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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十八章 玄衣輕騎 文 / 誰念西風

    轟然震響的馬蹄聲急促而同起同落,捲起層層的煙塵,如同沙漠上的風暴,暴虐的席捲而來。地麵線遠處,渭城的方向,漸漸出現了一線黑色,猶如潮水遠遠鋪開向這邊壓了過來。林老漢瞇起眼打量著那條黑線,不輕不重的歎了口氣,看向那個驕傲氣焰囂張的紫衫重甲的標長的眼神,就充滿了可憐。

    這裡畢竟還是宋家主場啊,真以為可以任由你來來去去嗎?

    一干紫衫重甲沉默不動,但一股難以言說的情緒開始蔓延出去。作為重甲,他們最大的短處,就在於速度。而輕騎最大的長處,也正是速度。既然玄衣輕騎已經出現在了眼簾中,那重甲,就不要想著逃跑了,而且,也根本跑不掉。

    可是也根本無法正面對抗!

    因為自己僅有五十騎,而對方起碼上千騎。

    一個衝鋒下去,紫衫重甲還能活下幾個人?要知道,對面的玄衣輕騎,一直都是和紫衫重甲並肩存在的強大軍旅!

    標長的眼睛瞇了起來,低呼出一個字:「峙。」

    他身後的,包括已經開始撤退的幾十騎兵同時撥轉馬頭,正面迎上玄衣輕甲,從後背抽出大槍,躬身持在身側,冷冷打量著奔騰而至的黑色潮水。

    急速奔來,又瞬間停住。

    一千輕甲人馬肅立,並未一股腦沖碎眼前的重甲騎兵,也沒有將其包圍,而是立在對方的面前,同樣冷冷打量。

    領頭的一人,是宋家二爺宋敬林。

    在他的身旁,是玄衣輕甲頭領銳歌,很優雅的一個名字,卻代表著無數鮮血和廝殺。

    宋敬林對著林忠點了點頭,「辛苦林教頭。」

    林忠嗯了一聲,負著長槍扭頭便走,他知道三爺會有新的吩咐,接下來的事兒,自然要交給玄衣輕甲來做

    銳歌是一個很年輕的人,但他的聲音卻有些冷,巧合的是他開口的第一句話,竟然和面前的紫衫重甲標長說的一模一樣:「你退,我可以考慮不殺你。」

    那標長眉頭緊皺在一起,鐵甲覆蓋下的面色極其難看。

    「帶王大人回去,這是京都的意思,宋家,莫非要和京都決裂嗎?」

    他這話是對著宋敬林說的,質問氣味很濃,但表達的意思也很明顯。我知道正面對抗肯定無法和玄衣輕甲一爭高低,但請你不要忘了,這是京都的命令,若宋家仍舊以吳國臣子自居,那就不要阻攔我們帶王梓丞回到京都。

    宋敬林沉默了一會兒,道:「我有些問題,很不明白。」

    那標長頓了一下,做了個請的手勢。

    宋敬林問道:「京都和渭城何止千里,昨日發生的事情,上官將軍如何得知?」

    那標長冷笑一聲:「莫非宋二爺以為朝廷的諜探都是吃素的?」

    宋敬林搖了搖頭,笑道:「你我都清楚,南方的紫衫重甲駐紮在定州,而定州距京都千里,京都距渭城又是千里不止,就算朝廷的諜探再快再有效率,也不會昨日出事,今天紫衫重甲便出現在這裡。」宋敬林停了一下,笑的很親切,但聲音很冰冷,「我所要問的意思,閣下想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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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很清楚了吧。」

    那標長沉默了一下,然後歎了口氣,緩緩將長槍持起,搖頭道:「該說的與不該說的,在下自然有所分別,二爺若真的想知道,那我也只有不自量力一下了。」

    宋敬林瞇著眼看了他一會兒,點了點頭,歎了口氣。

    從他的表現裡,宋敬林明白,自己和大哥三弟猜測的可能性,只怕是真的。

    宋家,有內鬼。

    看著對方持槍蓄力,銳歌卻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嘲諷和不屑,冷冷道:「是要拚命?是覺得有四百重甲後援,有恃無恐?」

    標長的目光猛的一縮。

    銳歌彷彿什麼都沒看見,道:「既然有一千人來攔你們,那自然又更多的人去攔那四百重甲。」

    標長持槍的手抖了一下,冷冷道:「紫衫重甲何其榮幸,能夠讓玄衣輕騎數倍來敵。」

    銳歌淡淡開口道:「只是想告訴上官將軍一句話,南方,是玄衣輕騎的主場,紫衫重甲既然是客,便要有為客的自覺。否則,兄弟們不介意教一下客人什麼是為客之道。」

    那標長微微一抬手,道:「玄衣輕騎是要做紫衫重甲的教頭嗎。」

    銳歌掃了他一眼,忽然間從馬上躍出,順勢抽出北海破鯨刀,身形在半空中一擰便朝那標長掠去,一刀斬了下去。

    這標長反應也不可謂不快,抬起長槍猛然一刺,可卻刺了一個空。眼見得銳歌單手握住槍頭,奮力一抓,右手的北海破鯨刀連著削了下去,電光火石一瞬間,便到了對方的虎口。

    那標長大驚之下只得放開長槍,反手抽出精鋼短刀劈了出去。

    可卻再次落空。

    定睛一看,銳歌已經在馬頭上微微踩了一下,反身跳了回去,重新落在自己的馬上,而手中,赫然多了一桿大槍。

    這一下兔起鶻落,幾乎是在眨眼之間,對方的大槍便被銳歌奪下,那標長臉色頓時慘白,好在有鐵甲覆面,看不真切。可是就算如此,明眼人也能看得出他微微顫抖的雙手和充滿恨意的目光死死的朝向銳歌,氣氛陡然降至冰點。

