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28章 兩條暗線,完成拼 文 / 剎時紅瘦
旖景得了三順傳遞進來的消息,得知青緞殺人案再次發生在宋家,鶯聲竟成了受害者,心裡好一陣思量——旁人沒有留意,可她打聽得鶯聲與張姨娘那場爭執,摞下的一句狠話,已經推測鶯聲知道了宋輻的「身份」,做著國公府四夫人的美夢,宋嬤嬤是謹慎人,又對鶯聲懷恨,必不會「開誠佈公」,看來問題出在宋輻身上。
旖景還在揣度,鶯聲這麼個飛揚跋扈不知收斂的性情,說不定會壞了宋嬤嬤的盤算,哪知沒過幾日就成了具再也不會開口的屍體。
死得還真是乾脆利落。
因著三順還未打聽到詳情,旖景也沒有斷定是宋嬤嬤行兇,這時正在畫室的竹窗下,執筆畫著半幅山水,另半幅虞渢已經畫成,這是六娘開口索要的,要五姐與五姐夫聯筆的墨寶。
好不容易偷偷摸摸完成了那套裡衣,旖景這才抽出空暇來,滿足六娘的夙願。
卻見春暮滿面紅霞入內,旖景微詫:「大熱的天兒,你還在日頭底下曬了太陽不成?瞧把面頰曬得。」
春暮未及出口的話便更添了幾分囁嚅,聲如蚊吟地稟報:「灰渡求見。」
旖景意味深長地打量了春暮一眼,見這丫鬟羞得只敢盯著鞋面,好心腸地沒有再打趣——前幾日,眼見著春暮一遇灰渡就紅臉,旖景乾脆問她覺得灰渡如何,春暮驚慌失措的解釋:「奴婢只是覺得灰渡對世子忠心耿耿,心生欽佩,並不懷他想……」旖景無語,剛說了一句「忠心的確是美德」,春暮就驚呼一聲「奴婢忘了件要緊事」轉身遁走。
丫鬟大了留不住,旖景暗暗一歎。
進來的卻是灰渡與晴空兩個,旖景忍不住又掃了一眼春暮——好丫頭,你這是直接把晴空當作透明了?
春暮被這一眼直接「掃」得「無顏以對」,悄無聲息地退去了簾子外頭。
「世子妃,灰渡奉了世子之令,來解說宋家命案,小人雖未跟去現場,但也聽灰渡說了詳情,他口拙,怕交待不仔細,小人便自告奮勇跟來稟報,灰渡在旁糾正補充。」晴空恭著腰,一副聰明伶俐的模樣。
灰渡黑著臉,鏗鏘一禮:「世子妃,晴空是硬跟著來的,屬下並不怕交待不仔細,晴空有意來討賞。」
晴空:……
旖景扶額,在晴空「暴怒」之前及時賞了枚金瓜子,制止了世子跟前這一文一武的互掐,便聽晴空繪聲繪色說起了宋家命案的仔細,灰渡果然盡職,一一糾正了晴空腦補出來的誇張場面,比如宋嬤嬤才一跨進院門就放聲痛哭,宋茗則破口大罵鶯聲賤婦死有餘辜等不盡不實之處。
最後再加一句:「世子早令人盯梢孫全,今日他也混在人群裡看熱鬧,但盯著他的暗衛反饋,孫全沒有殺人。」
無論是晴空,還是灰渡,敘述裡都沒有三皇子這麼一號人物,只將發現命案的始末,以及眾人的證辭,包括宋嬤嬤這些時日以來都在外城,還有宋茗無意間說前晚不熱等話告之。
直到旖景問:「世子人呢?」
灰渡一般情況下不離世子左右,他既然回了王府,虞渢應該也回來了才對。
「世子正在外院待客。」灰渡說道。
「外院?」旖景越發疑惑,世子見客基本會在關睢苑前庭,今日怎麼去了外院。
灰渡猶豫了一下,才說道:「三殿下跟著來了。」
當虞渢歸來時,旖景又已經重新執筆,一面峭壁初顯鋒芒。
