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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章 文光上學 文 / 絕對大家

    文光上學了。

    文光學習很用功。他從不耽誤,不用祖母喊,每天早晨他總是自己醒來。讀書漸漸地把他改變了,他與文星的「距離」也越來越遠。文星於是極羨慕上學。他常常徘徊在文光的教室外聽老師的講課和他們的朗朗讀書聲。受哥哥的影響,他也學會了一些歌曲,其中大部分是歌頌祖國。文光驕傲於眼前的紅領巾,並向弟弟炫耀它的價值,這使文星極盼望有一天那火紅的東西也飄揚在自己的胸前。?

    儘管沒有專業老師輔導藝術類功課,文光還是表現出了這方面的天賦。課餘,他不停地畫呀,畫呀……終於,他畫出了逼真的形象。那個民族英雄岳飛的形象在文星看來是栩栩如生的:身著戎裝,英姿煥發,一身浩然正氣。祖母把他的畫貼在牆壁上,為了炫耀也是為了鼓勵,這引起了許多人的稱讚。小小年紀的他能做到這些的確是難能可貴的。

    文光把自己的繪畫才能進一步拓展用到了雕刻上。經過一段時間的努力,他把竹子雕琢成了刀和劍。他常常揮舞著這玩意兒學著古代的勇士,大聲喊著一些慷慨激昂的詞句,彷彿他真的成了英雄。文光神氣活現的樣子讓文星羨慕,因為兒童最大的本能就是模仿。於是,圍繞這些武器他們經常展開激烈的爭奪,這東西給他們增添了煩惱。

    文光的努力給他帶來了榮譽。他優秀的學習成績使大家皆認可了他的能力,他的品行也成為一個「好人」的標準。

    兩位老人是欣喜的。特別是文申榮,進一步的聯想簡直使他有些飄飄然了。生活中有些人總是以別人為驕傲的,儘管他什麼都不是,或著只是一塊絆腳石。?

    「這孩子有出息!」跛子豹非常肯定。

    「這算啥?等我上了學……」文星很不服氣。

    文星與文光的生活豐富多彩,就像真實的戲劇。相互之間的謾罵,對喜愛的東西的爭奪,難以理解的固執己見……有時,他們會因為爭吵而恨對方,這甚至能持續較長的一段時間,但仇恨最終會煙消雲散。他們會真誠地原諒對方,所以親情一如從前。他們的年齡都要求認識自己,獲得解放,彼此也就成了阻力。

    文光喜歡捉弄真誠的文星。開始,文星的確上過「敵人」的當。

    「文星,爸爸來了,爸爸來了!」文光朝玩耍中的文星大喊。

    文星慌忙放棄了幾經浴血奮戰得來的「高地」,飛跑著離開了塵土飛揚的戰場。在天昏地暗的戰鬥中,這是最靈驗的剎車了。文星以極速奔跑著,風在耳邊呼呼作響,眼前只有延伸的路。等他衝進家門時,才發現自己上當了,院子裡與往日毫無區別的雞鳴狗吠證實了這一點。?

    「哈哈,哈哈……」身後傳來文光得意的笑聲。

    「你撒謊!」文星憤怒地踢了一下門,「我還沒……」話還沒說完,他的額頭便被極速反彈回來的門撞個正著。

    「哎喲……」

    文星惱怒極了,撿起一根棍子朝哥哥擲去,正在大笑的文光猝不及防,被木棒擊中了腹部。激怒的文光氣勢洶洶地拿起擲來的木棒朝文星逼過來。文星揮舞著拳頭衝上去,文光拿棍子捅了他一下,他大哭起來……

    他們的祖母驚動了,慌忙跑了出來。對於他們的打架,無論誰對誰錯,誰吃了虧誰撈到便宜,她總是採取「各打五十大板」的辦法。但過後她總要查明實情,對錯誤的一方嚴厲批評。他們受到了同樣的懲罰。文星的哭聲起了作用,他受到的懲罰明顯的輕一些,這使文光不滿,他向祖母極力地辯解著……祖母卻邁著腳步走了。文星也沒得意多久,他受到了祖母嚴厲的批評。原來,祖母曾多次喊他回家吃飯,他卻充耳不聞,她只好讓文光去找他。良機豈能錯過,文光趁機戲弄了他。?

