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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59抓鬮憑運氣 文 / 於隱

    這幾日,家裡特別安靜,是那種壓抑的安靜,安靜得讓大家都有些喘不氣來。

    大家各懷著心思,卻都不知該怎麼說,只是埋頭幹活。眼見著明日上午就得有一人啟程去蘊州了,此時卻還沒決定到底誰去,個個心裡都鬱結得很。

    這幾日櫻娘與伯明也為此事商量了好幾回,但都沒得結論來。吃晚飯時,季旺實在憋不住了,將他的心思說了出來,「大哥大嫂,我已經收拾了幾件衣裳,明日上午我就去村南頭與大伙碰頭。聽周裡正說,朝庭會給每戶出丁的人家發一百錢。待到了蘊州,還會給我們發當季的衣裳,一年四季都有的發,不需帶冬季的衣裳。有梁子哥和我做伴,我們倆在蘊州互相有個照應,想必不會太苦的。」

    伯明抬頭道:「你以前一直在葛地主家幹活,本就吃了不少苦。這大半年來,因為我和你二哥、三哥都成了家,我們三人都只能輪流去挖水庫和小河,而你只歇過幾日,幾乎沒斷過工。家裡數你最小,卻吃了恁多的苦,如今要服徭役,還不知何年何月能回家,若是再讓你去,我們這三個當哥哥的還能叫哥哥麼?」

    季旺忙解釋道:「兄弟之間計較許多作甚?你們三人都成了家,小暖才半歲,而大嫂和三嫂又都懷著孩子,只有我去最合適。」

    伯明搖頭,「你都十六了,若是在蘊州干個兩三年都回不了家,豈不是耽誤了娶親?你上回咳嗽到現在都沒好利索,再去受這個苦,落下病根子可如何是好?」

    在旁的仲平剛才一直低頭吃飯,此時也抬頭了,「大哥說得沒錯,季旺你不能去。建別宮對朝庭來說可是件大事,絲毫馬虎不得,對服徭役的百姓們肯定十分嚴苛,吃苦受累且不說,就怕還要挨打受罵。若是每逢為公出勞力都讓你衝前頭,我們三個當哥哥的肯定要被人戳脊樑骨。我早就想好了,還是我去最合適。」

    招娣聽仲平說他要去,身子僵了一下,手裡的餑餑險些掉在了桌子上。她不是不願意仲平去,而是覺得她帶著小暖這日子本來就夠忙活的了。若是仲平還要離家一年兩年的,這日子該怎麼熬?

    可是想到總得有一人去,哪怕仲平去了,她也不敢多說一句,只是心裡會很難受。她才聽仲平這麼說,她似乎就有些撐不住了,她真的害怕過孤兒寡母的日子。

    想到銀月挺著大肚子,叔昌怕是走不開的。而季旺,正如大哥和仲平所說,這些年來確實吃了太多的苦,咳嗽病又沒好全。至於大哥,這次徭役本就沒他什麼事,大嫂的肚子也顯懷了,大哥自然是不會去的了。

    繞來繞去,似乎就真的只有仲平合適了。招娣尋思了這些,覺得應該是仲平沒差了,嘴裡的一口餑餑嚥了好幾下,都沒能嚥下去。她的雙手也有些抖,但是仲平做出的決定她必須得支持,不就是要吃幾個年頭的苦麼,她以前又不是沒吃驚過苦。

    不怕,自己能撐得住,她這麼安慰著自己,便穩了穩心緒道:「確實只有仲平去合適,他的身子是你們兄弟四人中最壯實的,就這麼定了吧。」

    伯明卻回道:「小暖那喉嚨裡的腫包這個月才消淨了,這幾日又感了熱病,仲平若是去了,留下招娣和孩子在家,誰能放心?」

    櫻娘聽著他們說來說去,禁不住在心裡深深歎了一氣。以家裡的這種情況,確實是誰也不能離開家,這真是個大難題呀,這幾日想得她頭皮都疼了起來。

    伯明這幾日向她提過幾次,說他是當大哥的,遇到這種事,他應該擔著才是,但是櫻娘都沒有同意。一是這次服徭役伯明的年紀本不在此列,二是她真的離不開伯明。她不想自己生孩子的時候,孩子的爹卻不在身邊。她沒有這麼堅強,也沒有如此奉獻精神甘願為弟弟們挑起大梁。

