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章 人心如冬（上） 文 / 花見漠

    木葉蕭瑟，冷風如刀。

    凜冽的寒風彷彿是這世上最為寒冷的東西，甚至比同期的暴雪、驟雨還要冷上幾分。但殊不知，有時再冷冽的風，似乎也比不得那如霜的人心。

    「他奶奶的簡直是見鬼了，怎麼這天氣一天要比一天冷。」李哲使勁搓了搓手背，嘴上邊不斷的哈著熱氣，邊犯嘀咕：「奶奶個熊，這該死的風。」

    嗚嗚……嗚嗚……

    風聲襲耳，有若孩童若隱若現的哭聲，不光吹得眾人的身子冷，就連這心坎，也都涼颼颼的。

    這天，確實太過寒冷了，每一個人都這麼覺得，但敢公然抱怨的，只有李哲一人，只因他們皆是些下賤的鎮民，而李哲，則是鎮上赫赫有名的大祭祀，或許過了今日，他的身份，就不再僅僅是一名祭司，而是飛龍城的四大護城法師之一了。

    李哲炙熱的目光落在祭祀台的那名男孩身上，久久不願挪開，似乎只有盯著他，才能短暫的驅逐身上的寒冷。的確，那是可以帶給他一切榮耀與地位的犧牲品。如雲的美人、萬兩黃金……只要犧牲掉一條小小的生命，他李哲就可以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如此唾手可得的事，又怎好錯過？

    「哈哈哈。」李哲臆想連連，最後竟忍不住狂笑起來。

    祭祀台上，放著成堆成堆的木柴，在木柴中間兩丈來高的木柱上，綁著位十來歲的小男孩。

    小男孩赤著腳，身上本就破舊的衣褂被磨蹭得更加破爛不堪。寒風刮在他的臉上、身上，猶如刀割，但他卻不敢吭一聲，甚至連動也不敢動一下，滿眼的驚嚇與懼怕。他一雙圓溜溜的眼睛在下方的人群中轉來轉去，帶著萬分的不解，下面全都是他熟悉的鎮民。雖然自他有記憶以來，這些人總是奚落他跟母親，但也只是嘴上不客氣罷了，然而昨天他們卻很凶很凶的將他？看？?書網言情;榮光的扯著嗓子說道，「如此妖孽當然不能等他成長到危害世人那天。今日我大祭司李哲，將要降妖除魔，替天行道。」

    李哲說完這句，便不再作聲了。人群中出現了短暫的安靜。接著，吼聲震天。

    「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斬妖除魔」「替天行道」……

    「停！」待鎮民都喊得差不多了，他大叫一聲停，然後轉過身子，指著小男孩問道：「妖孽，你還有何話可講？」

    即便年紀小，男孩也知道處境了：自己被當成了妖怪。他又皺了皺鼻子，看著李哲，很認真的說道：「我不是妖怪，你才是妖怪呢。」

    「孽障！」李哲沒想到如此情形下還沒這小鬼罵了一道，氣得臉都綠了，怒道：「你說你不是妖孽，你又如何來證明？看看我們大家的頭髮，都是漆黑的，再看看你的頭髮，是綠色的，你不是妖孽，難不成我們大家都是妖孽？」

    「我……我不是妖怪。我娘呢，我要等我娘回來，她知道我不是妖怪。」小男孩邊說這話邊邊四處眺望，尋找著他娘親的身影。反覆觀望了好幾次，娘親似乎真的不在，小男孩的眼眶中已經漸漸有淚花閃現。

    「孽障還敢狡辯！看我怎麼收拾你！啊，偉大的星君大人，請賜予您的子民力量吧。讓您的子民替您掃除一切妖魔鬼怪。」李哲顫抖著抬起右臂，掌心朝上。他的右掌食指處，竟燃起了一抹淡藍色的火焰。

    藍色火焰隨風舞動，卻不熄滅，所以人的眼睛都看得直了。

    哼，李哲冷笑一聲，隨手一甩。火焰隨著他甩手的動作劃出一道詭異的痕跡，飄向祭祀台。

    一瞬間，祭祀台上成堆的木柴瞬間點燃，水桶般的焰蛇將整個祭祀台都吞沒。下頭的鎮民跟隨著李哲不斷退後。

    「嗚嗚……娘，救命！沈大伯，救命呀……好痛。娘，你在哪，快來救我。啊！」

    在火蛇的肆虐下，已經看不到小男孩的身影。但他淒厲的哭喊聲卻在一遍又一遍的迴響。

    眾人皆無動於衷。燒死小男孩的命令是天龍城主下達的，他們無權反對，也不去會反對，他們只求自家平安即可，至於別人能否生存下去，與他們無關。

    大火燒了將近兩個時辰才開始慢慢熄滅，整個祭祀台與小男孩一起，全都化為一片死灰。風一吹，連最後剩下的灰也一併散了。

    李哲筆直的立於風中，身子卻在微微顫動，並非冷的，而是激動。他激動得連身體都控制不住抖動起來。順利完成了城主的囑托，明天，就是城主實現他諾言的時候了。

    哈哈哈，一切都將結束了，他舊而不堪的命運也已經到此為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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