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零六章 遙遠的旁觀 文 / 弓良

    胡也平不知道徐森身上發生了什麼，但是胡也平反應極快，他知道無論發生了什麼，能讓一個身為聖者的除靈師呈現出這種狀態，一定是非同小可的事情。可能是有人通過傳訊術法傳給徐森一個重大消息，也可能是徐森在修煉之道上忽然明悟到了什麼，無論是哪種情況，胡也平都知道此時的徐森是最不適宜受到打擾的，所以他立刻知機的停止了說話，給徐森創造出一個安靜的環境，等著徐森自己從這個狀態中恢復過來。

    那麼徐森到底怎麼了呢？原來，徐森剛說完要幫助胡也平把趙羽的可能藏匿地點傳給除靈師公會後，就忽然感覺從胸前湧起一股涼意然後很快的流遍全身，這股涼意很熟悉，正是在他甦醒前，在差點陷入真正的沉睡時將他喚醒的那股涼意。當時他還以為這涼意是來自烏妙妙給他擦拭身體的清水，現在這股熟悉的涼意再次出現，徐森就知道上次他的想法錯了，這股涼意是來自他從小戴在胸前的玉珮——孫大勝送給他的那塊兒古樸方玉。

    接著一副畫面毫無徵兆的出現在了徐森的腦海中，畫面中只有兩個人，兩個人在一個圓形茶几兩端相對而坐。其中一個是身著月白休閒套裝，一臉貴氣的絕美女子，徐森從沒見過這個女子。另一個，徐森則熟悉無比，正是讓徐森日夜記掛擔心、不知何處去尋的師父——孫大勝！

    徐森沒有想到，自己正想去靈境找尋師父的下落，師父就忽然這樣出現在自己面前了，不過卻是以這樣一種徐森想像不到的方式出現的。在看到師父那剎那的驚喜過後，一股濃濃的不祥之感漸漸籠罩向徐森的心頭，這股不祥之感就是來自畫面中那個一臉貴氣的絕美女子。徐森雖然沒有見過鏡魔，但是熟知鏡魔來歷的徐森，一下就猜到了和師父靜對相坐的這個絕美女子，很可能就是讓靈道聞之色變的鏡魔穿世！

    果然，孫大勝對坐在他對面的女子說道：「穿世，是不是時候到了？」

    「穿世？果然是鏡魔！」孫大勝的這句話證實了徐森猜測的同時，也讓徐森心頭的不祥之感更加濃烈了起來，他在心中自問著：「時候到了？是什麼時候到了？」

    其實徐森心中已經隱隱有了一個答案，只是他不敢、也不想往那個答案上去想。

    穿世似乎沒聽到孫大勝的問話，依然靜靜的坐在那裡，看著手邊那碗清溪玉芽微微出神，自從她第一次喝過清溪玉芽後，她就喜歡上了它微苦之後的醇厚甘香，尤其是清溪玉芽這個名字，讓她從心裡有種抑制不住的喜愛，這種對一件事物特有的喜愛之情，在她擁有人類身體之前是從未感覺到的，所以她越發喜歡了。

    徐森沒有聽到穿世的回答，腦海中卻忽然響起了孫大勝的聲音：「森森，我剛剛已激活了藏於你玉珮中的我的一滴精血，你通過它可以感知到我心裡在想什麼，也能看到和聽到這裡發生的事，但是這種精神感應是單向的，就是說我無法感應到你。記住，一會兒無論這裡發生什麼，你都要仔細的看完和聽完，不要分心。我可能不會再用精神力和你聯繫了，因為穿世深不可測，如果我頻繁與你做精神上的溝通，難保不讓她察覺。今天我會讓你瞭解我和穿世之間的全部恩恩怨怨，今後如何做，你自己定奪吧，記住，要憑心去做，不要被仇恨或別人的眼光綁架了你的思想。」

    徐森乍聽到師父的聲音，忍不住大喊一聲：「師父！」可是孫大勝毫無反應，徐森這才想起來這個精神聯繫是單向的，孫大勝那邊無法感應到他這邊的狀況，更聽不到他說話。胡也平則被徐森的這聲大叫嚇了一跳，他自然知道徐森的師父是誰，也知道孫大勝失蹤多年，此時聽徐森大喊師父，越發肯定徐森是收到孫大聖的傳訊了。

    另一邊，穿世和大聖依然相對而坐，孫大勝看著對面的穿世眼中露出複雜的神色，而穿世依然專心致志的盯著面前的茶碗，就好像碗內裝的不是清溪玉芽，而是承裝著如何得成大道的秘密一樣。

    孫大勝又再次說道：「我知道為這一天你已經一拖再拖了，但是你我都知道最終依然會是同樣的結局，又何必再拖呢？還是你只是想體會一下人類在面臨這種抉擇時的矛盾感覺是什麼滋味，又或是你已經在不知不覺間擁有一顆人心了？」

    穿世終於把眼睛從茶碗上移了開來，抬頭迎視著孫大勝，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微笑，用指尖輕點著自己的心臟部位說道：「你說的人心是指這個嗎？這樣的人心我倒是擁有過好幾顆，不過每顆人心的原主人，我都不覺得她們比靈類好哪去。就比如現在這顆心的原主人，我滿足了她所有願望，但是她想的卻是如何在第一次與我見面時，瞞著所有人神不知鬼不覺的殺掉我，結果是我得到了她這顆『人心』！」穿世說完又將目光移回了茶碗，似乎茶碗裡有時刻在吸引她的東西一樣。

    孫大勝道：「我說的人心是面對生命的態度，不是指那顆跳動的心臟。在沒有思想的生命世界裡，所有生靈遵循的是弱肉強食的自然法則，為了生存會本能的去殺戮，不會有絲毫的遲疑。只要開始思索殺戮的意義時，就意味著已經脫離了這種殺戮本能，而擁有了一顆人心了。其實只要擁有了智慧，有了感情的生命，在我眼裡都已經和人無異了，都已經有了一顆人心，區別的只是外形罷了。」

    穿世道：「你認為我已經是人了？」

    「這不正是你的目標嗎？」

    穿世搖搖頭道：「我的目標，也不是別人想的從靈類變成擁有實體的人類那樣簡單而已，變成人只是達到我目標必須的階段。」

    孫大勝點點頭，道：「我差些忘記了，你曾經說過，只有人類的身體才能完整的感覺到這個世界，你變人的目的是要重新體驗這個世界。」

    穿世的指尖在茶碗上方緩緩的凌空打著圈，茶碗內嫩綠的湯水也跟著畫出一個個的環形水波，就好像穿世的指尖存在著看不見的引力一樣。

    另一邊的徐森聽到穿世說變人只是達到她目標的一個階段，不禁在心中猜想著：「鏡魔變人的最終目標是什麼呢，真的只是要重新體驗這個世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