    平時伯明去趟烏州,她都牽腸掛肚的,若是去四百里開外的蘊州,一去就沒個頭,歸期完全不知是哪年哪月哪日,她覺得自己肯定會扛不住。

    這時伯明放下了碗筷,這碗飯他根本就吃不下去。他無奈地瞧著櫻娘,「要不……還是我去吧?」

    其實他真的也不想去啊,他捨不得櫻娘和還未出世的孩子,他不能想像長期看不到櫻娘,他會成啥模樣。可是,作為長兄必須有擔當,他總不能對此事不聞不問,由弟弟們搶著去吧?

    櫻娘只是悶頭吃飯,沒同意也沒反對。

    仲平、招娣、季旺三人齊齊瞧著伯明愣了一會兒神,緊接著仲平搖頭道:「不行,你都超年紀了。」

    伯明應道,「年紀是小事,周裡正可以幫著改。」他說話時偷偷瞅了一眼櫻娘,怕她生氣,可是他這實在是無奈之舉。

    櫻娘也放下筷子,「你們都別爭了,先吃飯吧。吃完飯後,把叔昌給叫過來,你們兄弟四人抓鬮。誰抓到『去』字,就由誰去,不要再多議了。」

    想來這是最公平的辦法了,大家都沒吭聲了,埋著頭吃飯。他們都在尋思著,或許自己就能抓到。

    吃完飯後,季旺去叫叔昌了。其他人都坐在堂屋裡,四個小紙團已捏好了放在桌子上,待叔昌一來就可以抓了。

    櫻娘和招娣都有些緊張,小心臟怦怦直跳。只不過櫻娘比較沉得住氣,大家都看不出來她的緊張情緒。

    而招娣坐立不安,雙手微顫,腿腳發抖。仲平見她那樣,忍不住握住了她的手。招娣可是第一次得仲平如此細膩的安撫,眼光瑩瑩的都快閃出淚來了。

    櫻娘見她成這個樣子了,心裡又是一聲歎息。若仲平抓到了「去」字,她往後過日子估計是有的哭了。

    這時梁子過來了,他正準備跨進院子,而此時雲兒恰巧拎著個桶,準備去院子的對面餵豬,兩人就這麼面對面撞個了滿懷。

    雲兒慌裡慌張地說:「對不起,對不起!」

    梁子扶住了她,再去扶穩還在搖晃的豬食桶,「是我走急乎了些才撞到了你,應該是我跟你說對不起才對。」

    雲兒沒吭聲,拎起桶就往豬圈那兒去。梁子回頭瞧了她一眼,也沒說什麼,便進了院子。

    他見伯明一家子都神情肅然地坐在桌前等著什麼,就知道他們還沒決定好到底是誰去。

    「大哥大嫂,我又來麻煩你們了。」他自己拉了把椅子坐在旁邊。

    櫻娘猜到了什麼,「你是為老ど的事來的吧?」

    梁子點頭道:「可不是麼,我這一走,實在是放心不下老ど。我讓老ど住我爹這裡了,可是你們也知道,我爹經常不在家,有時候還帶……」他頓了一下,「老ど說了,要是我爹動不動打他罵他,他就一人住木棚裡去。他才八歲,還是個孩子,我這一去實在有些不放心他,還望大嫂、二嫂平時有空幫我照顧他,也管管他,也不要惹出什麼亂子。」

