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二篇 商周英雄錄第四十一章 悲傷召平 文 / 朔方冰河
第二篇商周英雄錄
第四十一章悲傷召平
姬荀在自己的父親犧牲之後，自然而然地就成為了召平的新一任族長了，任何人都沒有異議，任何人也都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姬荀接替自己的父親擔任族長這件事，在眾人的心目中，似乎也只是一件順理成章的事情。中國人家天下的制度和觀念，就是這樣的由來已久，且根深蒂固。
夜半時分，召平村外就又熱鬧了起來。太巫姬望和公子姬昌帶領著2500名周人步兵，以及太師巫豐和家臣姬大，還有姬榮，還有幾十輛拉著軍糧等物資的馬車，陸陸續續便都來到了召平村外。
那把守村寨路口的人，向太巫姬望報告了召平村受到襲擊的事情，太巫姬望悔得直跺腳，連聲歎道：「哎呀，我誤了大事了！我們來晚了！」
公子姬昌也頗感意外和悲傷，也和太巫姬望一樣，內心裡便產生了深深地自責。
當聽說族長姬章已經戰死，他的妻子也死在了戰火之中的消息時，太巫姬望不禁就老淚縱橫，說道：「姬章當年跟隨姬釗探尋周原之時，是何等的英勇無敵啊，誰料想壯士暮年，竟遭此厄運，怎不讓人悲痛啊！」
太巫姬望身邊的彩雲綵鳳姐妹兩個連忙掏出了自己的手帕，一個要遞給太巫姬望，一個便要為太巫姬望擦拭眼淚。都被太巫姬望回絕了，他只是用自己的衣袖搵干了自己的眼淚，
當聽說召平不到一千人就打退了西戎人的五千騎兵。而且還斬殺了西戎人的首領者穆赤威。公子姬昌就感到十分驚奇。便連連追問是誰指揮的戰鬥，又是誰親手斬殺的西戎人的王爺者穆赤威。匯報的人都一一做了回答。公子姬昌便將姬荀和姬孩的名字都刻意地給記下了。
太師巫豐聽到這些關於死人了、被燒殺啊之類的話題便感到十分的厭煩，於是說道：「你們進村去休息吧，我今天就在這村外的河邊過夜了，如此月色，我在馬車上枕長流臥聽江聲，也是一樁美事，就讓這些士兵都圍繞在我的左右。也不要太近，有事我會差人召喚他們。」
公子姬昌就吩咐士卒也都在村外安歇，自己則和太巫姬望一同要進村去看看。姬榮也堅持著要跟隨，太師巫豐便發話道：「姬榮不許去，就在我旁邊和姬大一起聽差，你們都跑了，有事兒我找誰去？」姬榮便只得悻悻地留了下來。
彩雲綵鳳姐妹兩個則是寸步不離地跟在太巫姬望的左右，一步一隨。太巫姬望也不介意，因為他心中毫無任何私情雜念。
早有人跑進村子去通知了姬荀，還沒等太巫姬望和公子姬昌走到寨子門。那姬荀就從村子裡面迎了出來，一見到太巫姬望。姬荀就止不住又是淚流滿面痛哭起來。太巫姬望用手撫著姬荀的後背，也流淚說道：「我都知道了人死不能復生，不要太悲傷了，召平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呢。」說著就又用自己的衣袖去擦拭面上的眼淚。
姬荀止住悲傷，擦乾眼淚，又反過來勸慰太巫姬望。太巫姬望歎息著也止住了悲傷。姬荀又和公子姬昌互相見過了禮，一行人等便向村中的社廳走去，那大隊人馬也就暫時都駐紮在村外了。
來到社廳，姬荀連忙安排人給太巫姬望和公子姬昌各打掃出一間臥房來，並對眾人說道：「今天太晚了，已經是子時了，你們也都是鞍馬勞頓了，我們有事明天一早再議，大家現在就都盡快休息吧？」
