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章 古花秋 文 / 照水思眉
「我,我抓住了。」風繩兒笑笑,想要抬起手晃晃手中的小鳳凰,可是疲倦的身體卻不聽使喚了,腳下漸漸沒了力氣,倒在了亂紅江面。
白衣人凌空虛托,將風繩兒的身體托起來,放在身前,很仔細的看著風繩兒臉上的微笑,微笑裡頭,有些欣慰,有些疲倦,更有著不屬於這個年紀的孩子該有的堅毅,甚至,帶著一絲警惕,似乎,在對這個世界戒備著。
「是個苦孩子,也是個好孩子。」白衣人很滿意,風繩兒有毅力,有智慧,有著身為一個修行者該有的一切。
偶爾,他會偷懶,他也會氣餒,甚至有牢騷,但是,他卻最終沒有放開自己的手,他知道自己太弱小,他總是會抓住一切機會,他想去變得強大,他希望不再重蹈父母的覆轍。
「我想,我的手裡,能夠抓住更多的一點東西啊。」風繩兒昏迷前的最後一個念頭。
隨手一指,準備將風繩兒手裡的鳳凰精魄攝過來,卻不想這小子抓的那般緊,自己這道法力只是為了取出鳳凰精魄,故而弱的可以,卻也不是風繩兒這樣毫無修為的人可以抗衡的,讓自己的一道法力竟然做了無用功。
「你要抓著就抓著吧,這小子。」白衣人搖了搖頭,收回了江水裡的法力,撤去了結界,又取出那白玉也似的小龜甲來,抱著風繩兒自原地消失了。
良久,章千身形緩緩的凝現出來,身後背負著一架八弦古琴,很是詫異的自言自語道:「好厲害的傢伙,竟然能禁錮亂紅,那小子也當真了得,最後那股子血氣,怕不是第八劍阿鼻元屠?怪不得能沖的鳳凰精魄都無力反抗。」
而後又有些心疼的咕噥道:「亂紅千多年才能誕生一道鳳凰精魄啊,為了你,我可是下了大代價了!」拍了拍身後的八弦古琴,身形又是一閃,就此不見了。
亂紅江,再次恢復了往日的平靜,只是那平靜下,又隱藏著多少不平靜呢。
……
亂紅江的發源地,相傳是在一個平原處,很難想像,這麼長的一條江,竟然起源於一個小小的平原!
「多久沒來這裡了?妖辰啊,不過,不久以後,可能要叫你妖晨了吧?她回來了,你的太陽,回來了。」白衣人低著頭,神神叨叨的念著些風繩兒聽不懂的話,逕自走向了不遠處的一個草廬。
草廬很普通,既不破舊,也不華麗,當然,草廬本就是和華麗扯不上半點關係的。
三間簡簡單單的草廬,被「纏雪」香草圍城的籬笆圍著,籬笆邊種著一棵楓樹,還有一棵竹子,很普通的樣子。
不過,竹子只有一棵,這讓風繩兒還是很奇怪的,因為一般都是十幾棵長在一起,他還從未見過哪裡只長出一棵竹子。
草廬的正門處貼了一副對聯,很古舊了,像是歷經了千百年的光陰洗禮,似乎風一吹都會吹破這幅對聯。
上聯只有兩個字「葬心」。
下聯自然也是兩個字「埋骨」。
而橫批更是只有一個字「落」。
撓了撓頭,風繩兒已經勉強可以接受這些奇奇怪怪的東西了,因為從昨天到現在,自己已經經歷了許多次常人無法想像的事情了。
「小白,是你啊!進來吧!」一個驚喜的聲音從草廬裡傳了出來,隨後一個一身青衣的俊俏男子走了出來,對著白衣人道。
白衣人露出了一個很難看的笑容,嘴角不斷的抽搐著,風繩兒看的分明,他的手不斷握拳,又不斷鬆開,似乎在想要出手揍那個青衣人。
「怎麼?不認得我了?我是小青啊!」青衣人快速向前,一把拉住白衣人的手,就要把他拉進草廬裡。
「小青?小白?青蛇白蛇!?都,都是男的?!那許仙呢?」風繩兒像是見了鬼一樣的看著兩人。
「嗯?白蛇!?」青衣人驚叫一聲,看了看白衣人身旁的風繩兒,這才注意到他。
「許仙是誰?成仙了?修為還不錯嘛,你是誰?我叫古道凌飛,你可不能叫我小青啊!」青衣人古道凌飛笑道。
「這就是天爭子要找的弟子,我帶他來此,希望你們幫他煉化鳳凰精魄。」白衣人深深地吸了一口氣,似乎很不情願糾纏那個什麼「小青小白」的稱呼,趕緊道。
「我叫風繩兒。」風繩兒看著青衣人,無奈的介紹了自己的破名字。
自然又是一陣大笑不提。古道凌飛將他們請進了草廬裡。
草廬中有一美麗的女子,看起來不過二八芳華,但是眼神卻很滄桑,深邃。
