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爭吵 文 / 啁啾
春花頓覺一雙雙火辣辣的眼光掃射過來,暗笑人皆愛美男啊。
「我猜中兩個,贏了一個荷包。怎麼只有你們倆?」
「我娘要我陪表姐妹們,我不幹,偷溜出來的。這裡可真熱鬧啊。」
春月看鐵花的空餘看到了姐姐,高聲喊道:「姐,姐,快來。好好玩!」
大家顧不得說話,仰頭就去瞧打鐵花兒。
仰了頭把脖兒都弄酸了,笑得喉嚨也啞了,擠得腳尖兒被踩了,一切都不在乎,就是快活。
韓孝宗看著三春和三春爹還有莫敬賢笑得眼淚兒都出來,壓抑的心突然就鬆動了。世間如此美好,何必要糾纏已發生的事,向前看才是正道。
到底自家有事,才打了一半鐵花兒就都回來守攤子,同時也帶回了衣裳上被鐵汁子燒的點點窟窿。
萬幸天黑,春花娘看不到,只咕噥著說這一段時間一隻都沒賣出去。當然,明天早上,當家主母要發多大的火,他們現在也無從得知。
現在最緊要的是賣燈啦!
果然,燈是晚上的東西,它越晚就越好賣。
散了鐵花兒場,大家又過來問孔明燈少不少價。都擺到半夜了,還賣不出去,該賤價銷售了吧。
劉三和春花娘都有些鬆動。
春花卻笑道:「此時才好買此燈呢。十五夜半,許願最是靈驗。與天上的親人說話兒,還在乎這麼點小錢兒麼?一年不過一次!」
不在乎三五倆錢兒的主再不耐煩那些磨嘰的婦人,丟下錢,拿了燈就走。
一會功夫,就去幾十隻燈。
春花看了看旁邊乾站著不買的婦人們,笑道:「大娘們。可買是不買,再不買,就沒有了!我家本來也沒做幾隻哦!欲購從速!」
旁邊婦人眼看擺出來的燈越來越少,急了,忙道,「買。買!」一邊付錢,一邊報怨春花性子擰,就是不少價錢。
春花只笑不答,飛快收錢給燈。
買燈的婦人見自己搶到最後一隻燈,自我感覺很好,朝四周神氣地一看。然後,劉三又從屋後面拿出一疊燈來。婦人咕噥著不是說沒幾隻了嗎,怎麼還有。到底沒人理她,就各自走了。
眾人你買一隻我買一隻。或是拿來祈禱,或是純粹好奇,或是想好玩,或是想逗大孫子高興,反正到子時,燈已全都告罄。
春花娘數錢數得手軟,和劉三清算總賬,共有十四兩多。當時人多。被偷去幾個也正常。春花還留了幾個自己放,當然就湊不夠十五兩整數了。不過。這個數,已經是非常驚人了。家裡修了宅子,錢正有些吃緊,小賺一筆,手頭總是活點。
爹娘忙著數錢,有福有壽忙著睡大覺。三春忙著放孔明燈。
春花提著一隻孔明燈,莫敬賢燃了火折子,打算把它點燃。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響起,「喲,一起放燈啊。」
三春及莫敬賢韓孝宗聞言回頭一看。原來是王媚兒帶著眾表姐妹逶迤而來。
其中竟還有碧珠碧芬兩姐妹。春花暗自皺眉,此二女一直與她別苗頭,來者不善吶。
碧芬心頭悲憤不已,莫敬賢怎麼老是和春花那死丫頭在一起,還那麼親熱。「春花,半夜三更,你領著大家公子在這裡胡鬧什麼?人家莫家要吃團圓飯,你倒拐人家兒子!」
春花一挑眉,「既然人莫家要吃團圓飯,你怎麼在?」
碧芬一噎。
碧朱半瞇了眼從上到下將春花睃了一遍。
烏亮的雙丫髻上插著珠花,劉海兒剪得齊齊蓋在眉上,耳朵眼兒塞了一對金丁香,上身著襖兒,下身著裙兒,一水兒的纏枝蓮花紋,腳上套著雙高底繡鞋,哪一樣都是時下最流行的。生得比尋常女孩高,腰兒特別細條,走起路來端的是身姿婀娜,形容旖旎。
碧朱從小沒看得上劉家村的土鱉,卻不想翻身農奴把歌唱,人家今非昔比了。她的心裡哪裡如願,張嘴就斥道:「怎麼和你姐姐說話的,有沒有規矩?打扮真像妖精!」
