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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56章 尚未實施,便有變故 文 / 剎時紅瘦

    諸位各懷心機者自是不知,嶄新出爐的廣平郡主當聽旨意提到「救命之恩」之時,那種狂躁得想將某人碎屍萬斷的惡劣心情!

    遇伏當日,三皇子在郫南分明表示出言聽計從的態度,答應暫時隱瞞此事,豈知他一言不出就變了卦!此道聖旨一頒,必然導致皇子遇刺一事傳揚開來,秦相黨羽哪肯放過這個「痛打落水狗」的機會,定會將矛頭對準金相,眼下,尚還不及探明金相與陽泉郡王的「合作」程度究竟如何,更不知陽泉郡王本人心意,若在這時,聖上聽信秦相挑撥,針對金相發難,便會擾亂全盤計劃。

    不能再猶豫,謹慎固然重要,但眼下之急,還得冒上幾分風險,盡快接觸陽泉郡王,打破他與金相之間的結盟,搶在金相動手之前,先發制人。

    也只有從陽泉郡王口中確定金相之謀,才算有了實據,說服聖上暫且按兵不動,依計而行。

    旖景摁捺焦躁,陪著利氏與二娘、四娘寒暄了一陣,逼於無奈下,將當日如何「救人」之事囫圇說了一遍,便告辭回了綠卿苑。

    大長公主知道杜宇娘尚在等候,當然會「掩護」旖景脫身。

    「倘若姑娘主動前往拜訪陽泉郡王,可會顯得冒昧?」旖景當見杜宇娘,便是迫不及待地一句。

    將杜宇娘問得一怔,脫口而出:「雖與郡王有知音之誼,可奴家身份低微……」顯然,甚覺為難。

    委實陽泉郡王沒有將妓子伶人邀去府邸消遣的習慣,他到底是宗親,還得顧及風傳。

    「我知道姑娘為難,但事發緊急,還請姑娘這回能仗義相助。」旖景自是不會提及可能發生的謀逆,只將自己的計劃一一說來。

    杜宇娘雖說驚訝,卻不多問隱情,慷慨答應竭力一試。

    今日太過倉促,而事關重大,還得與長輩們商量後才好行事,明日又要入宮謝恩,旖景掐算一番,且讓杜宇娘暗暗準備,後日在千嬈閣等信兒。

    待到晚間,旖景再去遠瑛堂,與長輩們商議這事。

    便是衛國公,對三皇子遇刺一事原也不知,今日聖上頒旨之前,倒與他先通了通氣,見衛國公對自家女兒及時出手,挽救三皇子於生死一線之事竟毫不知情,天子對旖景又是一番讚揚──果然是個知曉輕重的丫頭,竟連家人父母都沒有洩露半句。

    且說這時,當大長公主等人聽旖景說出那番擔憂,個個神情慎重。

    「景兒所言不無道理,我今日面聖之時,也聽聖上提起秦相已經求見,懷疑金相是刺殺事件的主謀,聖上雖沒有盡信,可言辭之間,已經露出幾分欲對金相下手的打算。」衛國公率先而言:「就算聖上一時難下決意,金相本人心驚膽顫之下,只怕也會提前作為。」

    「故而,女兒方才認為,這回必須得冒上一把風險,搶先說服陽泉郡王。」旖景緊跟著道出她的計劃──卻是讓杜宇娘拜訪陽泉郡王,借口是早聞綠蘋姑娘琴藝出眾,專程上門請教。

    這倒不至引人懷疑,畢竟陽泉郡王常去千嬈閣捧場的事兒也是人盡皆知,眼下有了綠蘋這個「新歡」,「舊愛」杜宇娘因而含酸,想在琴藝上力挫綠蘋也符合歡場女子慣好「爭風吃醋」的常性。