太巫姬望就說道：「應該的，應該的，我還回我的住處去，明天一早我就過來。」
姬荀說道：「伯父也不要回去了。」說著便躊躇著不知道該如何說下去了。
太巫姬望問道：「我的住處是不是也被毀了？那燕生怎麼樣了？」
姬荀說道：「燕生被殺了，您的房子也被燒塌了」
太巫姬望沒有聽清楚姬荀後面都說了些什麼，只是一屁股就坐在了凳子上，兩眼發直，一旁的彩雲綵鳳兩個趕忙又上前去安慰他，太巫姬望也沒有聽清這姐妹兩個都說了些什麼，就問姬荀道：「那燕生的屍體在哪裡？」
姬荀說道：「天熱，白天的時候，都已經下葬了，就在村北的墳崗子上，每個死去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塊木頭牌位，就插在自己的墳前，明天一早我安排人帶您過去看一看。」
太巫姬望點了點頭，說道：「我是要去看看，明天一早就去，不用安排人帶我，我自己去。」
公子姬昌面對這樣令人悲傷的場面，也是倍感心酸。姬荀只是拉著他去了一間屋子，裡面只有簡單的一架竹床，坐在床上，透過小窗正好看到天空中的一彎殘月，公子姬昌心中不禁感慨萬千。
姬荀安排好了公子姬昌，便又來請太巫姬望也去安歇，就注意到了他身後的一對雙胞胎姐妹，就問太巫姬望道：「伯父，這兩個小姑娘是」
太巫姬望看了看彩雲綵鳳，還沒等說話，那彩雲綵鳳便說道：「我們是太巫大人的人是侍候太巫大人起居的奴婢太巫大人到哪裡，我們就跟到哪裡。」
太巫姬望聽了便說道：「我不是告訴過你們，不要叫我什麼太巫大人，我一不是什麼做官的大人，二也不是什麼朝堂上的太巫，我答應過你們，給你們自由的生活，現在你們已經自由了，不用再怕什麼了，本來我是打算將你們交給姬荀的母親來安排的，但是現在唉！姬荀，你就安排她們兩個的吃住和勞作吧，將來就在咱召平給她們每人找個好婆家。也就算是美滿了。」
姬荀並不知道這姐妹倆的來歷。只是聽太巫姬望這麼一說。便明白了，這一定是誰贈送給太巫的奴婢，這也就理所當然應該是太巫姬望自己家裡的人，自己又怎麼好隨意安排呢。
bsp;那彩雲綵鳳兩個，一來是在此處人生地不熟，二來是也不願意這樣就離開太巫姬望，於是就又雙雙跪倒在地，哭訴道：「您不要這樣絕情地就要趕我們走我們也沒有做錯事啊我們還沒有報答您的恩情呢我們哪裡也不想去我們就要守著您」
太巫姬望苦笑道：「別哭了。別哭了，這又不是生離死別的，你們在這裡慢慢熟悉了就好了，我是一個人待慣了，只想清靜，要不姬荀，瞽姆現在可好？」
姬荀回答道：「我伯母現在就在隔壁西廂房裡安歇呢，要不先讓兩個小姑娘和我伯母住在一起，那裡還有菊秋在，他們年齡都差不多。一來可以說說話，幫我伯母做些家務。二來也離您現在住的這裡很近，也可以隨時來照顧您的生活啊。」
太巫姬望笑道：「好，安排的很好，你已經有了做族長的樣子了。」
彩雲綵鳳姐妹兩個卻接著話說道：「這麼晚了，再去打攪人家休息，多不好啊我們還是等明天再說吧今晚就請給我們一張蓆子便可我們就睡在地上便可以了。」
姬荀聽了，便對太巫姬望說道：「也是，那就再給伯父您的屋子裡多擺上兩張小竹床，好歹過了今夜再說。」
說著，姬荀就又吩咐人去搬來了兩張沒有腿兒的小竹床，就往太巫姬望的房間地上一放，便催促著太巫姬望也過去早早安歇，自己就也去休息了。姬荀現在的住處就在社廳的最北面，那裡住著他的妻子和三個兒子，他的家也被燒燬了。