美麗的女子正抱著一個和風繩兒差不多大的男孩子,相貌很是俊秀,和美麗的女子很像,而神態卻又很像古道凌飛。只是臉上很蒼白,有些病態感,時不時的還在咳血。
「他應該是古道凌飛和那個美麗女子的孩子吧,他怎麼在咳血?」風繩兒看著他,而他也在看著風繩兒,兩人似乎很是投緣,就這麼對視著,都感覺對方有種莫名的親切感,不來自血脈,不來自靈魂,就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親切感,非要說的話,「相見恨晚」四個字再合適不過了。
「凌飛,花女,我此來之意,你們都是知曉的,我雖有能力,卻無奈肉身之故,沒辦法助他煉化鳳凰精魄,只得拜託兩位了。」白衣人施了一禮道。
「小白,你何必這麼見外?小事爾。」古道凌飛一笑,一旁的花女也笑盈盈的點頭。
「只是,你們真的願意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麼?」古道凌飛收了笑容,很嚴肅的道。
「是。於他無損,就算失敗,不過是我們二人身隕,這個孩子,卻不會有半點傷害。真的,太久了。」白衣人情緒有些低落,歎息道。
「好吧,唔,花秋,你和風繩兒出去玩一會吧,爹娘和小白叔叔有話說。」古道凌飛開口,那孩子很聽話,從母親的懷裡出來,一點也不怕生,一把拉住風繩兒就朝外走。
「他們倒是很投緣呢。」古道凌飛笑道。
「如此甚好。」白衣人看著兩人,點了點頭。
……
草廬外,風繩兒看著這個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不知怎麼的,覺得很是親切,當下便介紹到:「我叫風繩兒,十二歲。」
「風繩兒。」對方念了幾遍,卻沒有半點嘲笑的意思,很認真的說:「我記住啦,我叫古花秋。」
「古花秋?」風繩兒也念了幾遍,卻不料,對方的臉有些紅了。
「生於亂紅舞秋之日,故吾母名之曰花秋。」似乎很為自己這個女性化的名字害羞了一下,連忙解釋道。
風繩兒自然聽了出來他的意思,便道:「比起我這風繩兒三個字來說,你的名字不知強了多少倍呢!」
古花秋慌忙擺手,急切的道:「非也非也,名字乃是父母所賜,無論好聽與否,都是父母對你的饋贈,哪裡有難聽之說?父精母血,十月艱辛,哪能說難聽這樣的字眼去褻瀆?」
風繩兒沉默,一直以來,他都覺得這個名字很難聽,卻不想今天被這個實際上自己大了二十多歲的孩子教訓了。
仔細一想,也的確如此,名字是父母賜給自己的第一件禮物,有著無與倫比的意義。
當下便拱了拱手,道:「風繩兒,受教了。」
古花秋又急忙擺手道不敢,卻冷不丁的,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俊美的小臉蛋上蒼白一片,此時卻湧起了不正常的紅暈,渾身都在顫抖著。
「咳咳…咳咳咳咳。」一陣陣劇烈的咳嗽,似乎要把肺葉都咳出來似的,最後,竟然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花秋!」花女急忙喊到,閃身從草廬裡衝了出來,一把抱住古花秋。
而風繩兒已經有些呆住了,古花秋究竟是怎麼了?
「對不起,嚇到你啦。祖上頑疾,命不三七。大夫說我活不過二十一歲的。」古花秋在笑,很歉意的笑,笑的讓風繩兒都有些心疼了。
「這個孩子,怎麼了?」畢竟兩世為人,加起來都有三十多歲了,對於這個生的很是俊俏,又很懂理的孩子,風繩兒心裡有些心疼。
「風繩兒是嘛?」花女擦淨了古花秋嘴角的血跡,抬起頭,正好看到風繩兒那不帶任何害怕、嫌惡的純淨眼神和他清秀的臉蛋,不由得好感大增。
「是的。您是古花秋的母親吧?伯母您好。」說罷,向著花女行了一禮。
花女和藹一笑,很有母性。牽著風繩兒的手,帶著兩人走進了草廬。
「花女,花秋怎麼了?」白衣人眼中神光暴漲,竟然真的噴薄出了一股白色的光彩,直直的沒入了風繩兒的眼中。
「周天點星目!」古道凌飛和花女驚叫!
