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十八話 她成了棄婦? 文 / 站在邊緣的蝸牛
海風掠過,把她的思緒帶回了很多年前。
第一次遇見獸,和他成為朋友。她是信任過他的,她當時覺得他們兩都是吃人的野獸,所以生活的方式同野獸一樣,不像人。甚至也沒有人類的羞恥心。
穿梭在黑夜裡,用利爪撕裂其他動物的身體,掏出他們的內臟。整日沐浴在鮮血之中,現在想起來那真是一段墮落的日子。
她以前有病,一個月裡總有一天會發作。症狀類似於人類所說的癲癇,每次發作全身顫抖,抽搐,持續時間短則一小時,長則一整天。
只有獸,知道她這個弱點。
發病時間就和大姨媽一樣,每月月末,無比準時。
作為死神的她,是不允許有人知道她這個弱點的。所以每逢月底,她都會閉關,實則是靜靜等待承受痛苦。那時,害怕有突發情況,所以她一直都讓最信任的獸守著她,在她最脆弱的時候保護她。遮擋風雨和危險。
可後來,他一次次的對她做了噁心的事!
所以她從來沒覺得對不起他,折磨他也好,殺了他也罷,那些都是他罪有應得!
他,天性放蕩,曾經如此,現在也如此!
黑色碩大的羽翼從後背展開,他們二人在地上扭打成了一團,可如今的陸桐雅已經不是曾經的她,手指上的死神之戒把她的惡魔之力全部遏制了。她根本不是他的對手。
「陸桐雅,我知道你為死神大人生了孩子是吧?可契約沒消失,所以你便沒了利用價值被拋棄了,對嗎?!哈哈哈~」哪裡痛他便戳哪裡,「你看看人家,生完孩子後,會有周到的照料,會像皇后一樣供起來,你呢?人家把你扔在醫院轉頭就走,壓根兒不管你的死活,陸桐雅你就是犯賤,和以前一樣!」
「我告訴你為什麼契約沒有消失……」他翻身而起,雙手扼住她的喉嚨,他瘋狂地笑,「因為,死神大人壓根兒就不愛你,契約怎麼消失啊?哈哈哈~」狂妄肆虐的笑聲穿破蒼穹,一直一直飛往大海更深更遠的地方。
「你放屁!」她怒吼,雖然力氣遠不如獸,卻還是發了瘋的掙扎,用指甲劃破他的臉。
轉眼之間,兩人騰空而起,極速在蔚藍的蒼穹下一掠而過,大海就在身下,她置於天與海之間,透徹的藍竟然讓她眼花繚亂。她氣得心臟疼,猛烈起伏的胸口頻率已經快到不可思議。
「啊!」積壓許久的悲憤從口中噴薄而出,她仰頭大吼,雙臂亂舞,她迫切的想要撕裂眼前那嘲諷的面孔,她已完全進入精神暴走狀態,猩紅的眸中瞳孔猛烈跳動,眼睛好疼好疼。
鼻翼一酸,喉嚨很苦。仰著頭對著天宇中的陽光,光線刺得她眼花繚亂。然後她的左眼緩緩流下血紅的淚。
如同鮮血的淚劃過潔白的臉頰,獸看得愣了愣,就在他愣神的期間,陸桐雅眼眸一閉,撲扇的雙翼猛然消散,身體直墜而下……
太痛了。
為何愛情能夠變成吃人的惡魔,能夠讓人心如刀絞,能夠讓人失去對生命的執著。
她最終沒有掉入海中,獸抱住了她。她卻在昏迷的最後一刻看到了心中想見的那個人。她紅唇輕啟,微微而笑。
有些東西哪怕傷你至深,你也想對他展露你最美的一面。
「微生……」
這個名字她總能說出最美的旋律。
獸一驚,扣住她肩膀的手猛然一收。
陸桐雅,到了現在你還想著他。或許……就如同,到了現在,我還想著你,一樣。
……
這是一座很小的島,島上除了原始森林就只有一棟古老的小城堡。城堡隱秘在茂盛的森林之中。只有城堡的底層才勉強冒出了森林,能被陽光照耀。
