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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十八章 真理大辯論 文 / 不老的心

    上課鈴聲響了,又是一天的開始。

    這節課是思想品德課,也是由語文老師張麗給我們上,那個時候老師缺的厲害,一個老師往往要上幾門不同的科目。比如說數學老師老鱉,自從前任音樂老師走後,他就接了班,每次上他的音樂課,總能聽到他那到五音不全的嗓音,一直聽到我吐為止,特別是那兩首《**的書我最愛讀》和《**的話兒記心上》,直到多年以後我依然能倒背如流,可**語錄我是一張一頁也沒看過。

    張麗老師就像變了人似的,以前那種樸素的勁兒也沒有了,聽說她已經有了男朋友,所以才穿的這麼花吧。這節課我注意到身邊的虞美香一直無精打采的,兩隻眼睛紅紅的,好像哭過似的,也不知道是不是虞胡來喝醉了酒把她打了一頓。

    「現在大家分組討論,講講我們遇到外賓了,應如何注意禮儀。前排的回過頭和後排的搭在一起,然後每組抽個代表來講講。」張麗老師講完後,就坐在了座位上,一會兒盯著我們看了幾眼,一會兒又扯扯裙角,理理頭髮什麼的。

    我和虞美香都是第二排的,是用不著回頭的,老胖坐在虞美香的前面,剛好要回過頭和虞美香這桌組成討論小組。我們這組比較的死板,前面的兩個,李雲和王建,他們倆只顧著卿卿我我,總是講些最近的香港電視劇,說什麼生離死別的感人,搞的他們倆就是電視劇裡的男女主角似的;馬蜂窩只顧著低著頭,什麼話也不說,還時刻注意著我有沒有越過三八線。

    老胖這組就他最活躍了,至於彪,打人比誰都會,討論不行,半天憋不出個字,只會照著書本讀,還經常認錯字。

    「你們知道嗎,天笑居然給虞美香送禮了!」

    我差點沒把書本拿穩了,把目光立即投向了虞美香這一小組。

    虞美香紅著臉瞪著老胖:「於海明,別亂說!沒有這回事!」

    「什麼沒有?我親耳聽到天笑說還你情的!」

    「老胖,你別瞎說,牛頭不對馬嘴的事,你別在這裡胡扯!」我生氣地湊到了虞美香這邊說道。

    「宋天笑同學,你把頭偏到虞美香那邊幹嘛?你是哪一組的都不知道?不要交頭接耳!」張麗老師突然向我瞪眼睛了。

    全班想起了歡快的笑聲,連邊上睡覺的李建國也坐在那裡傻愣愣地笑著,我不禁感歎:只要老師發句話,同學的立場就會立刻轉了一百八十度的彎。老是被這麼點名,我很不滿,總感覺我被針對了。

    見張麗老師又去想心事了,老胖繼續說:「虞美香,要不你和馬嬌換個座位吧,也好順水推舟嘛!」

    虞美香漲紅著臉蛋支支吾吾地說:「要換,你自己去換!」說完就低著頭讀起了書。我偷偷瞄了她一眼,也發現她正斜著目光看我,尷尬之餘她便轉過了頭,此時正對著我的是兩個剛剛擺起的小辮子,整齊而靈動,還有那花邊的連衣裙背影,酥香醉人。

    「現在討論結束!請同學們踴躍發言!」

    班長殷雪梅首先舉起了雙手,張麗老師露出了滿意的笑容。我聽到力娃在後面偷偷地嚷著:「有本事就來道應用題,總喜歡搞些虛的!」

    「那就請殷雪梅同學先講講吧!」

    殷雪梅一本正經地站了起來,語氣顯得抑揚頓挫:「自從改革開放後,越來越多的外國友人進入了我國,他們不僅是來旅遊的,也是來工作生活的,所以我們應該有禮貌的打招呼,不能長時間注視著外國友人,更不能斜視他們,問聲好要說『hello』……」

    張麗老師激動地拍起手,我只聽到力娃在後面說:亂彈琴,瞎起勁!

    也不知殷雪梅從哪裡聽到的英語單詞,我聽後總覺得怪怪的,總不能以後我們見到外國人就要說:哈牛,哈牛!與其這麼的麻煩,如此的怪腔怪調,還不如直接說:洋大爺,您老高高在上,小的向你問好來嘍!

    我正揣摩著,正傻笑著,一瞬間一顆豆大的粉筆頭彈到了我的鼻尖上,那力道感覺起來還是有點小疼,我猛地一看,張麗老師早用憤怒的目光包圍了我。

    「宋天笑同學,你是副班長,怎麼老是不守課堂紀律?你在自言自語,還傻笑什麼?」

    「我……」

    「站起來!要不你講講我們中國人見到外國友人後怎麼注意禮儀!」

    我站了起來,暗自罵道:你大爺的,我見我爸媽也沒講究那麼多,怎麼碰到了個洋鬼子就這麼的麻煩!話是這麼說,但在張麗老師面前我總要表現的斯文些,但我心中一直有個不解的謎團,我總覺得殷雪梅說的話從邏輯上看不成因果關係,什麼叫外國友人來我國旅遊工作,所以我們要有禮貌?有這樣的邏輯嗎?

