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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66.第66章 不許人間見白頭 文 / 鵜鶘桑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萬法同源,你我不必執念。」花萬里卻輕鬆地笑了笑,「清芳,只要你活著,不管你是神是魔,我都一般疼愛你。」說罷他也不顧身後人的驚呼,向著那個面色慘白如雪,一頭霜發的女孩兒緩步而去,臉上所帶著的愉悅表情,似乎不是去接近未知的危險,而是去迎接自己新娶的嬌妻。

    「花侍郎,危險!」鄭武此時回過神來,見他最愛的花侍郎竟然貿然接近方才確實已經死透了的女孩,他不由地高舉左手,「來人!把那妖孽給朕就地格殺,得其頭這,賞金千兩,府邸一間,官升三品!」

    「你!」顏烈努力支撐起身子,卻始終力有不逮而又跌回地面「她因你而落到這步田地,你這皇帝,心好生歹毒啊!」

    「孩子,還是逼得你走到了這一步。」寧恆的表情不知是喜還是悲,喜她幸而未死,悲她雖不死,卻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怪物。

    而宮牆外,朱邪丹心居高而望,「宋惑,你做的過分了。」

    「丹心,這你可冤枉了,這一次,我可是除了醫治她,其他的什麼都沒做。墮落成魔,也完全是出於她自己的意願,與我可無關。」宋惑好整以暇地靠在參天的榕樹上,一條腿閒閒地垂著,長髮如絲絛般垂著,「如果你同意的話,我倒是願意將我這個魔教教主的位置讓給她,此刻,她倒比我更像一個魔教中人了。」宋惑帶著滿意的神色打量著清芳,「千年難得一現啊,一體雙魂,一念入魔,她身上的力量可是無窮的,卻也不知道她能否善用了。丹心,現在你還想將她收入囊中嗎?」

    「自然。」朱邪丹心自信地一笑,「我想將她待在我身邊,並不是單純地想要利用她,而是因為我們是這世上雖沒有血緣,但最親近的人,我想要幫助她,而不是像用兵器一般使用她。」月光下,說話的女子神情肅然,竟與那寶殿外一頭銀絲的女孩相差無幾。

    「你們?」宋惑心中一跳,「丹心,她就是那……」

    「噓——」朱邪丹心向他豎起一根手指橫在檀口之上,示意他噤聲,「你知道就好,小心隔牆有耳。」

    「罷了,那她走到這一步,應當也不是什麼壞事。」宋惑瞭然,「我倒是白為她操心了。」

    「宋惑,你不是說過,你沒有心嗎?」朱邪丹心難得地調侃了他一句。

    卻不料宋惑從榕樹幹上站了起來,一把拉過她的手按在他的胸口上,「我有沒有心,你不知道嗎?」

    朱邪丹心被他緊緊握著手,表情有些尷尬,「宋惑,我們不過是盟友,不要僭越了。」

    「你還在想著他?」宋惑盯著朱邪丹心美若清氣的臉龐,「你時時惦記著他,只恐怕他從未將你放在心上吧?」

    「夠了!」朱邪丹心大怒,一把甩開他的手,「不要再說了!」

    「丹心,你對他,就如此傾心?他就那麼值得你對他念念不忘?」宋惑望著自己被她甩開,空空如也的手問她,「他從來就沒有愛過你,他只愛他的天下,只愛他塵世間萬千百姓的姓名,他有濟世救人的慈悲心,他是九天上的菩薩佛陀,眾人愛他敬他仰望他,他也愛眾人不假。」宋惑嚥下喉間的苦澀,收回自己的手。

    「不要再說下去了。」朱邪丹心扭頭道,「你再說下去,也許我們連盟友也沒得做。」

    「丹心,你還想自欺欺人到什麼時候?他愛眾人,眾人愛他,可是那個眾人裡,唯獨沒有你!」宋惑扳過她的身子,將她強行摟入懷中,「而我呢,我雖然卑鄙無恥不擇手段,可我心裡只有你一人,難道這不是你曾經說過的麼,身居高位者,不求****獨專,只求一人不離。我做到了,並且我會用一生來證明我所言不虛,為什麼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

    「宋惑,我能治得住你一次,就能治得住你第二次。」朱邪丹心冷靜地點了宋惑的幾處穴道,「這並不是機會不機會的問題,而是不愛,就是不愛。我跟你,就如同我跟他一般,他此生絕無愛我的可能,就如同我心中此生此世再容不得任何人一般簡單。」

    宋惑看著她,眼神中閃過恨,閃過無奈,最後卻都歸於寂靜……

    「我知道你這種苦等而不得的心情,但我沒辦法給你虛假的回應,這也是我能做的,對你最好的決定了。宋惑,今日之後,你我就此分道揚鑣吧。」朱邪丹心取下髮辮上的一顆小銀鈴,將它塞進宋惑的懷裡,「這顆銀鈴,就當是我給你的報仇,有朝一日你有意入朝為官,或是回歸故土,自然都可以暢通無阻,不過我寧願我們,後會無期。」