    第二天,文德林卻真的來了信,好像要證明文光的話沒有錯。一同寄來的還有一些玩具。

    文光還不能把一封信的意思清楚地表達出來,祖母請跛子豹來讀。祖母讓他們保持絕對的安靜,那樣子就像唯恐驚擾了一個美夢。信被斷斷續續地讀出來(因為字體很潦草),祖母在旁邊仔細地聆聽著,臉上不時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彷彿上帝降臨了這幢簡陋的房子,帶來了恩惠和榮耀。?

    文星不太懂信上的內容,語言被文字表達出來,他反而覺得晦澀難懂了。跛子豹讀信很不流暢,他的重複與中斷使文星本來明白的意思又混淆了。他悄悄地走出來,來到街上,眼前是一幅幾乎每天都要重複的畫面——

    太陽已失去了它的熱力,正緩緩地落下去。西邊的天空被染紅了,彷彿燃燒的炭火;一絲風也沒有,炊煙四起,形成一個個垂直的煙柱;村子上空籠罩著一層輕煙,彷彿穿上了一件薄紗的衣衫;幾頭牛悠然地走在鄉間的小路上,落日的餘輝把他們的身影拉的很長。

    「真像做夢……」文星悵然若失。

    生活是實實在在的,為什麼竟是夢呢?他不知道。他只感到繚繞在心間的是縹緲和茫然。這場夢何時才能醒來,他可能永遠也無法知道。童年的哀傷有時就這麼侵蝕幼小的心靈,那常常是在一陣極興之後,就像一片烏雲突然出現在藍天上。?

    玩具給了文星無窮的樂趣。盡興之後,他就想拆開看一看它的機械原理。但是,他剛一動手,祖母就發現了,祖母大聲地罵他,他只得作罷。那只漂亮的手槍可好玩了!只要一扣扳機,它就會發出「嗒嗒」的響聲並冒出明亮的火焰。這些東西能給他帶來極大的優越感。當夥伴們睜大了驚奇的眼睛專注地看著這些他們童話中的東西時,他的心裡就樂開了花;而當他們願意以執行他的任何一個命令為代價來換取摸一摸他的玩具時,他更是手舞足蹈起來。他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他感到自己是他們的領袖了,也唯有此時,他才找到了那些失落得無影無蹤的感覺。?

    文星於是盼望父親的到來,那對他來說是無比親近而又血脈相承的關係。其實,父親並不能彌補文星感情上的空缺,他已經被排斥在這個幼小的心靈之外了,這些盼望實際是玩具引起的好感和佔有慾的心理延伸。?

    文德林一年也來不了一次,如果不是相框裡的那張相片,文星早就忘記父親的樣子了。來去匆匆的父親好像很忙,在家裡呆得時間極短,只能以小時來計算,而間隔的時間卻那麼長,這讓他感覺彷彿等了整整一生。這種人為的隔離使他的心靈走入了一個永遠黑暗的通道。?

    我們的主人公越來越不安分了。

    所有的疑問中,文星最想知道生命的秘密,在他看來,沒有什麼比瞭解自我存在更重要的了。不久以前,他曾問過姑媽與祖母自己的生命來源,但她們都在認真地敷衍他。

    「拾來的,在地裡幹活拾來的!」?

    他當然不信,因為這沒有可信的理由。?

    「在地裡?我又不是蟲子!冬天那麼冷,我可受不了!」?

    「萬物土中生嘛!冬天是很冷,可你身上穿著棉襖呢!」?