    紫衫重甲,何時受過如此大辱。

    可銳歌彷彿還是覺得不夠爽利,所以他乾脆手掌一翻,將那桿大槍狠狠扎向標長。

    來的太快,來的太猛!

    標長在一瞬間將刀插回刀鞘,雙手錯開,拿住槍頭,拚命一震,嗡的一聲那槍身抖了一下,卻氣勢絲毫不減。

    萬般無奈下他只能側身避過,而長槍嗖的穿過,將他背後織有金色楓葉的披風扯爛,深深的紮在後方的泥土中,微微顫動。

    滿場俱靜。

    誰都沒有想到,甫一交手,宋家的玄衣輕騎便讓震撼神州四國的戰場利器紫衫重甲吃了一個天大的虧。更沒有想到的是,玄衣輕騎的氣焰竟然比正規的朝廷軍隊更加囂張和瘋狂,絲毫沒有拖泥帶水,直接就敢上手開打。

    這太不符合常理了。

    難不成宋家真的要和朝廷硬碰硬的來一場扳手腕?

    沒有人會相信。因為就算宋家再厲害,也不可能比朝廷更加強大。就算當今聖上顧及宋家的強勢和南方的穩定與否,也不會說便拿宋家沒有任何辦法。

    只是可惜,他們並不知道,聖上的心,不在宋家,而在天下。也沒有想到,宋家七少爺與王梓丞一戰以及後來的上官將軍的動作,已經嚴重的觸及了宋敬濤的底線。

    宋家不能亂,而宋氏一族,更不會允許有內鬼的出現。

    宋敬林笑了笑,道:「既然上官將軍對王大人青睞有加,那宋家自然要賣將軍一個面子。但是」他面色忽然變冷,一字一句道:「宋家也要告訴將軍一句話,不管如何,請不要再打宋家的主意——如果他真的想成為青史名將的話。」

    說完這句話,他低聲和銳歌吩咐了幾句,策馬扭頭便走。

    銳歌勒馬冷冷瞥了他一眼,道:「二爺的話很清楚,不過我倒要對你多說一句。人說一玄一紫南北對峙,但在南方,紫衫重甲最好還要夾著尾巴。永遠不要挑戰玄衣輕騎,不服的話,你可以試試。」

    銳歌露出一個貌似溫暖的微笑,最後看了一眼已經昏沉在馬上的王梓丞和皺緊眉頭焦急萬分的周亞太,朗聲道:「小王大人,還希望日後能在渭城重逢!」

    說完這句話,他已勒轉了馬頭,一千輕騎隨即跟著他一起掉轉方向,緩緩退了回去。

    來此,只是為了告訴上官將軍和他的紫衫重甲,南方的地盤,和你沒有關係,而你,最好也不要插足。

    意義已然達到,玄衣輕騎自然要回撤。

    只是銳歌在想,派去阻攔四百紫衫重甲的那一千輕騎,現在只怕都已經把上官帶出來的那些所謂的戰爭利器嚇出尿來了吧。

    一玄一紫,南北對峙,可在玄衣輕騎裡,永遠都沒有所謂的南北對峙平分秋色的說法,文無第一武無第二,狗日的,作為宋傢俬軍,早就對那些狗娘養的扯淡重甲心懷不滿!不就是二十年前打了一場仗嗎,打仗的那些人如今都死的死走的走,現在披著披風的那些狗日的小屁孩兒哪來那麼大驕傲。多年都駐防在京都,要麼就是分出一部分到定州看住渭城,除此之外,哪裡還經受過半場戰火的洗禮?

    這樣的部隊竟然還能這樣的驕傲,那老子有事沒事就砍砍倭寇腦袋,是不是要下巴看人了?

    去你娘的!

    銳歌在心裡罵了一聲,心情格外舒暢,情不自禁笑了起來。

    連著走在最前面的宋敬林都聽見了銳歌放肆的笑,也忍不住苦笑了一聲。

    這聲笑雖然是苦笑,但味道卻很欣慰。

    你看,宋家每年掏那麼多錢,花那麼大精力,終於營造出了一支百戰之師,還有什麼是比這個更讓宋家二爺興奮的嗎。

    他忽然想到,或許有一天,自己真的要帶著這幫孩子們跟紫衫重甲,幹上一場仗!

    他笑了起來,這聲笑裡,卻很明顯的露出了舒心的微笑。

    只是隨即,笑容便又化成了冰冷。

    因為他忽然想到那個被證實了的猜想。

    是的,宋家,有內鬼。

    宋敬林歎了一口氣,仰頭看著渭城的方向,沉默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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