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初入宋家 文 / 誰念西風
渭城地處南吳最北方,是海外貿易的第一港口,甚至可以說乃海上交通之咽喉。當然,一般的咽喉通常指海峽海島,並不用於形容大陸海港,但自從南吳開放海禁,這麼多年過去,無論用怎樣關鍵的詞來形容渭城,都不會有人提出什麼異議。哪怕你說這是海神的後花園,也當得上名副其實四字。
神州四國中,若是論疆域,只怕要數東方睢國,論武力,則是北方燕國,要是說經世治國西燁當仁不讓,但要是比經濟,南吳敢稱第二,就無人囂叫第一。而這一切,又數宋氏一族居功至偉。當初南吳國力凋敝,百姓食不果腹人心惶惶。國庫虧空到連軍餉都發不下來,差點引起多方嘩變。值此之時,宋家老太爺力排諸議,懇求當時的世宗帝開放海禁,致力於海外貿易。世宗帝自然知曉吳國現境,於是採納了宋家建議,在神州四國中第一個開放海禁與海外洋人貿易往來。這一舉措,使得貧窮凋敝的吳國迅速擺脫了經濟桎梏,轉而成為了經濟實力雄踞神州第一的大國。也正是因為這樣,宋家才由一個高門大族迅速攀升為豪門望族,並親手把持了吳國南海貿易的所有商道。
但說來也怪,正值此輝煌之際,宋家老太爺卻在臨死之前留下遺言,自宋敬濤一輩開始,不許任何一個宋家子弟入朝為官,不遵者,當從祠堂除位,再不許踏入宋家一步。
雖然大多數人都摸不著頭腦,但太爺的遺訓自然要遵守,也就從那開始,宋家人再沒誰踏入宦途一步。當年十七歲的蘭明公子名震天下,當今開陽皇帝親筆詔書納為上書房行走,都沒能讓他棄商致仕,宋家祖訓,可見一斑。
不管做不做官,不管是不是朝中大員,放在這渭城的地盤上,宋家就是獨一無二的大老爺。連渭城太守和都尉逢年過節都得陪著小心送禮請安,這樣的家族,這樣的顯赫,僅僅是官職所能形容比擬?又僅僅是萬貫家財所能說清道明?
不說別的,就看那被一道供在祠堂的丹書鐵券,就知道宋家份量有多重了。
丹書鐵券,除了開國之初太祖皇帝欽賜給兩位立下不世之功的異姓王之外,還有誰得到過?
就算這都不講,站在高處憑欄眺望,也能立馬知道宋家有多了不得。
因為渭城城北有一條街,被一處宅子,佔去了十之**。
這是宋宅,宋府!
把太守、都尉兩位大人的衙門口和府邸都加在一塊,都不見得能佔去宋府三分之一的風光。這哪裡是一個商賈的府院,這根本就是個稍微減了些規模的宮殿好不好?
遠遠望去,高大的圍牆將宋府圈出一個不規則的多邊形,其間雕樑畫棟亭樓飛閣相互掩映,假山流水,翠屏疊嶂,自南向北望去,只能看到一片青簷黑瓦無限延長。極目處,竟是有一座城中之山!