第二天清晨，太巫姬望早早地便起來了，他看到地下竹床上躺著的兩個小姑娘，也分不清誰是姐姐、誰是妹妹，都在熟睡著。於是太巫姬望便輕輕地下了床，緩緩走到房門口，挑開簾子，便走到了院子裡去。
夏日的清晨，空氣中瀰漫著濕潤的氣息，遠山在薄霧之中影影綽綽看不太清楚，太陽也還絲毫的未見蹤影。當太巫姬望走過西廂房的時候，姬孩正好早起上罷茅房回來，就看到了太巫姬望，於是姬孩便趕緊跑過去施禮問安道：「伯父回來了，侄兒給您請安了。」
太巫姬望看到姬孩，便笑道：「孩子，你來的正好，陪我一起去北墳崗子看看吧。」
姬孩回答道：「好，我也正想要去那裡看看呢。」
姬孩陪同太巫姬望走出社廳的院落，就見社廳門前的空場上，露天睡了好多的人，還有一些用布撐起來的帳篷，裡面住的都是婦女和孩子。有的人還在酣睡，有的人已經醒來了，有的人則在排隊等著上茅房。
太巫姬望說道：「得趕緊開始修建房屋，這麼多人擠在一起，吃喝拉撒睡的都在一處，是很容易流行瘟疫的。」
姬孩說道：「姬荀大哥也是這麼說的，我們今天就會開始重新建造自己的房屋了，這需要很多人手，大家一起幹，也是會很快的。」
走在一處處屋舍被焚燒過後的街道上，人的心情會很複雜。太巫姬望感到一陣的悲傷，而姬孩則滿心懷了一種即將要重新建造房屋的激動和喜悅之情。這也許就是年老與年少的區別吧，飽經滄桑的老人，只希望生活是平平淡淡安安穩穩的，因為他已經經歷過了許許多多的人生磨難了，他知道平淡平安才是人生最大的真理。而少年人則是對一切都充滿了好奇和欣喜，越是磨難，就越是會讓他感到興奮，他的整個身心裡都憋滿了是力氣，他渴望能夠在任何領域、面對任何事物，都可以施展自己的力量。
走在去北墳崗子的路上，太巫姬望就問道：「孩兒啊，我一回來就都聽人說，你作戰神勇無比，那西戎人的首領者穆赤威就是你給殺死的。」
姬孩謙虛地說道：「哪裡。這都是因為我們有了銅。人人手中都使一把青銅劍。武器得力，這才有了以少勝多的可能。」
太巫姬望說道：「那你看西戎人此一去，還會再來嗎？」
姬孩說道：「我認為西戎人不會再來了。」
太巫姬望問道：「何以見得啊？」
姬孩回答道：「那西戎本來是由者穆術爾乎一人統領，他本人深知西戎人勢力弱小，所以長期以來也從未進犯過我們召平。但是在他統領西戎的時候，他的弟弟者穆赤威就逐漸做大了，這樣一個弱小的部族，內部卻又分裂了。勢力就只能是更加地弱小。這次者穆赤威被殺，那者穆藍如果能夠抓住機會，統一西戎，他那樣深明大義的人，只能是靠攏我們周人，假使西戎還是處於一種分裂的狀態，那麼，者穆藍所控制的一部分是不會來進犯我們的，他已經有一件信物交給荀哥了，是要讓荀哥代為轉交給王城的。那信中只是表白自己有意歸附大周，而那者穆赤威所控制的一部分。也再不會有力量來進犯我們召平了，他們只能是疲於自保，說不定還會因此一役而就將分崩離析了。」
太巫姬望聽罷姬孩的訴說，不禁喜出望外，誇獎道：「我們的姬孩現在已經是一個具有著將軍才幹的人了。有公子姬昌那樣的青年統領，再有了你這樣的年輕將領，何愁我周人不強盛啊！」
姬孩問道：「伯父說的可是季歷王的兒子姬昌嗎？」
太巫姬望說道：「正是，這次他也來到了我們召平，一會兒回去你就可以見到他了。」
姬孩說道：「早就聽荀哥說過這個人的好，現在能夠見到他，真是讓人感到高興啊。」