    就算金相謹慎,也不會懷疑一個妓子會擾亂他的計劃,只以為是場「風流韻事」而已。

    但讓幾位長輩──這次包括二爺蘇轢也倒抽一口冷氣地是──旖景打算扮成杜宇娘的婢女,矇混入郡王府,以謀與陽泉郡王會面,說服他的機會。

    「這不妥當,郡王府裡這麼多婢女隨侍,倘若認出你的身份……將來傳出什麼不好聽的話來……」大長公主甚是擔心旖景的閨譽。

    「祖母,我從不曾去過陽泉王府,與郡王不過是在宮宴上見過幾回,王府婢女應無人識得孫女兒真容,再者,杜宇娘也深諳喬裝之技,只消將眉目略畫妝容,更是不易識穿。」旖景立即說服。

    衛國公擔憂的卻是另一層:「帝位誘惑甚大,難保陽泉郡王已經意動,倘若他已有決意,你這番難以說服,緊跟著他便會知會金相。」

    蘇轢也沉吟片刻,卻有不同意見:「到底關係到身家性命,以我看來,陽泉郡王也並非衝動妄為之人,金相能有幾分勝算?他的勝算,無非是在長兄與楚王身上,當陽泉郡王已知咱們早有防範,審時度勢,也會明白事不可為,說服他還是大有成算,雖有幾分冒險,也是情勢所逼。」

    「三叔所言甚是。」見有支持者,旖景大為慶幸。

    大長公主思索片刻,遂也改變了態度:「事關大局,又涉渢兒安危,這險值得一冒。」便囑咐了衛國公明日早朝侍機與楚王先知會一聲兒,就此拍板決定。

    及到次日,旖景隨祖母入宮謝恩,不出所料地在慈安宮「巧遇」了三皇子。

    雖已有對策,不過當見那妖孽眉飛色舞的模樣,旖景心口還是難免升騰起炙炙怒火,而大長公主與太后又有私話要談,便將兩個小輩打發去庭苑裡閒逛。

    「敢問殿下何故食言?」旖景忍了好一陣子,到底沒徹底忍住,倉促打斷了三皇子滔滔不絕地閒話,竟量維持溫和的語氣,不那麼明顯地質問了一句。

    卻教三皇子領會──這丫頭果然是相當重視「刺客」一事。

    自是陪著一臉的笑:「是我當日設想不周,一時忘記了侍衛當中有皇后的耳目,這事瞞不過去。」

    這話倒也不假,皇后對三皇子諸多關注,耳目何止兩個側妃,事實上三皇子一行才返景陽,皇后當日就聽聞了遇刺之事,原本是等著三皇子主動「坦白」,豈知等了好些日子,三皇子卻沒有提說一字半句,皇后這才直言相詢。

    不過嘛,三皇子自然不是因為一時疏忽,而是起先答應了旖景,不好食言,防的就是佳人生怨,這下有了皇后追問,他據實以告也是無可奈何。

    當然,三皇子在皇后跟前,自然也有一套「不欲打草驚蛇,更不忍讓父皇母后為此擔憂煩擾,原是想自己先暗察真相,待有蛛絲馬跡之後再好稟報」的說辭。

    卻被皇后數落了一番:「刺殺皇子,是何等大事,怎能隱瞞不報?」一臉的正義凜然,稱定不會輕饒真兇,必得察個水落石出!

    三皇子委實對此言嗤之以鼻,那些刺客分明是死士,就算察出痕跡來,也是有人弄虛作假,再者,受害人又是自己,皇后怎會當真盡心?

    但他心裡自有一番籌謀,先稟報了旖景的救命之恩。

    當時情景混亂危急,侍衛們盡都沒有留意旖景援手的那一箭射中的人是三皇子,卻都目睹了刺客腹上插著一箭,而當日包紮傷口的人是三皇子親信,自是不會傳揚三皇子曾受箭傷。

    皇后聞言,心頭倒是一動──原本蘇氏五娘正當議親,她之所以沒有考慮三皇子,當然是因為從前的事,且料大長公主不會贊同,不過眼下,三皇子業已「痛改前非」,又與五娘有了這番糾葛,倒是有了爭取的機會。

    儘管對三皇子還不是徹底放心,但皇后深知以聖上對三皇子的寵愛,皇子妃必定出自名門望族,無論如何,也杜絕不了他得妻族助勢,又兼著眼下看來,三皇子的確對太子不藏二心,到底是在自己跟前兒長大的孩子,皇后自認三皇子還在她控制範圍。

