你自己已經想得很清了,我說得再好聽,真假你還是一下能分辨得出。如果你現在不是二十八歲,而是十八歲,我真會鼓惑你朝著心裡的感覺去吧,跟你愛的那個在一起。可現在你要結婚了,你也知道我一直是個很現實的女人,不是我想現實,是生活真的沒法不現實。結婚以後不單只有愛情就可以,脾氣,共同語言,經濟,太多致命的東西了,所以我才說紀夢溪合適,你懂了嗎?」

    江南緊緊捏著電話,指尖泛白,覺得自己似乎是真的懂了。

    「愛愛,先不說了,我有點兒事要出門,以後打給你。」太急迫了,衣服來不及換就出去了。

    只攥著一塊手機,車鑰匙在茶几上隨手抓了起來。等車子開到景陽的時候,給林樂打電話。跟宋林愛通電話的時候突然想起林樂來景陽上班了,而薄南風也在這裡,一個公司的職員總會遇上的吧?

    江南這樣想著,竟格外雀躍。以前一個人日日見,避閃不及,真若消失了,才發現世界連同心裡的一塊地方都空了去。

    正好午休時間,林樂本來在用餐,接到江南的電話後跑出來,看她一眼,張口問:「遭遇打劫了?」這廝雖然不講究,但出門的時候好歹也不會穿家居服。

    江南顧不上自己的穿著,扯著她的胳膊:「哎,你看到薄南風了嗎?」

    林樂定定的瞧了她一眼,下一秒搖頭。

    「沒看到,你找他幹嘛啊?」

    江南當即挫敗,又不是太信:「真沒看到?他也在這個公司上班,你們職員都不碰頭的麼?」

    林樂沒有騙她,自打她來景陽上班,一次也沒看到過薄南風。她也納悶呢,竟有這樣的老闆。

    反握住江南的手:「真沒看到,他幾天沒來了。你穿成這樣急著出來,就是為了找他?」

    江南不說雷厲風行數多年,職來本身造就了她不是個習慣軟弱的人。這一刻卻眼眶潮濕,快速垂下眸子掩飾情緒,只說:「是有點兒情事。」

    林樂看了一下時間,拉她去附近的咖啡館坐。

    江南才有時間打量她,發現一段時間沒見林樂變化很大,以前雖然也很時尚,但品牌和妝容不如現在講究,整個人細膩又精神。

    「樂樂,這段時間一直忙,還沒來得及祝賀你。」

    林樂知道江南喜歡喝什麼,直接幫她叫了咖啡。

    「別這麼說,上次吃飯就落下你了,哪天有時間我單獨請你。官司打完了嗎?和紀夢溪打算什麼時候訂婚?」

    「官司結束了,至於什麼時候訂婚,日子由他們選。」

    林樂一臉羨慕:「真好,你都已經嫁出去了,還找個紀夢溪那種既帥又有錢的法官當老公,江南,要幸福啊。」

    不絕於耳的祝願聽到心裡總像壓抑。

    江南在朋友面前不想強顏歡笑,除了父母似乎全世界都知道她喜歡薄南風,連紀夢溪都知道,而這種喜歡還沒有足夠的時間淡下去,她不可能太過由心歡喜的。

    林樂見她不說話,伸手過來拉她。

    「江南,你不會喜歡薄南風吧?」

    江南沒有迴避:「是啊,我就是喜歡薄南風。」

    林樂一臉驚訝。沒想到江南這麼坦率。

    「真的假的?你不是不喜歡比你小的男生?」

    「可感情的事誰說的準呢,我也以為我不喜歡,但我還是愛上他了。」

    林樂驚得合不攏嘴,唏噓:「你不會打算和他在一起,不跟紀夢溪訂婚了吧?」

    江南搖頭:「不是那樣。而且薄南風現在整個人都消失不見了。」

    林樂默了一下,才說:「江南,我覺得你跟薄南風不合適,你的性格太需要一個男人來照顧你了。而紀夢溪剛好是那種溫和可以包容你的男人。而你們五年前曾經在一起過,你那麼的喜歡他,跟他在一起,一定會很幸福的。」

    這樣的說勸眾口一詞,江南之前才聽到,所以現在不是很想聽。

    道理她都懂,不比任何人的淺顯,只是心很難管束。

    岔開話題說些其他:「你現在的工作怎麼樣?」

    林樂皺眉:「我一個新人,什麼東西都不懂,覺得挺累的。不過這裡的待遇不錯,我想好好的幹下去。」

    江南鼓勵她:「加油,慢慢來,等到適應了做起來就會得心應手。」

    沒聊上兩句江南就要走了,林樂正好也得回去了。兩人約好改天一起吃飯,林樂跟江南揮了揮手,向景陽大廈裡走去。

    江南沒有立即離開,盯著那棟輝煌的樓隅看了會兒,覺得特別的窩心。不知道一個大活人怎麼就無聲無息的消失了,就說他那個人不靠譜,聽林樂那意思已經有段時間不來上班了,這樣的人能保得住飯碗才怪。

    「薄南風,你混蛋!」江南不知怎麼,像中了邪,衝著景陽大廈撕心裂肺的喊了嗓。就跟心裡特別不痛快的時候,幾個小姐妹去江邊趁著夜黑風高,肆無忌憚的喊幾嗓,心裡就會變得格外痛快。

    可現在明顯跟那時候不同,景陽大廈前不說人來人往,依稀的幾個人還是有的,連帶過路的,紛紛扭過頭來看她,一臉的不可思議。

    林樂也才走到大廈門口,聽出是江南的聲音,回頭望過去,瞠目結舌。江南有的時候是有些孩子氣,但不會在眾目睽睽之下,除非她喝了酒,可她也知道她今天沒喝酒。能這樣說明真是積壓得快要瘋掉了,只怕連自己做的什麼都不知道。

    她真是沒想到江南會愛上薄南風,她認識江南不是一兩日,她知道,能讓江南情緒如此癲狂的,定然是她執著的。

    林樂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轉身進去,側身時不禁怔愣。不遠處的大理石柱上斜身靠著抽煙的,分明就是薄南風。額發很長,擋去一側桃花眼,嘴角的弧度淺薄卻也明顯。林樂思忖著要不要湊上去跟他打聲招呼,想到什麼,只當視而不見扭頭上樓了。

    江南知道自己出了糗,可她不在乎,心裡痛快不少。也知道薄南風壓根聽不到,但那不能否認他就是個混蛋。

    上車離開,快到家了才想起來出門的時候忘記拿包,而鑰匙還在那裡面。狼狽到家都回不去,大晌午的時候直接跑去買醉了。

    江南的酒量絕對談不上海量,四五罐下去就已經醉了。摸索手機打電話,沒想到這一次竟然通了。一時感覺很委屈,張口嗚咽:「薄南風,你是混蛋麼。你跑到哪裡去了,姑奶奶喝多了,姑奶奶的鑰匙也落在家裡了,姑奶奶回不去家了可怎麼辦?」

    那邊明顯怔了下,的確是縷男音。

    問她:「那姑奶奶您現在在哪兒呢?」

    江南終於找到他了,就想揚眉吐氣:「姑奶奶憑什麼告訴你,姑奶奶又不想見到你。」吸了一下鼻子:「姑奶奶在正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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