城堡的最底層,裡面陰暗又潮濕,角落中凌亂地堆放著木頭桌椅。城堡裡沒有通電,僅能靠昏暗的燭光照明。
傍晚星海呈現時,一個熟悉的,空靈的鋼琴曲準時奏響。
獸坐在鋼琴旁,對面沒有擺琴譜,而是放著一個逼真的芭比娃娃,雪白的臉,黑色的卷髮。紅唇大眼,看起來天真可愛,但裡面卻夾雜著一絲駭人的恐怖。
他閉著眼,滿臉享受。這個曲能讓他回憶起很多美好的事。
一曲終了,他還久久不能從中自拔。
纖長的手指一下下敲打,譜寫著心中的旋律。
鋼琴旁,蠟燭昏暗的光線烘托著他妖冶的側臉,獸很美,可他的美一看就不夠乾淨。長這種外貌的人,你很難把他與好人和善良掛鉤。這種美,你看一眼便會覺得,他不是水性楊花,就是蛇蠍心腸。
他優雅地起身,未發出一絲聲響,然後側頭朦朧的目光射向正躺在床上昏迷的美人。這種情況很容易讓他想入非非。只是一眼,他就已經燥熱難耐。
解開原本就扣得不高的扣子;襯衫下的胸膛完全裸露而出。他的肌膚似乎能發出誘惑的白光。
一步步向她靠近,還沒來得急多想,他已經條件反射般的脫掉了外衣。
紅唇略揚,眼眸下彎。
這是一抹得逞的笑容。
走到她的身旁,俯身而下。沒有猶豫,直接吻上了她的紅唇。
好香,好甜。
柔軟得如同棉花,讓他想要啃咬。
呼吸越來越重,沉靜了多年的**一觸即發。
昏迷中的人眉頭略微一皺,他的動作足以驚醒她。睜開眼的剎那就瞥見那雙讓她噁心的眼,他的目光同曾經一樣,沒有被發現的慌張,而是繼續順其自然地做接下來的動作。
陸桐雅手一伸,剛抵住他的胸膛想一把推開他,卻被獸及時握住,然後用力壓下。
「陸小三兒,你還有力氣嗎?」轉眸,他指了指角落裡的熏香,「這種香能讓人皮膚變好,也有益睡眠,對於女人來說效果更猛,會讓你四肢無力,有一種渾身都軟得似棉花一樣的感覺。」彎眉一挑,「你說對嗎?」
「你……」她想罵,卻被他堵住了嘴。
「我是變態。彼此彼此。」他自豪地笑,「你知道的,我最擅長趁人之危。」這種不要臉的話被他說得理直氣壯。
「陸桐雅,你不要恨我。你要恨死神大人,如果他不拋棄你,如果他不給你戴上死神之戒,你也不會被我壓在身下的,是麼?」
屋內的火光微微跳躍,他笑得如同一隻魔鬼,「還有啊,我打算讓你懷上我的孩子,等你生下後……我也拋棄你,讓你成為真正的棄婦,我讓你驕傲。我讓你折磨我。」獸有一種你不得不承認的特質,哪怕再噁心,再齷齪的話從他嘴裡說出,也被附上了一點點高貴。
可這種高貴更讓陸桐雅憤怒,她猛地抽出手,迅速一揮,在獸還沒反應過來時,一個巴掌已經在他的側臉落下……
獸顯然很吃驚,沒想到陸桐雅還有這樣的力氣掙扎。他呆愣了好久,臉上的表情在一寸寸垮掉。
「你憑什麼打我。」這句話很平靜,「現在的你憑什麼還這麼驕傲?!」這句話的音量已經提高了,「陸桐雅,你媽的!」轉瞬間他就憤怒了,提手一抽,用比她更重的力道對著她的側臉一揮而下。
「啪!」沒有留情,一耳光把陸桐雅的唇角打出了血。
「唔~!」她眼睛一黑,喉嚨腥甜,輕輕咳嗽一聲,嘴角的血便越流越多。
「你以前怎麼折磨我的,我會加倍還回來,陸桐雅,這很公平。」一手掐住她的脖子,另一手撕扯著她的衣服,「你為什麼就不和我上床!為什麼!」他似乎不能接受這個事實,眼裡全是不可理喻的瘋狂,「你可以寵那麼多人,為什麼就是不願意疼愛我呢?你知道我每天等你等得發狂嗎?陸桐雅,你好殘忍!」