    更重要地是,眼看秦相與國公府聯姻在即,陳貴妃便要「奸計得逞」,皇后當然不甘,但她家族中也的確沒有配得上蘇氏五娘的後生,也只有三皇子……一念及此,皇后自是迫不及待,與三皇子一番商議。

    皇后的話,委實正中三皇子心坎,他當即分析了一回旖景的重要地位,相比旖辰,更得大長公主疼惜,甚至連太后都將旖景奉若掌珠,話題一轉,說當年自己年少輕狂,錯失良緣,未免遺憾,又說起這回并州一行,親眼目睹了旖景的睿智****,恰到好處表達了欣賞之情,最後,才提出關健的一點:「就怕姑祖母……對兒子仍有陳見。」

    皇后在這點上,看得倒是清楚明白:「姑母她並非刻板不通人情,又這麼疼愛孫女兒,婚事定會考慮景兒自己的意願,你與其擔心姑母,莫如在景兒身上多花些心思,但到底景兒還在閨閣,你們男女有別……且容我想想,等找個什麼時機,給你們提供個獨處的機會。」

    三皇子那叫一個心花怒放。

    再說眼前,旖景當然沒瞧出妖孽心裡的盤根錯節,只對三皇子的解釋半信半疑:「就算如此,真兇未明,聖上何故廣為張揚,豈不給人藉機生事的機會?」

    刺殺皇子是大罪,更涉及儲位之爭,一旦張揚,難保不會有那些捕風捉影,栽贓陷害之事,聖上就算不顧及金相,也會顧及其他皇子牽涉其中。

    「當日得了五妹妹提醒,我深以為然,這才稟報聖上,莫如張揚開去,且看誰先忍不住出來跳梁,指證真兇。」

    答案顯而易見,就是秦相。

    旖景卻明白自己當時那一番話,不過是為了洗脫金相的嫌疑,防備三皇子打草驚蛇,她深深以為,相比金相,秦相更加冷靜善謀,絕不會做出這般明顯蠢笨的舉動。

    轉念一想,她都能琢磨明白的問題,聖上與這妖孽又怎麼會想不通透,應知秦相「跳梁」是出於欲予金相置命一擊的動機,並非刺殺皇子真兇。

    相比秦相,只怕聖上眼下,更加懷疑的人是金相。

    而將此事公之於眾,或者也是聖上有意將計就計,暗許秦相針對金相連番質疑。

    有的事情,即使沒有罪證確鑿,還有眾口鑠金一說。

    三皇子諫言聖上張揚此案,顯然也不是因為自己當日那番隨口而出的話,而是體察聖意後,才有此作為。

    倘若沒有虞渢的身犯險境,旖景當然也會認為此計甚妙。

    既有可能引真兇現形,又能順手為剷除金相再添一樁罪名,無論他是否與刺殺一事有關。

    旖景便再難質問出口。

    三皇子卻「將」她一軍:「我怎麼覺得,五妹妹是有意想隱瞞此事?」

    旖景心中一驚,腦子飛速轉動,須臾便有回應之辭:「我是被昨日的恩冊驚著了,當日我明明……險些累得殿下遇險,眼下卻成了功勞,這可是欺君之罪。」旋即真心表現出幾分怒意來:「殿下不該信口開河!」

    「我也是逼於無奈,皇后那個耳目親眼目睹了刺客身上所插箭羽,那日皇后細詢事發經過,若我隱瞞不報,只怕皇后起疑,而我當真說了實情,豈不是陷五妹妹於不利?」畢竟誤傷皇子,險些助了刺客,這話若是傳開,旖景也得擔責,三皇子又說:「五妹妹安心,我事後暗中打探過,當日兵慌馬亂,侍衛們自顧不暇,沒人發現我中了箭,事實真相如何,便是你知我知,再者,五妹妹當日的確是有援手之意,雖過程有些意外,結果卻是好的,我真心領五妹妹恩情,也不算欺君。」

    旖景再也無話可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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