    文星悻悻地走開了。?

    吃過早飯,文光去上學。整理好家務,文星的祖母又開始縫縫補補。瞧,她左手高舉著針,右手拿著線瞇起了眼睛……她的視力已嚴重損害,那細細的線總是在針孔兩側徘徊,卻總是無法穿入,她的每一次努力都是白費的。

    「唉!」祖母歎了口氣,「文星,過來把線穿進去。」?

    「噢……」文星答應著,放下了手中亂七八糟的東西。?

    文星毫不費力地做好了祖母要求的事。他突然想起了縈繞在腦際的問題,就問:

    「奶奶,男人長大了為啥娶媳婦呢?」?

    「娶媳婦洗衣裳啊。」?

    「還有嗎?」文星繼續問。

    「燒火,幹活……看孩子……」?

    針在輕快地穿梭著,談話絲毫未減緩她的速度。「文星咋不說話了?」文星的祖母有些迷惑。當她抬起頭來時,小傢伙早已離開了,她笑了笑,繼續干自己的活。

    又是沒有答案,文星幾乎要恨祖母。他下決心要弄個清楚,關於女人,關於性,他感覺那就像太空一樣神秘和吸引人。?

    文星的姑媽一個人居住。冬季的漫漫長夜裡,為了驅逐寒冷和孤獨,她讓文星與她睡在一起。儘管靠著女人的身體,但文星渾然不覺。自從他把女人看作神秘的東西後,他的睡眠就變得不安分了。有時,他試著撫摸姑媽的身體,姑媽只在開始阻止他的行為,後來就不管了。她滿足他的好奇是因為這些行為有時能安慰她母性的本能。小傢伙見探索可以繼續,膽量越來越大。有幾次,他壓著急速的心跳去輕輕地觸摸姑媽的下身,居然沒有受到姑媽的責備,這使他心裡竊喜,因為他事先做過這樣的心理準備:他會受到嚴厲的責罵。他可並不滿足自己的這些成績,他還想看清女人更多的東西。但黑夜裡他什麼也看不清,他所有關於女人的概念只是通過觸摸引起的幻想。

    「得想個辦法看清楚!嗯,有月亮呢……」文星捂著腦袋想了很久,終於找到了答案。

    5天後的夜晚,月亮變得明亮起來,文星看到計劃即將實現,心裡一陣陣興奮。他早早地躺下了,胡思亂想著,不時從被子裡伸出腦袋看看窗外。

    月光如水般傾瀉著,清冷的月光透過窗子的空隙灑進屋內,給一切蒙上了一層淡淡的銀輝。院子裡的樹木隨風搖擺,光禿禿的枝條不時地破壞著明亮的光線。窗子上唯一的一塊玻璃透過的月光形成了一個明亮的區域,這正符合他的要求。只不過光線還有些偏,只有當月亮升到恰當的位置時,它的光明才可以發揮作用。?

    文星耐心地等待著,等待著……他慢慢睡了過去,但又被自己強烈的念頭驚醒。光線照亮了他睡覺的地方。姑媽早已睡熟,他開始了期待已久的「探索」。他用手輕輕地掀起了被子的一角,屏住呼吸,睜大了眼睛……「啊,女人真美!」他從心裡讚歎。他想把被子多掀起一些,讓那些神秘的東西全部暴露出來,但姑媽卻拉下了被子,寒氣讓她難以忍受。見姑媽又睡著了,文星又掀起了被子,但他很快就失去了第一次的興趣,這本來就是索然無味的,如果除去幻想。過了一會兒,極度興奮的神經漸漸鬆馳下來,文星帶著一絲失望與羞恥沉沉地睡著了。?

    這些行為只不過暫時緩和了急速膨脹的畸形心理,那些困惑與神秘感並沒有因此消除。它們像關在籠子裡的猛獸一樣被馴服了,但它們還會發作的,只要他心中的惡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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