虞渢並沒有說話,微笑地站在一旁,直到旖景擱筆,才攜了她的手去廊廡底下坐著品茶。
「殿下走了?」旖景問了一句。
「今日在宮裡巧遇,又聽聞命案發生,殿下好奇,隨我去了一趟榕樹街。」虞渢卻沒有說三皇子審問宋嬤嬤的話。
剛才,三皇子一番言談,指明宋嬤嬤大有嫌疑,並歷數了蹊蹺之處,足以讓虞渢篤定,今日三皇子並非與宋嬤嬤「故作不識」,而宋嬤嬤的表現,也不像與三皇子串通勾結,這說明什麼?當初宋嬤嬤手上的蘭花簪並不是直接交給了三皇子,而是經人轉手,這個人只能是黃氏,據此,黃陶背後的皇子真面昭然若揭。
但這一世,三皇子與旖景已然太多糾葛。
更有黃五娘之死,三皇子就算沒有直接下手,也有默許之意,他對旖景的執念,才導致了黃五娘喪命。
虞渢不想讓旖景再為此煩惱。
「殺害鶯聲的人,十有八成是宋嬤嬤。」虞渢說道:「順天府已經有了消息,鶯聲雖是被縊殺,凶器也是青緞,可與別的幾個死者不同,縊痕只有一處。」
旖景挑了挑眉:「與鄭村死者相似?」
「其餘幾個死者是先被縊殺,再用青緞懸樑,而鶯聲與鄭村死者則是直接被懸高縊死,鑒於屍身沒有外傷,仵作估計是失去知覺後,被人懸樑。」虞渢微微頷首:「宋茗與杜鵑前晚睡得極沉,杜鵑甚至睡過了時辰,估計是被人用了迷藥,待她們昏睡後,宋嬤嬤趁著宵禁閉城前摸回家中,躍牆而入,迷暈鶯聲將其懸於樹梢,即使當晚不及出城,大可等天光才亮更鼓響後離開。」
旖景蹙眉:「宋輻去了何處?」
「因著鋪子裡的事務,去了冀州採買,宋嬤嬤趁著這個時機將鶯聲滅口,相信就算沒人讓她看守宅院,她也會尋個借口離家,造成不在現場,將罪名嫁禍連環兇手。」
「也許是剛巧有人尋她看家,她才讓繼母調離宋輻。」旖景梳理思緒:「這間接證明了鄭村兇案與宋嬤嬤有關,否則為何死者與鶯聲死因一致,未免太過巧合。」
虞渢緩緩喝了口茶,表示贊同:「當日連環兇手欲殺宋嬤嬤不遂,又將一具女屍懸掛宋家門前,宋嬤嬤一定有所察覺,青緞殺人案的兇犯與她相關,但她並不知兇手犯案詳細,只記得殺害婉絲時的手段,宋嬤嬤以為這個兇犯是模仿當年她的手段,才起意用這手法將鶯聲殺死,嫁禍連環兇手。」
「假若這個推斷成立,連環兇手一定目睹了當年宋嬤嬤如何行兇!」旖景說道。
「我越發有種直覺,連環兇殺案的兇手就是孫全。」虞渢微一沉吟:「廢了些周章才察明,孫全曾去兇案發生之地幫工,兇案發生之時,雖不能確定他是否就在案發當地,可能確定他都沒在鄭村家裡。」
「可鄭村命案發生之時,孫全才是幼童……」旖景才有孤疑,轉瞬又如醍醐灌頂:「倘若鄭村被害人是婉絲,兇手必定是宋嬤嬤,孫全當年很有可能目睹了宋嬤嬤殺人。」
「我已經讓人將鄭村屋主帶來錦陽,這幾日就會讓她認人,而且孫全今日看熱鬧時,神情有些不對……」虞渢輕輕用手指敲打茶案:「孫全與被害人無怨無仇,假若兇手真的是他,說明他心態早已扭曲,我察他底細時就知道,孫全幼年,曾受幾個伯娘嬸娘打罵虐待,也許懷有怨恨,可他沒有能力報復孫家婦人……」
「對無辜弱者下手以洩積怨?」旖景驚愕,委實不能理解孫全的動機。
