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第三百零七章 人類的情感（１） 文 / 弓良

    看著被自己攪動的嫩綠湯水，穿世曼聲道：「不錯，在所有生命中，人類確實得天獨厚。雖然在你眼裡有了智慧、有了感情的生命已經和人無異了，但是在大道的眼裡卻不一樣。大道在對除人類以外的所有擁有了靈智的生命身上，都施加了極大的重壓，而只有人類感覺不到大道的壓迫，不用每天背著一座大山生活。另外，擁有了智慧的妖靈雖然也有了思想、有了喜怒哀樂，但是卻遠沒有人類那樣細膩與豐富，更沒有詩情畫意的追求，錯失了這個世界上許多的精彩。用人類的語言形容就是，靈類雖然擁有了靈智，但在精神上只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孩子，有許多需要擁有細膩情感和深刻精神才能體會到的東西他們永遠體會不到，而我不想再做這個孩子，不想錯過這個世界的精彩，所以我要變成人！」

    眼看著茶碗中的水已經從開始的環形水波漸漸變成了急轉的漩渦，穿世停下了在茶碗上晃動的指尖兒，再次抬頭看著孫大勝道：「但是，這只是我想變成人的一個原因，我變成人的終極目標是——證道！」

    「證道？」

    穿世微微笑了一下，笑容帶著些許冷漠，又有些落寞，她凝注著孫大勝道：「你是不是很驚訝？」

    孫大勝道：「剛才忽然聽你說出證道二字，我真的是有些驚訝，但是稍微一想，又覺得這理所當然。雖然得成大道原本就是虛無縹緲之事，但是這是包括人類和靈類在內的所有修煉者的共同終極目標。相比靈類而言，雖然人類的壽命極短，但是在對大道的感悟和理解上，卻是靈類望塵莫及的。誠然，靈類也有聖級強者，有你這樣近乎無敵的存在，但是無一不是靠歲月的積累或天賦的異秉，如果說同樣身為聖級強者，靈類和人類相比，很明顯人類更有可能突破大道的桎梏而修成正果。」

    「大聖不愧是號稱天下第一的聖者，果然是聰敏過人之輩。不錯，我也認為人類更有可能在證道的道路上取得突破，這不是人類與靈類修煉功法上的差距，而是修煉資質上的差異，不變成人類，我永遠體會不到人類對天道是什麼樣的的感受。」

    孫大勝的眼中露出一絲敬佩之意，由衷的道：「你確實很強大，不單是你的實力，你的內心也很強大。可惜，你我是敵人。」

    「敵人」二字似乎讓穿世的心裡產生了一絲波動，她的目光閃爍了一下，但是那道閃光僅只一閃就消失了，她依然淡淡的道：「如果你從一開始就知道是你母親自願將身體送與我的，她已經決定陪你父親而去了，你會不會敵視我？」

    孫大勝並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想了想道：「可惜沒有如果。」

    穿世道：「那麼現在你已知道了我和你母親之間的全部，你還認為你我之間有仇恨嗎？」

    孫大勝笑著搖搖頭道：「現在再提這個問題還有意義嗎？從烏老大被你殺死之時，你我之間的恩怨就再也無法化解了。」

    孫大勝話音剛落，承影高挑的身影忽然如鬼魅般的驀然出現了。

    承影冷冷的對孫大勝道：「穿世大人壓制住你時你親眼看到的，是我殺的烏老大！」

    孫大勝微微一笑，也不知道他是在回答還是在詢問，道：「有區別嗎？」

    穿世也微笑起來，接道：「確實沒有區別，更何況即使這些都可化解，但我最終還是要吸收你的全身精血，才能最終實現變成人的目標，這一點，誰也無法改變。」穿世說完對承影擺擺手道，「今天我想單獨和大聖待一會兒，你不要在這裡啦，出去吧。」

    承影低頭恭聲道：「是！」說完身影晃了晃，消失在當場。

    承影消失之後，穿世和孫大勝都未說話，兩人之間出現了一種讓人感覺有些詭異的寧靜。兩個人也都未瞅對方，孫大勝微瞑雙目，似乎在心底思索著什麼，穿世則再次將目光投向了身前的茶碗之內。

    良久，還是穿世打破了沉默，她靜靜的開口了，聲音中卻罕有的透著一絲疲憊與無奈：「身為靈類時，黑就是黑，白就是白，對與錯的觀念是那麼簡單明瞭，只要對己不利即為對，對己有害則為錯。可是成為了人類，對與錯卻似兩個碗中的水混在一起一樣難分彼此了，有時明明是對方先存了殘害你的心，你反擊卻成了你的錯，更別提還有讓人黑白難分的灰色地帶了。以前很容易做決斷的事情，現在卻常常會困擾我，雖然我依然堅信自己的決定是正確的，但是內心深處似乎總有一個與我的決定背道而馳的聲音不肯消失，難道這就是擁有人類情感需要付出的代價嗎？」

    孫大勝睜開了微暝的雙眼，卻沒有接話回答。

    沒有得到孫大勝的回答，穿世卻並不在意，繼續說道：「按理說我還沒有完全變成人類，為什麼就已經擁有了人類的所有情感，連思維方式也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呢？」

    孫大勝終於說話了：「你是當局者迷呀。」

    穿世的眼睛微微一亮，似乎頗為心切的想聽到孫大勝的答案，不過聲音依然是不疾不徐的道：「此話怎講？」

    「我想你不會不知道人的七情六慾是由七魄而來吧？」

    穿世點點頭。

    孫大勝接著道：「七魄依附於肉身，會隨著三魂離體肉身腐爛而自然消散，可是你逆天而行，強用秘法保住了我母親的肉身不毀，雖然心臟、眼目等器官以及精血都經過了多次更替，但是肉身的根本未變，也就是說我母親的七魄依然未散。而你承襲了我母親的身體，自然也在無意間承襲了她對事物的情感。也許開始你能毫不受到影響，但是隨著時間的推移，當你越來越接近變成人類的目標時，你就不可避免的越來越深的受到我母親情感的影響，這種影響是潛移默化的，如果沒有人為你揭開這個謎底，也許你永遠不會知道你一直在受我母親的影響。」

    孫大勝訴說的時候，穿世一直專注的看著他，等聽到孫大勝說她的情感是來自孫大勝的母親藍雲時，穿世忍不住笑了，意味深長的道：「你是說我對事物的感覺其實不是我的，而是來自你的母親？」

    孫大勝道：「我不是想混淆你的思維，也並非說你是我母親的翻版，只是你的很多對事物的感受是受她影響而來的。你說你和我母親情如姐妹，那你知道嗎？我母親最喜歡喝的茶就是清溪玉芽，她說她第一次喝就喜歡上了它微苦之後的醇厚甘香，你是不是也是這麼感覺的？我母親說她最喜歡沐浴在自然的微風之中，享受那種微風拂體的感覺，你是不是也有相同的迷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