驚訝的是,從獸那雙瞪得特大的雙眸裡,竟然源源不斷地流下了淚。沒有任何徵兆,淚就是流著,決堤般的流著。順著他的臉頰,一顆顆滴落在陸桐雅的臉上,脖子裡。
晶瑩的,滾燙的……
然而,就在此時,一個重力從他身後襲來,黑影竄動之間,他瞬時就被扔到了另一邊。
「砰!」獸的身體被摔向斑駁的牆面,再滑落而下。傾倒之間,他猛然抬頭,剛想罵,可嘴又被一雙手摀住,黑影再次閃過,「砰!」地一聲,隨著破舊的房門,他直接被扔出了門外。
是隆迪。
門外的獸看清了立在門口的隆迪,堅韌殘暴的目光被隆迪那雙洞察一切的視線盯了回去。
然後,兩人相視沉默。
一直一直沉默不語。
最後,還是獸妥協了,他緩慢地從地上站起,吐了一口血水。慘白地笑。
「隆迪……到了現在,你還是要保護她嗎?」
黑暗中的隆迪沒有說話。
「想想她曾經怎麼對你的。你難道也犯賤嗎?」獸伸出手,指著屋內床上的陸桐雅,「看到她了嗎?這是她第二次犯錯,你難道也想重蹈覆轍,變成同她一樣沒有尊嚴,沒有思想的行屍走肉嗎?」他往前走,想說服隆迪,「不要忘了,這輩子……我們是為了報仇而生的。不是為了愛。」
隆迪看著慢慢靠近的獸,沉思許久後,轉過身往屋內走,邊走邊說——
「沒有愛,哪兒來的恨。」
只此一句,便阻截了獸的腳步。他呆在原地,再次看向陸桐雅。身影在緩慢消散。
獸消失了,隆迪走到了她的床前。黑色的帽子扣在他的頭上,他整張臉都隱在了黑暗之中,連他的目光也尋不到。
陸桐雅從床上坐起身,蜷著腿,雙手抱住膝蓋。
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還需要隆迪的解救。從來沒想過,有一天她也能淪落至此境地。
所有的厄運,似乎從微生離開她的那一天,全席捲而來,她措手不及。她竟然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
她在隆迪面前,何時這麼頹廢過?
「隆迪,你能告訴我……契約為什麼沒有消失嗎?」可是此時,她所有關注的點只在這個問題上,再怎麼卑微都沒有關係了。
「你還想著找到原因,去給死神大人解釋嗎?」
陸桐雅一愣,不想掩蓋,抬頭看著隆迪,然後點了點頭,「我必須回去。我有我們的孩子,他們那麼小……」
「我明白。」隆迪沒讓她把話說完,而是轉身慢慢往另一側走,「孩子是一個理由,最重要的是,你依然那麼愛他。」
走到屋內的中間,他手一揚,招來了契約,然後輕輕翻動,「我只釋放了一條契約。我有想過把契約全釋放了。可是我沒有。」他頭上的帽子慢慢滑落,飄逸如綢的黑髮盡顯。
「我還想過用各種辦法殺掉你腹中的胎兒,可是……我沒有。」抬頭,那雙美麗的眸緊緊盯著她,「你知道為什麼嗎?」
為什麼?對啊,在她懷孕的時候,她就覺得一切太平靜了。她不懂。
「因為……我不相信,死神大人真的……有愛。」白色的紗布又在逐漸被血沾染,「我不相信他愛你。」
沒有什麼話比這句話更具打擊力。可他卻還在繼續分析,繼續剖開她的心臟,寸寸凌遲。隆迪,比獸更讓她心痛。
「或許,死神大人以為自己愛了。但他不懂啊,產生錯覺很正常。事實就在眼前,陸桐雅,不允許你自欺欺人。」隆迪扣上死神契約,扔到她的身邊。
「不、不。他是不懂怎麼去愛,但他愛我。我們在一起這麼久,我知道的。我比你清楚。感情的事,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你們不會懂。」