    櫻娘也覺得梁子這一走,老ど沒了依靠確實可憐,「你放心,老ど若是不想住你爹那兒,就讓他來跟季旺住一屋吧。我們一家這麼多人都在,不會讓他出啥事的。」

    梁子知道櫻娘說話份量重,能說到就必定能做到。他說了好些感謝的話,就回去開始收拾行李了。

    再等了好一會兒,叔昌才被季旺叫了過來了。

    櫻娘見叔昌神色慼然然的,「老三,你這是怎麼了,和銀月吵架了?」

    叔昌坐了下來,搖頭道:「不是。銀月剛才一直在哭,她哥哥要去蘊州了,她娘在家哭得死去活來,說家裡就一個兒子,才剛得了一個孫女,還未得孫子。若是銀月她哥有個三長兩短,她這個當娘的也不用活了。銀月回家看望她娘,見她爹在打她娘,好像是因為托了人去冒名頂替,本來已經事成了,結果不知是被誰說出去了,竟然告到吏長那兒去了。錢秀才就把氣撒在銀月她娘頭上,銀月見娘家鬧成這樣,一回來就是哭,到現在連晚飯都沒吃。」

    櫻娘蹙眉,「銀月自有了身子後,每隔一段時日就大哭幾回,這對孩子能好麼?」

    叔昌應道:「我也勸她別哭來著,可是銀月她根本止不住的,她哥這一走,以後她娘就真的沒好日子過了,肯定整日被她爹欺負,怪她娘沒多生出幾個兒子來。」

    櫻娘歎道:「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錢秀才一家以後可有日子鬧騰了。」

    櫻娘本來不想讓伯明抓鬮的,只讓仲平哥仨抓。現在她掃了一圈他們哥幾個,叔昌?他要是走了,銀月估計得哭背氣過去。仲平?招娣向來是個不能自主的,沒了仲平,她估計再也展不起眉來,儘管她不會反對。季旺?瞧他那黑黑瘦瘦的模樣,從十三歲就開始干重勞力,三年來都沒歇過幾日,還落下了咳病。

    若是根本不讓伯明抓鬮,她這個大嫂當得也太自私了。

    櫻娘瞅著那四個小紙團,幽幽說道:「抓吧,再不抓還待何時?」

    伯明兄弟四個你看著我,我看著你,誰先抓呢?仲平向來不是個磨蹭的人,他伸手就隨便抓了一個。

    伯明和叔昌、季旺也就跟著隨手抓,此時的招娣都有些不敢看了。她見仲平在展開紙條,她根本不敢斜視,只是緊張地扯著手裡的手帕子。

    櫻娘也緊張得很,她也沒有看伯明手裡的紙條是什麼。只是,她見對面的仲平放下紙條了,上面一個字也沒有。

    她再瞅著叔昌,他也放下紙條了,仍是一個字都沒有。

    再看季旺,他也……。櫻娘感覺有些頭暈,眼前一陣發黑,她努力讓自己撐住,深呼吸了一口氣,眼前又亮了起來。還好,自己並沒因此而暈過去。

    伯明愧疚地幽望著櫻娘不出聲,他覺得這就是命,既然抓鬮都是被他抓到了,他這個當大哥的哪裡還有推卻的理由。

    櫻娘站了起身,「我去替你收拾東西。」

    她一進自己的屋,眼淚就流了下來。好久沒流過眼淚了,這種感覺還真的不好受,這是她來到這裡第一次感覺到深深的無奈與無助。整個身子像是被掏空了一樣,輕飄飄的。

    她再一想到歷史書中總有這樣的描述,說古代服徭役的百姓多麼淒慘,每日吃不飽休息不好,還被打罵。若是再有什麼傳染病,估計就沒命回來了。

    雖然這次是建別宮,不可能像修長城那樣死傷慘重,但是她也不敢肯定這次就真的能好得了多少。

    想到這些,她整個人都不好了,渾身無力,哪裡還能收拾什麼東西。緊接著伯明進來了,他把屋門關上,過來將櫻娘擁在懷裡,「櫻娘,我對不起你,也對不起咱們的孩子,你別哭了……」