說話間，兩人就來到了召平埋葬死者的墳崗，這是由太巫姬望當年選定的一處周人陰宅，位居召平村的正北，又有一脈高高隆起的大土崗，自西向東蜿蜒而過，彷彿是一條巨龍正在搖頭擺尾的在大地之上游動，太巫姬望當年就將這一脈土崗劃分出了龍首龍身和龍尾，所有葬穴都被安置在了龍腹的部位，背靠土崗，面向東南，大有坐擁
召平之勢，以取其逝者如生、護佑召平之意。
但見這一脈土崗之上，錯錯落落的平添了許多新墳，大概一數，就有二三百之多。走至近前，只見一座座新墳的前面都插有一個不大的木頭棍子，上面刻有墳中逝者的姓名，太巫姬望說道：「以後，等到被焚燬了的房屋建好之後，這裡的墓碑都要換成石頭的，這樣才能夠保存的長久，才能夠更好的寄托我們活著的人的哀思。」
太巫姬望看著一個個木頭的墓碑，念叨著一個個逝者的姓名，回憶著一個個曾經鮮活的生命，感歎著世事的無常，情不自禁的淚水就又流了下來。就這樣一個大清早過去了，太巫姬望也還是沒能找到燕生的墳墓，看看前面還有不少的新墳，太巫姬望就說道：「今天就到這裡吧，我明天早晨再來，我們現在回去吧，還有很多事情要做呢。」
當姬孩陪著太巫姬望回到召平村中的時候，社廳的空場上正在為大家分髮菜粥，這是一種野菜果蔬混著粟米熬製而成的粥，雖然不甚可口，但是也足以養命了。
此時，姬孩就看見有一個衣著華麗、神態威嚴的人，在一幫人前呼後擁的跟隨下，在社廳前的空場上在來回轉悠，他也不靠近人群，也不遠離人群，也不關心人們正在做什麼，而只是帶著一幫子人走來走去、看來看去。姬孩便問身邊的太巫姬望道：「伯父，那個像是在閒逛廟會一樣的人是誰啊？」
太巫姬望說道：「那人是王城來的太師，名叫巫豐，他是季歷王的親娘舅，也是我當年的同門小師弟，這次是季歷王派他和公子姬昌一同來到我們召平的。」
姬孩問道：「伯父，他們此來是為保護召平而來呢？還是為保護那山中銅礦而來呢？」
太巫姬望聽了不由得一怔，看了看姬孩，說道：「兼而有之。」
姬孩不再說話了。他對於這王城裡來的貴人，第一眼就沒有什麼好感，於是對那個公子姬昌，也就在內心裡產生了一種不好的成見。
來到社廳的正堂，只見姬荀正陪著公子姬昌坐在廳堂裡說話，太巫姬望就帶著姬孩走了進去。
姬荀馬上就站起身來，對公子姬昌說道：「公子，這就是我們召平的奇人大英雄姬孩。」說著便走到了姬孩的面前，拉著姬孩的手臂，向公子姬昌做著介紹。
公子姬昌也站起身來，笑著看著姬孩。太巫姬望也趕忙對姬孩說道：「姬孩，還不趕快給公子施禮。」
姬孩便叉手給公子姬昌作了一個揖，公子姬昌也拱手還禮，並說道：「我一來召平就聽說你姬孩的大名了，都說你如何的勇力過人，大小陣戰，都是靠你力挽狂瀾，大家才能夠轉敗為勝啊。」
姬孩無限惶恐地說道：「公子休聽信傳言，那都是大家齊心合力才拚殺出來的功勞，我姬孩也只是在其中出了一份力，哪裡就能夠貪天之功，都說成是我的功勞呢，這只能是讓我無地自容了。」
公子姬昌笑道：「想不到，你還是很有口才的嘛。」
姬孩說道：「不是口才，這是事實。」
大家於是便都笑了起來，氣氛顯得融洽而又活躍。
姬孩細看那公子姬昌，只見他身材高大壯實，眉清目秀，面如滿月，鼻如懸膽，齒若編貝，竟是好生俊俏的一個年輕人。
這時，就聽得堂屋外面有人高聲說道：「什麼事啊？這麼高興，也說給我聽聽。」
大家回頭一看，原來是他。
列位讀者朋友欲知後事如何，且待寫書人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