「但還有一句話叫,旁觀者清。」
一句話說得陸桐雅啞口無言。
「我陪著死神大人這麼多年,他一直在尋找愛情。曾經有好多次,他也以為自己找到了,但過不了多久,他還是把那些女人殘忍殺害,陸桐雅,只能說他和你耗的時間比較久,僅此而已。」
「不,不……你不能挑撥我們,我不可以懷疑他。我要相信他,必須相信他……」她從床上起身,拖著不支的身體,撐著床邊,她搖頭,不停的搖頭。
她不能懷疑微生對她的愛,不然,她就真的同微生一樣了。兩人之間再這樣相互懷疑下去,他們的距離只會越來越遠。
「微生對我很好,他只是太在乎我了,才會在意我愛不愛他,是這樣的,就是這樣的。」
「我以為,在事實面前你就不會辯解了。」只見隆迪一抖身,披著的黑袍落下,他伸出手,然後開始……慢慢解開纏在自己臉上的紗布。
一寸一寸,那張殘破不堪的臉慢慢暴露在空氣裡,呈現在陸桐雅的面前。
他臉上的傷還在流血,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會痛癢難耐,可他顯然已經習慣了。臉上沒有流露出一絲疼痛的表情。
那道深壑一般的傷口,在他的臉上劃出了天堂與地獄。那麼美的眸,那麼漂亮的發,再配上駭人血腥的傷,怎麼看你都會心疼,為之惋惜。
「陸桐雅,這麼多年,我有一個體會。」他輕輕撫摸著自己的臉,揚了揚唇,頓時血肉炸開,他的笑,撕心裂肺,「愛情,有時候不是幸福,而是教訓。」
她好像懂了,又似乎沒懂。
「如果你還沒懂,證明其實……你不夠痛。」
陸桐雅搖搖頭,不想與他爭論下去,她現在沒有心思向隆迪證明自己對微生的愛。她只知道,「我要找到契約沒消失的原因。」她不相信微生不愛她。不相信。
隆迪擦拭著流血的傷口,抬眸看她,半響後說,「好,我陪你找。」
子夜之後陸桐雅沉沉的睡著了。不管再過多少年,隆迪總能讓她感到心安。隆迪始終和獸不一樣,如果沒有遇到她,隆迪會是一個難得的好人。
哪怕終日只能沉浸在利慾熏心的契約之中,在那個暗無天日的地方度日如年。可也因此他練就了常人沒有的平靜心態。
熄滅了蠟燭,城堡內唯一的光線也消失了,陷入一種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之中。
轉身出門,走廊盡頭似乎立有一個人。他雖然看不清,但能感覺到獸還站在那邊。
悄然走過,獸叫住了他。
「隆迪,你……到底在想什麼?」
寂靜的環境裡連風聲都聞不到,隆迪並未回答,只是說,「你別靠近她。」
「怎麼了?心疼?」獸笑道,「害怕我傷害她?」
「我是害怕,你會瘋。」只要一見到陸桐雅,一想到她,獸就會發瘋,做出一些可能他自己也無法預料的事。
本來準備了長篇大論的獸,總是能被隆迪一兩句話說得啞口無言。
「我想不通,為什麼這麼多年了,你看到她仍然不能平靜。」
獸斂眸垂頭,自嘲地拉了拉嘴角,「這麼說,你平靜了?」
「是的。」聽到這句話的時候隆迪似乎已經走遠了,聲音飄飄忽忽的。
獸還在那裡呆了很久,他知道或許隆迪已經不在了,可他還是想對他說,「隆迪,你知道嗎,在很久以前我就說過……我不願輸給任何人,除了你。」
就像當初他告訴隆迪,陸桐雅可以和任何人在一起,唯獨不可以和微生在一起一個道理。