「兇手如果真是孫全,他的心態只怕不是常人能夠理解,說不定會被宋嬤嬤嫁禍的行為激怒,你別忘了,他曾打算對宋嬤嬤下手,我有種感覺,孫全會有行動,這起青緞殺人案即將告破。」
旖景肩背略微一僵:「倘若真是如此,便能證明婉絲死於宋嬤嬤手中,該是與李先生一談的時候,而祖母……也到了知情的時候。」
虞渢輕輕一笑:「該讓冬雨得到『機會』了,我估計二叔也好,虞洲也罷,甚至不會明言指使,無非是利用冬雨的癡心與**,在這之前,你也許還要加一把火,好教冬雨下定決心行兇。」
旖景一揚唇角:「我早有計劃。」
次日,小謝氏這邊就從單氏嘴巴裡得知了一件「秘事」。
「這段時日以來,露華越發與夏柯熟識,聽她提說,原來冬雨是世子妃備的通房,不知何故,卻沒放在屋子裡侍候,反而打發出來上竄下跳,四處籠絡內宅的僕婦,奴婢留了番意,也發現冬雨是幾個陪嫁裡模樣最好的,身份上也比那些個家生子要好些,她的祖母,並非奴籍,而是宮裡頭的宮女,家裡還是官宦呢。」
其實這些事小謝氏未必不知,但單氏這麼一提,小謝氏心裡多少有些疑惑,論理冬雨是旖景的陪嫁,從前就是個二等丫鬟,還得了書房裡侍候的輕省差使,怎麼她屢屢聲稱沒有進展,是因為旖景對她不信任?旖景明明對幾個陪嫁信任有加,就單單只防備著冬雨?
有這麼巧合?
抑或這奴婢打的是兩相籠絡的算盤,也有可能壓根就是世子妃安排過來的佃作!
是要利用冬雨,拿捏他們一家的把柄?
還好洲兒是個有成算的,並沒有對冬雨信之不疑,也絕不會讓她抓住什麼實據。
可這疑心一起,小謝氏始終不安穩,這日當冬雨又來梨香院,小謝氏乾脆利落地提出,讓她必須想辦法嘗試著混進廚房,瞧瞧裡頭究竟是個什麼構造,試探關睢苑裡防範是不是真的嚴密到了沒有一絲一縫的地步。
小謝氏當然不是打算用這麼直接魯莽的方式讓冬雨「明闖」廚房落毒,而是意在試探冬雨的底細。
假若冬雨真混了進去,這丫鬟就絕對不能信任,原因很簡單,單氏已經探得關睢苑的廚房管理比大內御膳房也不輸,冬雨不得允許絕對無法進入,她若真來回稟廚房的「漏洞」,必定是得了旖景的指使,來迷惑己方;如果冬雨仍是敷衍,說明也並非死心踏地;唯有明知事不可為,還以身犯險,事發後又挨了責罰,起碼說明她還可信。
到時再想個辦法,讓旖景對冬雨信之不疑,她不是讓冬雨籠絡僕婦們企圖插手家務麼,頂多讓冬雨立上個小功,自己故意吃個「暗虧」,讓旖景得意一回,還怕不會對冬雨重拾信任?
小謝氏對自己的算盤十分得意,冬雨卻大感為難,但小謝氏說了以三日為限,冬雨只好絞盡腦汁,好在這段時日她與羅紋的情誼大有進展,羅紋甚至告訴她世子在冀州求學時的瑣碎,和江姑娘當初是怎麼要好,又透露關睢苑裡原先的管事都是楚州尋來的人,個個都是忠心不二。
冬雨這算盤還是只能從羅紋身上開始打。
楚心積慮地套話,總算是知道了廚房的兩個門房午後會輪留小憩。
這一日午後,冬雨輾轉難眠,偏偏同屋小丫鬟養的一隻短毛白貓還不識趣,大熱的天,非得跳上炕來挨著她睡,險些沒被冬雨一個翻身壓扁,眼瞅著那畜生驚叫一聲貓躍下炕,冬雨卻是眼前一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