    雖然他叫櫻娘別哭,可是他自己卻不爭氣,眼淚一個勁地往外流,趁櫻娘在他的懷裡瞧不見,他趕緊用衣袖給抹掉了。

    其他人都坐在堂屋裡發呆,不知該怎麼辦了。他們都知道,大哥抓鬮抓到的,他是絕不可能再讓弟弟們去了。

    招娣見仲平沒抓到,卻一點兒也開心不起來。她嗚咽了起來,「仲平,你說大嫂該怎麼辦?她還懷著孩子哩。都怪我不好,剛才就該一直堅持讓你去的,根本不該同意抓什麼鬮。」

    招娣想到平時大嫂對她如此照顧,而她卻不能為她分憂,剛才還盼著仲平不要抓到鬮,她覺得自己實在是太壞了。

    她後悔了,淚眼盈盈地跑過來敲門,「大嫂,都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吧。大哥身子向來沒有仲平好,只有仲平是最適合去的。什麼抓鬮不抓鬮的,這哪能算數!」

    只見裡面沒有動靜,招娣著急了,對仲平道:「你快去找周里正,讓他把你的名字記上,跟他說明日你會準時去村南頭。」

    仲平聽了點頭,起身往屋外走。這時櫻娘突然將門打開了,神情自然,沒事樣地說:「胡說什麼?抓鬮不算數那什麼才算數?你要是還叫我一聲大嫂就啥也別折騰了!你們都洗洗睡吧,時辰不早了。」

    仲平根本不聽這些,執意出了院門,去找周裡正了。

    緊接著伯明也跟著出門了,他也要去找周里正。周裡正見他們哥倆爭著要去,還真是沒轍了。

    最後聽伯明說家裡抓了鬮,是他抓到的。周裡正想到他是長兄,抓鬮又不好不作數,就在冊子上寫了「薛伯明」三個字。

    仲平見自己拗不過哥哥,垂頭喪氣地和伯明一起回家了。其實,一家子人都知道,這個時候無論是誰抓到了鬮,其他人都開心不起來。

    叔昌回到自己的家後,聽到銀月還在哭,他也跟著哭了起來,還揪著頭髮、捶打自己的腦袋。

    銀月見他那樣,止住了哭聲,驚愕地問:「怎麼?你抓到鬮了?」

    叔昌哽咽道:「我倒情願是我抓到了。」

    銀月先是鬆了一口氣,可是見他這麼難受,她心裡也好受不起來,「叔昌,你心裡肯定在怪我吧?若不是我,你肯定會不顧任何阻攔都要去的,是我拖累你了。」

    叔昌瞅著銀月的大肚子,眼見著還有一個多月就要生了。他拉著銀月的手,「是我自己作孽,不關你的事。」

    銀月啜泣道:「以後我再也不跟你吵架了,也會好好聽大嫂的話,多幫著大嫂,不給她惹事。待她生了孩子,我幫她帶,我……我去給孩子洗尿布屎褲子,我還要給她……」

    這一夜大家都睡不著覺。招娣和仲平在炕上翻來覆去,而小暖好似知道了什麼,也是一個勁地哭鬧。

    平時從來不捨得打孩子的招娣,這回她狠狠地抽了小暖的屁股好幾下,抽得「啪啪」直響。

    仲平把小暖抱過來,瞪著招娣,「你打她作甚?她才幾個月大,懂什麼?」

    招娣無言以對,她知道自己不該打孩子,可就是心裡煩躁又愧疚,不知該往哪兒發洩,就對孩子動了粗。

    櫻娘把伯明平時穿的衣裳放進包袱裡,還放了好幾大串子錢在裡面。她又去翻箱底,把分家時得的一兩銀子也放進來了。

    伯明走過來把銅錢和碎銀子拿了出來,只留了一串子錢在裡面,「周裡正都說了,不需帶錢。有這一串子錢零花就夠了,帶多了怕在路上會惹麻煩哩。」

    櫻娘也怕他帶多了錢,會被人盯上。她找出針線,先把碎銀子縫在小荷包裡,再把小荷包往伯明一件衣裳的裡層縫上。

    伯明知道櫻娘的良苦用心,也不攔著她,隨著她去。

    櫻娘縫好後,囑咐他道:「那串銅板才一百錢,也不算多,別人見了不至於惦記。這些碎銀子你可千萬別讓人瞧見了,你留著救急用。若是生病了,你可得拿出來去看郎中,可千萬別拖著。」