因為,有一件或許陸桐雅,甚至隆迪都不知道的事,他比卻比任何人都清楚。
在這個世界上,有那麼一個人,無論被她傷得多慘,但他也一定不會傷害她。
這個人,就是隆迪。
原本他也可以做到的,但就如隆迪所言。只要一看到陸桐雅,他就會瘋的。
……
轉眼又到了銀杏的季節。茨城大學迎來了新生。看著來來往往朝氣蓬勃的面孔,陸桐雅突然覺得自己也回到了一年前。她與微生手拉手地走在校園裡,感受著來自四面八方羨慕的目光,一起參加開學典禮。
一切就像是昨日的事。
銀杏飄揚,海風蕩漾。有鳥與自己擦身而過。仰頭間一縷燦陽劃下,伸手放在額頭,眺望碧藍的蒼穹。
深深呼吸,新鮮的空氣能洗滌煩惱憂愁。
陸桐雅,你要重拾信心,你要回到微生的身邊。他現在一定也在想你。
放下手,垂頭,也在這時,嘴邊蕩漾的淺笑突然僵硬凝固。
在前方不遠,落葉繽紛處,赫然屹立著一抹讓她魂牽夢縈的身影。那頭柔順的黑髮只是看著都能嗅到他的芬芳,輕薄的襯衫輕輕飄搖,襯衫的衣角甚至還有一隻美麗的蝴蝶環繞著不肯離開。
他明明沒有笑,卻覺得他帶著一種如沐春風的暖意,讓人心曠神怡。
比此時風景更美的,是他的顏。
他挪步了,帶著微風,輕掃過腳邊的落葉。已經有很多人的視線移到了他的身上。他們看著微生,又轉頭看著陸桐雅。
有人已經開始竊竊私語。
「那就是微雅夫婦吧?沒想到入學第一天就能看到他們,太棒了!」
「我不會告訴你,我就是為了他們來這讀書的。」
「哇,果然都長得這麼夢幻,我們還是退散吧,這差距太大了。」
同以前一樣,道路兩旁的人自覺的退出這幅美麗的人物風景畫中,可他們都沒走,遠遠觀望著,期盼微雅夫婦能來一個浪漫之吻。甚至已經有好些人拿出了手機準備拍照。
隨著微生的靠近,陸桐雅感到很緊張。就像第一次與他說話時的心情。雙手不由得緊緊攥在一塊兒。
她現在美嗎?好看嗎?有沒有因為心情不好,讓她此時的氣色看起來很慘白呢?
她開始擔心自己的儀表,有點後悔今天沒有好好打扮就出了門。
玫瑰花香就在鼻邊,這個讓她沉醉不已的香味,不由得大力呼吸,猛然吸了幾口,她貪戀他的味道,如此回味。
「微生……」她往前走了幾步,剛準備伸手,就瞧見微生那雙深邃如海的眸僅從她的面部一掃而過,沒有片刻的停留。
再然後,他淡漠的,彷彿她只是一個陌生人,與她擦肩而過。
就像他忘了她,就像他從來不曾認識她。
她愣住了。腳下生出了根,扎入土裡,已經無法動彈。
愣住的不僅是她,連不明真相的圍觀群眾也愣了。世界一片寧靜,不一會兒又炸開了鍋……
「喂、喂、喂,這什麼情況啊?」七嘴八舌的女生們已經開始討論,看著漸行漸遠的微生,又看著在風中石化的陸桐雅。
「不會是分手了吧?!」
「不要啊,連他們都分手了我就再也不相信愛情了!」
「微生單身了這是一個天大的好消息好嗎?我要趕緊把這個事說出去,哈哈……」
他們的話就像一把把見血封侯的利刃,陸桐雅被插得面目全非。也沒有人再去管她的悲傷,人群也同微生一樣,漸行漸遠。把她一人扔在了這裡,感受著落葉的淒苦悲涼。
也不知站了多久,閉上眼時身體一晃,她竟然無力地倒了下去,好在落葉厚了,並不是那麼疼。
她好想睡一覺,然後再次醒來的時候看見微生就在她的身邊,可愛地笑著,告訴她,「三兒,起床了,我早餐都做好咯~」
告訴她,這一切都只是一場夢。
他怎麼捨得扔下她,一人離開?