    宋惑聽她每一言每一字皆是無情,臉上已是痛極,此刻見她就要離開,心中更是傷心之至,「你就不怕,我去殺了那個孩子?」宋惑眼中慢慢浮現出血色,「此刻她剛入魔不久,我要殺她,易如反掌。

    「宋惑,你如果不是逼我這麼緊,我們也不會走到這一步。」朱邪丹心絲毫不懼,「更何況,此刻我已經一無所有,你殺了她,不過是令我增添些艱苦罷了,我不怕,你卻是怕的。」

    「對,對,你太瞭解我,我不怕任何人,任何事,唯獨怕你。」宋惑眼中的血色退去,也不再試圖強行衝破穴道,神情已然平靜了不少「你走吧,我不會再去逼你了。但我會留在她的身邊,將她輔佐到有一天可以成為你的左膀右臂,那時,也許你對我的態度會有所不同吧。」

    「不……」

    「別說話,就算是讓我自我欺騙一回也好。」宋惑制止了朱邪丹心要開口的意向,「到那時如果你對我的努力還是無意,我也便認了。」

    朱邪丹心看著身材高大,長髮及踝的宋惑面帶失落,終是無奈地歎了口氣,「隨你吧。」話音未落,身子已慢慢消散在了空氣中。

    「哼,雲蹤,也是他教給你的吧,既然滿口仁義道德的大道理,他又為何要將自己的秘術教給一個女子,北崑崙的絕學,不是從來只傳男,不傳女的麼?」宋惑眼中滿是嘲諷,「席蓮之,你真是比我還會自欺欺人!我要看看,是我將熱心捧出來能贏得她,還是你故作清高的假正經更能吸引她!」

    榮華寶殿外已是亂作一團,宮女太監們跑得跑,躲得躲,四處都能聽到被撞翻的花盆聲和人相撞的驚叫聲。

    在場的出了鎮南王擋在鄭武身前,秦玉箏與顏烈望著寧恆,而寧恆癡癡地望著自己死而復生的女兒,花萬里張著雙臂將清芳擁如懷中外,就是將他們鐵桶般圍著的披堅執銳的御林軍。

    「清芳,真怕就這樣失去你了。」花萬里擁著這個穿著華服,卻如同千年殭屍一般冰冷的女孩,眼中滿是憐愛,「別怕別怕,我來接你了。」

    「戰煌哥,接下來怎麼辦?」顏家的高手也如期而來,可是與他們預料的完全不同的混亂場景,一下子打亂了他們原本周密的計劃。

    「冠羽,你先將這裡所有的情況稟告給奶奶,如果她說繼續,那麼你就立刻抽調顏家此刻駐紮的所有高手前來支援,到時候,就算是將整個皇宮捅個底朝天,我也要把她奪回顏家!」花戰煌的眼裡滿是狂熱,顏家已經多少代沒有出過這樣的奇珍異寶了啊,他的心也因為激動也瘋狂顫抖著。

    「是!」冠羽得了他的命令,立刻旋身而去,片刻就不見蹤影,花戰煌卻恍若未聞一般盯著被花萬里摟著的清芳,再等一會兒,再等一會兒,你就是屬於我的了,他瞇起雙眼,猶如叢林裡等待戰機的獵豹一般弓起身子,蓄勢待發。

    「清芳?」花萬里如同從前一般愛惜地摸了摸她冰冷的額頭,清芳翠石一般凜冽的雙眼滿是陌生地朝他望去,蒼白的嘴唇張了張,吐出些含混的聲調,視線卻不由得看向正在凝望著寧恆——她的母親的秦玉箏身上,她不解地看著將自己攬在懷中的花萬里帶著撫慰的微笑的面龐,又看向一眼也不瞧著她的秦玉箏,眼中逐漸浮現出痛苦和掙扎的神情。

    「糟了!快回來!」顏烈大喝一聲,「她已經不是清芳了,花萬里,你要是想活命就先退回來,她只怕要瘋魔了!」

    清芳抱著頭,口中的獠牙也慢慢現了出來,她帶著無限的怨怒看著朝這裡大吼的顏烈,眼中滿是滔天的失望和痛心,而這一切複雜的情緒,都化作她口中一聲淒厲尖銳的咆哮。

    顏烈感受到清芳最後看向他的眼神中蘊藏著無窮無盡的痛,突然便吶吶無言,難道,難道他的徒兒雖然入魔,卻還保有著為人的最後情緒?

    然而,這樣的疑問,僅僅在他的腦海裡存在了一秒,便被他所見的一切狠狠推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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