    「我知道,我會愛惜自己身子的,我還要好好地回來跟你和孩子一起過好日子哩。」

    「還有,去了後不要傻乎乎地拚命幹活,趁沒人盯梢時,你就好好歇息。聽說男人多了湊在一塊愛打架鬥毆,你可不要摻和進去,被打傷了怕是沒人管的。」

    伯明拉著她到炕邊坐下,「你別擔心這個擔心那個的,說不定我過個大半年就回來了。我不愛與人計較,更不愛打架,你無需操這個心。你只需在家好好養胎,順順利利地把孩子生下來,千萬不要整日惦記著我,我肯定會過得好好的。」

    櫻娘知道,這些依依不捨的話越說只會讓人越難受,乾脆啥也不說了。

    兩人上了炕,伯明輕輕掀起她的衣襟,對著櫻娘肚子說起話來,「我的孩兒,爹明日就要遠走他鄉了,沒空管你了,你可要聽你娘的話,不許鬧。再過四個月你就要出來了,可不能像小暖姐姐那樣,總是夜裡哭鬧,你得乖乖的,不許累著你娘。你乖的話,待爹回來就會給你帶糖吃。若是不乖,我就抽你的小屁股。」

    櫻娘淚花閃閃,卻笑著說:「待你回來,指不定孩子都會走路了,哪裡認得你?孩子肯定會拿著小棍子趕你出去,還跑過來告訴我,『娘,剛才有一位壞叔叔,被我趕走了』,哈哈……」

    伯明禁不住也笑了起來,「孩子敢轟爹出門,看我不好好收拾他(她)!」

    兩人說笑了一陣,又一起想像著孩子會長成啥模樣,還為孩子取了好多名字,男孩名女孩名都有。

    聊到深夜,兩人還小心翼翼地親熱了一陣,懷胎五個月,只要動作不是太大,也無礙的。

    次日,一家子早早起床為伯明做了豐盛的早飯。仲平和招娣也過來吃,叔昌和銀月也來了。

    這一大家子像沒分家前那樣圍桌吃著,誰也沒有多說什麼,更不提伯明去蘊州的事。

    吃過飯後,一家子都跟在伯明身後,要送他去村南頭。伯明轉身攔住他們,「你們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去吧,別搞得這麼興師動眾,好像生死離別一樣。」

    櫻娘也讓他們各忙各的去,她怕到時候自己會哭,被這一家子人瞧著會很難堪。

    除了招娣,其他人都聽話地止住了腳步。不送就不送吧,送別的場面確實會讓人很難受。

    招娣抱著小暖,和櫻娘一起去送伯明。來到村南頭,村裡幾十名小伙子都到場了,伯明是年紀最大的一個。只不過他長相偏年輕,比那些十**歲的人還顯小。

    櫻娘瞧著伯明站在那三排人群裡,開始還能忍著不出聲。當他們開始啟程,伯明朝她揮手時,她再也控制不住了,淚如雨注。

    招娣也是滿臉糊著淚,小暖見伯明走了,也跟著大哭起來。雖然她還不會說話,可是平裡日伯明沒少親她抱她,她可是知道的。

    小暖一邊大哭著,還一邊往前伸著雙手,可能是想要大伯抱抱。

    村裡其他人見自己的兒子要走了,也都哭了起來。對他們來說,兒子可都是家裡的命根子呀。且不說這一去要吃多少苦遭多少罪,他們只盼著兒子能活著回來。

    梁子和伯明是並排走在一起的,老ど在也旁哭得厲害。

    櫻娘見村民們個個哭得傷心,她抹了把淚,招呼著招娣和老ど,「別哭了,咱們回家吧。」

    她在轉身那一刻,再瞧了瞧遠處已經變得很模糊的伯明的身影,伯明也回頭瞧著她。

    伯明再朝她揮了揮手,雖然他連櫻娘的人影都瞧不太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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