眼前突然一黑,她警覺地睜眼,面前有一張放大的笑顏。她愣了一下,想起身,卻又無力,乾脆頭一偏,說,「你怎麼在這兒?」
「喂~你能考上茨城大學,我是出了名的天才,考上這兒很簡單啊!」
「可你才十五歲。」不僅十五歲,從那日的聊天中她得知,他壓根兒就沒有讀過書……
「我說了,我二十二。」沈白怒。雖然他從小被關押監視,但他是看過書的,雖然他看起來只有十五歲,沐智也為了不節外生枝,給他的身份證明上也只填了十五歲,但他確實活了二十二年,雖然有十年都在睡覺……
「所以,你考上茨城大學了?」陸桐雅無心和他聊這些。語氣聽起來極其敷衍。
「不,準確的說是被保送的。」
陸桐雅白他一眼,有這麼恬不知恥無時無刻都告訴別人自己是天才的天才嗎?一把推開遮住她光線的沈白,從地上站起身,拍了拍灰塵,她轉身就要走。
「喂,我是你弟弟!你怎麼不關心關心我?」沈白屁顛屁顛地跟在她身後,「我是跟蹤你和微生來的。我老爸讓我做死神,讓我算計算計怎麼害死神大人……」
呃,陸桐雅一愣,沒想到這麼「秘密」的事就被沈白一下就說了出來,而且還這麼無所謂。
「沐智瘋了嗎?一個普通人,他憑什麼認為能扳倒死神?」陸桐雅繼續白眼。古往今來就有這麼多異想天開的人類或者惡魔,她也見多了。
「對啊,他是普通人,但我不是啊。」沈白笑嘻嘻跟在她身邊。
陸桐雅頓步,鄙視他一眼,回,「所以你以為你能行?」
「不、不不。」他否認得倒很快,「天才是有自知之明的,所以我告訴你啦。目前這種情況我應該抱大腿,你不是死神大人的老婆嗎,我就來告密,你趕緊把我爸給殺了。」
「==」陸桐雅不由得停下腳步,回頭看沈白,「你還是人麼。」
「我是天才。」
「對不起,我等凡人和天才無法溝通。再見。」說罷,她疾步而走,回頭看沈白還窮追不捨,她乾脆小跑起來。
「喂,姐姐!我發現了一個關於你的秘密,你要聽麼?!」沈白是典型的頭腦發達,四肢簡單的人,跑步這個項目完全不是陸桐雅的對手,沒跑太遠陸桐雅就把他扔下了,他喘著粗氣,實在追不動了。
前方的陸桐雅愣了愣,片刻後繼續往前跑,對著他擺了擺手,一溜煙就不見了。
「是你不要聽的。」沈白累了,也躺在了落葉上,看著從樹葉縫隙中迸出的幾縷陽光,伸出手又與光「玩兒」了起來。
……
茨城大學的校花不是陸桐雅,她雖然漂亮,但不屬於驚艷這個類型。如果非要按長相來排名,她可能勉強能排進前十。
而微生毫無疑問是茨城大學的校草。自從微生與陸桐雅分手的消息一走漏,很多人都把他與茨城大學的校花聯想到了一塊兒。
李優美。
這個與陸桐雅有過一面之緣的,李優容的妹妹。
如今她正站在陸桐雅的面前,向她詢問一個特別不禮貌卻很有理由知道的事情。
「你和微生真的分手了?或者應該說離婚了?」還記得當時微生很不爽的向她強調,陸桐雅是他老婆。而現在她只要一想便忍不住嘲諷,「男人都是這樣,你節哀順變。」她安慰般的拍了拍陸桐雅的肩,告訴陸桐雅她為什麼要知道這件事,「你或許覺得我不禮貌,但我想說,正是因為禮貌我才來問你……因為,如果你和他離婚了,我就會追他,如果沒有,我也不願做第三者。」
陸桐雅垂眸笑笑,對她的話不以為然,哪怕她真的和微生分手了,她也不會覺得李優美能入微生的眼,微生是誰?是正常的男人嗎?
「他沒有讓我簽離婚協議。我們也沒有去辦離婚證明。」她是實話實說,「但,對於微生來說這些東西根本不重要,他不愛我了,這些事做了也沒意義。你去追他吧。」頓了頓,她還強調,「猛烈一點。我當初也是因為猛烈的追求,他才和我在一起的。」
李優美原以為被問到這樣的問題陸桐雅會窘迫,會傷心,沒想到她居然這麼大方的向她傳述經驗。
「你不介意?」她問。
只見陸桐雅無所謂笑笑,「介意,能怎麼辦?我去跪舔麼?」別怪她,她只是狠毒。因為她所瞭解的微生,是一個很容易被女人的糾纏而惱怒的人,如果他心情好,那你很安全,如果他心情不好,那麼……李優美,你去啊,你敢去招惹他就是你厄運的開始。
有好日子不過,總有人上趕著去送死。她能攔嗎?