「是。」白衣人點了點頭,而後對風繩兒道:「借你雙目一用。」
說罷,手中法決連變,風繩兒只覺得眼睛從來沒有這麼燙過,也從來沒有看的這麼清晰過。過去的一幕幕,有的甚至是自己已經忘卻的,都一點點的浮現在了眼前,特別是看到自己父母被洛家人殺害的時候,忍不住眼淚落了下了。
「苦命的孩子。」花女自然也看到了這些,不由得同情起來。
「看著古花秋!」白衣人吩咐道。
風繩兒大概知道了白衣人的意圖,雙眼凝視著虛弱的古花秋。
恍惚中,自己似乎看不到那個虛弱的孩子了,眼前的畫面變了,化作了一副電閃雷鳴的圖畫。
一個偉岸的影子,頭戴帝冠,雙手背負著,遙看天宇,而他的身旁,躺著一個美麗的青衣女子,畫面太模糊,看不太清晰面龐,只覺得很漂亮,驚艷的漂亮!
偉岸的身形伸出一隻手,凌空一握,似乎把所有的閃電全部握在了手中,剎那間碾得粉碎!
「妖辰!吾祖妖辰!」古道凌飛驚聲大叫,看著畫面裡宛如天神一般的腦子,癲狂的大叫了起來。
黑漆漆的天宇上,沒有了一絲閃電,卻突兀的,出現了一隻巨手,凌空拍下,似乎想要把妖辰拍的粉碎。
妖辰癲狂的大笑起來,聲波震天,將巨手震得粉碎,隨後一拳轟開了漫天黑雲,露出了六個巨大的黑洞。
風繩兒看的分明,那六個巨大的黑洞,和冥羅的大諸天、小輪迴輪轉施展的六個彩光大洞一般無二!
「妖辰吾祖,他在,他,他轟開了真正的六道輪迴麼?」古道凌飛癱軟在地,簡直不敢想像當時的那種威勢。
一吼碎**,只掌生六道。
妖辰沒有管天上不斷劈向自己的雷電,只是低頭看著一旁的青衣女子,深情的說了些什麼,而後拖起她,進入了六道輪迴之中。
也就在這時,草廬外的天宇黑盡百里,一道道巨型閃電劈下,和畫面中一般無二的巨手突然出現,籠罩了草廬!
「御!」白衣人大喝一聲,手中龜甲極速旋轉,一個白色的光罩覆蓋了草廬和周圍約摸十里的地方,擋下了所有閃電。
轟!
巨手拍擊下來,草廬一陣搖晃,卻並沒有被攻破。
巨手見一擊無用,又拍擊下來。
「你還真的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天爭子!」白衣人閃身出了草廬,一拳轟向了天空,和巨掌撞在了一起,轟然大爆!
而失去了白衣人支持的風繩兒自然沒辦法維持周天點星目,身體一軟,暈了過去,就算是由白衣人提供力量,但是探查太過久遠的絕密,也消耗了風繩兒一些生命。
天空中被爆炸之力轟開了一個大洞,一個巨大的有如門板似的漆黑劍影閃出,正是那天光反朔、未來劍輪!
與此同時,一個青色的身形也從黑洞裡飄了出來,巨大的青蛇虛影,足有四億八千里!一個模模糊糊的命輪緩緩凝現,很是模糊不清,甚至讓人懷疑它是否是在這個空間中!
「須彌逆轉、聖空道輪!青神,你還沒死!」虛空不知名處一聲大喝,很憤怒,也很驚訝,甚至有一點畏懼。
「是我,如何?」青神狹長的眸子精光暴射,身後的聖空道輪宛如一把鋒銳的匕首,剎那間將巨手切的斷成幾節,落在了地上。
「不過如此!」青神冷笑。
「狂妄!今日之事,以後必報!」那個聲音再度響起,天空剎那間恢復了清明,地上的巨手殘體也消失無形,一切彷彿不曾發生過。
「妖辰古廬!」青神一陣咬牙切齒,身後的聖空道輪不住旋轉,似乎時刻準備出手。
「罷了!」青神最終沒有動手,只是冷冷的在空中對古道凌飛說:「從今以後,妖辰古廬,可以改為妖晨古廬了!」
說罷,眼神穿過草廬,看了一眼風繩兒,突然笑著點了點頭,撒下一道模模糊糊的光彩,盤踞在了風繩兒的丹田處,而後自顧自的消失了。
那巨大的未來劍輪也消散了,一切,宛如夢幻。
「看來,我知道古花秋是怎麼了。」古道凌飛悠悠的歎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