    「講不出來了吧?不會的也不知道向人家殷雪梅學習學習?看看人家,不僅成績好,還態度端正!」

    有什麼好學習的呢?殷雪梅還不是照著書本上講講,我總不能和她說一樣的意思吧?想到張麗老師平時那麼多的語文作業,每次都點我名,給我難堪,今天我也得讓她難堪些。但是,我是一個斯文的人,張麗老師曾不止一次暗示我是老頭,可我打心裡是百八十個不願意,既要她難堪,也得表現的有理有據才是!

    「張老師,我覺得殷雪梅講的有問題!」

    「哦?」張老師吃驚地看著我,接著又說:「怎麼,宋天笑,你還有其他的看法?」

    「我就是心中有個疑問,怎麼證明外國人就是友人?」

    張麗老師愣了幾秒,然後說:「這個嘛,比如說,我們常把周圍的人叫做『朋友』,是一種客氣的稱法!」

    「我覺得不對,比如我稱呼於海明,我就直接叫他的名字好了,從沒有叫過『於海明朋友』或者『於海明兄弟』的!」

    全班又響起了歡快的笑聲,老胖趁著混亂中向我嚷著:「你大爺的,你什麼時候叫過我『於海明』了?」

    張麗老師敲了幾下講桌,才把氣氛給壓了下去:「那宋天笑,你覺得該怎麼講呢?」

    我繼續說:「直接叫外國人不就行了嗎?這一章節從頭到尾都要在外國人後面加個『友人』二字,我認為是畫蛇添足!我就不信外國人裡面都是好的!」

    我剛說完,力娃就飆出了聲:「本來就是嘛!」張麗老師狠狠地瞪著力娃:「邢大力,注意紀律!」然後把眼神轉向了我:「宋天笑,你不要強詞奪理!我讓你講的是怎麼注重禮儀,你不要歪理!」

    「張老師,說到禮儀我也覺得有問題!四五歲的時候我貪玩不懂事,我就把家養的大花貓抓進了羊群裡,結果所有的羊都停下吃草的動作,全神貫注地注視著這隻大花貓,對於它們來講,這隻大花貓是稀有動物,出於好奇就多看了幾眼。而外國人藍眼睛黃頭髮,明顯和我們中國人不一樣,他們來到我們中國人當中,肯定會引起其他人的好奇,也就會被多看幾眼,這很正常,也不能因此說『注視』是不禮貌吧?」

    張老師氣得差點說不出話來:「宋天笑,你,你說要咋樣?」

    那時我太得意了,也就不會顧及的太多了:「我們看我們的,外國人做他們的,大家互不干涉嘛!」

    張老師的臉漲得通紅,許久才說:「有誰同意宋天笑的?」

    這時力娃主動站了起來,沒想到這小子一根筋,說話也不注意分寸,說得比我還要**裸,比我還要勁爆:「我覺得宋天笑說的蠻有道理的,就像張老師一樣,平時穿的是黑衣服,現在改穿花衣服了,搞的我都多看了幾眼!」

    說實在的我也挺佩服力娃這小子的,沒想到他這麼的「懂」我啊!

    全班再次響起了歡快的笑聲。只聽見力娃傻乎乎地問:「有問題嗎?」

    「那總要顧及人家外國友人的感受吧!」張麗老師這次的語氣明顯不對勁了,就好比強迫著你接受她的觀點一樣。

    可誰顧及著我們的感受呢?好好的語文,除了整天沒日沒夜的抄寫還能有什麼?至於要背誦每一段的中心思想嗎?至於把每一篇課文的作者都要默寫出來嗎?我記得有本書上講到錢鍾書先生的故事,我已經記得不清了,但那句話我還是很深的,大致的意思是吃了老母雞下的蛋,又何必認識那隻老母雞呢?想著,我就愈發的鬱悶,也就不會刻意收斂了,於是我嚷著:「外國人是你大爺啊?」

    張麗老師二話沒說,走到了我的跟前,用死氣沉沉的眼神逼視著我,一時間殺氣騰騰!

    全班歡快的笑聲也在幾秒內被打破了,所有的目光轉而投向了我。

    只聽見「啪啪啪」的幾聲,我的臉就漲得通紅,嘴角處還被扇出了血。我疼得眼淚直打轉,但我必須強忍著不哭泣,因為此時班裡的女生正看著我,特別是虞美香,她的眼神比誰都可憐。在我印象中這是張麗老師第一次打人,也是我第一次被老師打的那麼的重,從那以後我知道了,凡是有不同的意見最好藏在心裡。

    「馬老師和我常常談起過,班裡有幾個老頭,他們不服從管理,今天我就碰到了!大家要以此為戒,不要向宋天笑學習,他的想法過於極端,以後是不會有出息的!要不好好改正,搞不定就會和那些混混在一起,最後進了監獄!」

    也讀了幾年書的我,常常記得父母這麼對我說:天笑,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我也從未做過出格的事,不過是發表了不同於書本的意見,就引來了如此的批評。這話說的那麼的直接,那麼的刻薄,我只好失落地低下了頭,眼淚不停地流。難道我這一輩子就真的會像張麗老師說的那樣嗎?

    「從現在開始,宋天笑同學不必再擔任副班長了,由耿玲玲同學擔任,還是女同學像話些!」

    這個任免令我倒是不在乎,我在乎的還是張麗老師那句批評我的話,有時候我會感覺到,刻意去背誦一篇課文,怎麼努力都會出錯;而努力去忘掉一句話,怎麼迴避都會想起!也許就像人們常說的那樣吧:一句話,一輩子!

    我以為就要這樣結束了,沒想到還有後續多餘的事情在等待著我,我也算是因禍得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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