宋府大多數建築,都盤踞在這座山上,構建精巧動人,錯落有致,甚至從拂來的春風中,都能感受到府裡清新微涼的水汽,顯然是府中圈有平湖海子。山水毗鄰,相得益彰,當年先皇微服私訪至渭城,由宋府迎駕,竟是讓勵精圖治的九五之尊醉心山水,足不出戶了整整兩旬!宋府之風光,可見一斑。
這些讓渭城甚至吳國百姓都津津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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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入門,就看到山石掩映,秀木蔥蘢。雖然是初春,但園子裡,已經有了暮春初夏的蔥濃綠意。抬眼所見,儘是怪石嶙峋,如虎如兔,如鹿如鷹,似老翁拄杖徐行,若將軍披甲而戰,姿態各迥不一而是。
狗剩乾脆也就放鬆了心情,點點這個摸摸那個,竟是在這園子裡嘻嘻哈哈玩了起來。武陵與蘭明相視一笑,倒也不去催促他快點趕去拜見父親,只有青色衣服的中年人趙叔皺起眉頭,看著上竄下跳的狗剩,輕輕咳上一聲。
狗剩衝著趙叔嘿嘿笑了笑,一扭頭,看見了前面翠波蕩漾的一大片海子,呀哈一聲,幾步就奔了過去。
水勢浩淼常用波瀾壯闊氣蒸雲夢等詞形容,這片海子雖然當不上大湖的形容,但也差不到哪去了。碧湖清波如鱗,有靜有動,汪洋一大片惹人雙眸。源頭正是那座城中之山,幾乎能聽到山上清泉潺潺流動,叮咚作響。
狗剩趴在欄杆上看了看這片海子,問道:「這有名字沒?」
蘭明公子笑道:「有的,取名夕照。」
狗剩哈哈一笑,道:「這狗日的名字,洗澡,難不成大家夏天都在這裡洗澡?」
蘭明笑道:「七弟果然灑脫詼諧,說的也對。待到夏天,這裡倒也不是不能洗澡。」
狗剩瞥瞥嘴,沿著湖邊石堤往前走,眼中全是驚歎,嘿然道:「皇帝老子的皇宮,也不過如此了吧。」
這話剛一說出口,他身後的三個人便都沉默下來,連一直淡然隨性的蘭明公子都微微蹙起了眉頭,望了狗剩一眼,一言不發。
狗剩卻無知無覺,仍然隨口喊道:「我是沒去過皇宮,不過看這氣派,就算皇帝來了估計也挑不出毛病。敢情這宋家比皇帝有錢!」
這話說的就有些忌諱了,趙叔緊走兩步,準備向這個言行無忌的傢伙叮囑兩句,卻不料還沒趕上去,一旁的小徑裡已經有人冷著聲音喊:「這是誰家的孩子,如此不懂禮數,大呼小叫成何體統。」
禮數是什麼?體統又長什麼樣?
狗剩聽見這句話之後腦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現出了這兩個詞來,然後他頗為好奇的扭過頭,看向被假山遮掩出的小徑,臉上玩味笑容出現,把手往胸前一抱,笑吟吟的看著假山。武陵公子低頭想了想,和蘭明相視一眼,啞然失笑,都不禁想到,怎麼碰上了這個纏人的丫頭。
從假山後,忽然出現一個綠色裙裾的小姑娘。
這小姑娘不過豆蔻年華,臉上稚氣滿滿,略有跳脫,撅著嘴,氣呼呼的從假山後繞了出來,喊道:「大表哥二表哥,這是誰啊,一看就不是什麼好人。」
蘭明笑了笑,輕聲向狗剩道:「渭城太守彭大人的千金,生就這副天不怕地不怕的脾氣。」武陵也接著道:「彭夫人和三嬸私交不錯,就認了這麼個侄女,也是看她天真可愛,人人都寵著她,七弟不要見怪。」
武陵衝著那女孩兒揮了揮手,道:「別瞎說,這是你七哥,三叔的公子。」
這話不說還好,方一出口,那女孩兒就撇嘴喊了起來:「我當是誰,原來是私生子,怪不得父親大人今早讓我來給三姨請安,原來就是為了看你。」
狗剩的身份一直保密,但在明港事件爆發之後,這秘密也就被公之於眾。尋常百姓家可能什麼都不知道,但官居高位的太守大人卻絕不可能對此事一無所知。
蘭明朝那女孩兒指了一指,道:「靜娜不可胡說。」
女孩兒聽到二表哥的語氣有些嚴厲,更是惱火,氣咻咻的道:「本來就是嘛,哪裡殺冒出來的一個混小子,就敢自稱三姨夫的兒子,我看是覬覦姨夫的家產。」
武陵道:「你知道些什麼?丫頭片子,去請安便去請安,在這胡鬧,小心我告訴你蝶蝶姐。」
那女孩兒聽到這個名字,顯然是有所收斂,嘟囔著嘴不說話,一雙秀目在狗剩的臉上掃來掃去,表情也越來越嫌棄不堪,冷冷的哼了一聲,抬腳就走。
一直不說話的狗剩握拳在嘴邊咳了一聲,笑瞇瞇的道:「小娘子且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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