李優美疑惑地看了她好一會兒,最後悻悻然離開了。
陸桐雅只覺得好笑,這樣的女人還敢在她面前玩兒聊齋。
可讓她萬萬沒想到的是,沒多久以後學校裡竟然開始傳言李優美與微生在一起了!第一次聽到的時候她以為只是謠言,後來第二次,第十次,一直到全茨城大學的人都知道了。她走在學校裡被人指指點點,或嘲笑或同情。
可是,她怎麼能相信。
放學後,獨自走到海邊,慢慢走上一顆岩石,從這裡能夠眺望到他們的家。還能看見院裡的銀杏樹。那間為她準備的環海三百六十度無死角的臥室……此時的裡面,難道已經換了女主?微生又開始尋找自己的愛情?而她自己也不過是其中之一,一個失敗的產品嗎?
越想她便覺得後頸發涼。
為什麼?她此時也開始懷疑微生對她的感情了?難道愛情與信任真的這麼不堪一擊嗎?
沒站一會兒她就發現背後有悉悉索索的聲音,猛然回頭間她嚇得腿一軟險些摔進海裡。
然後……她狂汗啊。她已經猜到了。
不知在什麼時候她的身後已經站滿了人。女生居多,她們有人用可憐的眼光看著自己,有人很擔憂,有人還在小聲地打電話報警……
這個,似乎有口也解釋不清了。
垂頭,她看了看腳下……呃,好吧,這個石頭確實有點大,有點高,從這裡跳海確實很危險,所以……
「你們……」
「小三兒啊!你別想不開!分手了就分手了嘛!沒事兒的,你先下來啊,下來。」說話的是她一個班的同學,平時為人就挺仗義,面對別人對陸桐雅的嘲諷向來是開口大罵的。可如今,她卻讓她有苦難言。
「這個……」
「你、你慢點啊……」有人為她捏了一把汗,「沒關係的,三年時間讓你看清一個男人也足夠了。小三兒啊,你那麼漂亮不愁找不到好男人,先下來啊。」
「別想不開,我們班還有男生喜歡你呢,如果你願意能立刻開展下一段戀情,真的!」
陸桐雅想哭。
這些人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善良了?真是人之初性本善,玩兒心眼兒的都滾蛋啊!
「你們別這麼緊張嘛~!」陸桐雅擺了擺手,「我不是想自殺,我只是上來吹吹風……」這個理由怎麼突然覺得很操蛋呢,她繼續補充,「我,我看夕陽!」她指了指天邊,又發現方向反了,「那個,我其實是在看……」草,這不是逼良為娼麼,她指著茨城市裡最高的那棟建築,哭喪著臉。
「好啦,我承認,只是這個地方比較高能看到微生的家……」她也是丟臉丟到姥姥家了行麼。
果然此話一出有很多人笑了。氣氛瞬間輕鬆了下來。甚至還有人為她打氣,「對嘛!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你和微生有這麼多年的感情,不可能鬥不過小小一個李優美,是吧?」
陸桐雅乾笑,只能附和著點頭。如果是幾年前,她絕對有這個勇氣,指著天地說,我一定會把微生搶過來!可現在……歲月沒收了她的勇氣。
最後聽了好多人為她說的壯志豪言,她正準備下來的時候腳下「咕嘰」一滑,心裡大叫不好。在所有人的驚呼之下。她「咚」一聲掉入了大海。
好吧,她想,她又要火了。
?
------題外話------
別試圖去考驗愛情……愛情有時沒你們想的那麼堅強。
你們,相信微生大人會移情別戀麼?
昨天的問題已有親答對,等答案公佈的時候發獎。
現在虐女主只是為了讓她爆發,不在沉默中死亡,就在沉默中爆發。呀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