碧芬一根筋,如果沒有人挑唆,怎麼會總是和她過不去。春花理都未理她,讓莫敬賢把孔明燈點上。
碧朱吃氣,拉了春花一下,「跟你說話呢!沒聽見?」
春花心頭火氣,但總不能推回吧,「這就是你的規矩?你是誰,是我父母還是長輩,與我說規矩?」
碧朱也是一噎,強道:「再不是,我也算是你姐!」
春花揚了眉兒,冷笑道:「喲,你是我哪門子姐姐?你倒和我說一說,你是我爹這邊的姐呢,還是我娘這邊的姐?」
正經說來,她既不是劉三那邊親戚,也不是王菊那邊兒……而且兩家從未有過走動。
碧芬護短,訓道:「那我總是你姐姐吧,該不該教訓你?」
「該不該訓,自有我爹說了算!你算老幾?」春月更護短,跳腳就罵。
碧芬氣得倒仰,叫道:「哪家的規矩,妹敢對姐不恭?回去我告我婆婆去!打你!」
「告就告!我姐還是誥命呢,誰該對誰不恭還不一定呢。沒叫你見面跪下就是顧惜了姐妹情。你算哪門子姐姐,合著外人欺負自已人。」
「誰和你是自己人!」
「既然不是自己人,那擺什麼姐姐譜?和誰稱姐道妹呢。」
碧芬說不過,氣得滴淚,疾走一步,舉起手要打春月。
春月小,動起手來一定吃虧。
春花一把捏住碧芬的手腕,眼裡蹦出火星兒,居高臨下地道:「再給我動手動腳,信不信,我就敢打你!」
碧芬天生的欺軟怕硬以強凌弱,立馬蔫了,嚇得身子一抖。
碧朱盯了春花一眼,不敢作聲。
王媚穿了福字紋大紅衣裙,足蹬著一雙高底子串珠繡鞋,再戴上如意寶石冠兒,珍珠兒耳環,又描了眉又塗了鮮紅的口脂,她又生得白,這麼一打扮,真正兒的人比花嬌,艷冠群芳。
安心趁著莫敬賢在家,把他的心勾住,卻只見了一面,人就不見了。心頭不快,約了姐妹們出來找人。特特地捧著一盞蓮花花燈,晶瑩剔透的光色襯著她白嫩的臉,顯得格外嬌美。
不過卻是拋媚眼兒給瞎子看,莫敬賢幾乎是看都沒看過來一眼。
花燈捧久了,手兒酸得很,索性扔給醜丫頭去,笑著打圓場兒,「哎呀,都是自家姐妹,何必弄得舞刀弄槍的地步。傳出去,還不是劉家姐妹不和。碧芬年紀小,稻娘就饒她唄。」
怎麼碧芬佔上風的時候不跳出來解圍?見了碧芬要吃虧就擠兌了。
春花甩開碧芬的手,轉身自己拿著火折子去點蠟燭。
王媚的臉一僵!劉春花真是好大臉,連她王媚的話都敢不回。那王媚也不想一想,以前你是財主的女兒,她是農人的姑娘,她當然不敢得罪你。現在人家是官身,你還是財主女兒,憑啥臉子讓人家非回答你不可。
王媚看向春花那因勞動而挺翹的臀兒,和自己不遑多讓的打扮,臉上更是一僵。
火紅的孔明燈亮了起來,漸漸變輕,緩緩地升上天空。朦朧的燭光映在點燈少女的臉上,美麗又神秘。
騷狐狸,點點大就想勾引男人。
王媚已漸知人事,以己度人,女孩子的使命就是勾引男人,春花現在當面勾引她的男人!
王媚心裡氣得要死,當槍使的碧芬不中用,她又不好在表哥面前露出刁態,但總不能任春花施美人計吧。王媚迅速上前,挽住莫敬賢,用力將他拉得背對了春花,嬌嬌柔柔地笑,「表弟,叫我好找!姨媽罵你呢,團圓飯都不吃。姨父說回頭打你。幸好我哄得他開心,就說不打你了。你還不謝謝我。」
少女們吵嘴,男孩是不好插進去的,既沒有風度,口舌也沒那麼利索。莫敬賢有點煩,好好的氣氛被打擾了,真煩。但他不能拂了表姐的面子。
「得了,算我欠你一個人情。」
「那你請我放燈!我在家就看到天上升了好多孔明燈,也不知是哪家這麼聰明,做了這燈兒,又在元宵節賣,好一個巧宗!」
碧芬白了春花一眼,就是這個女人鑽營,什麼東西都想賣錢,坑裡的屎都不放過。
碧朱隱秘地盯著韓孝宗抬頭望著孔明燈越飛越高,清俊的側臉帶著絲絲憂傷,又飛快地睃了春花一眼,眼底閃過恨意。
春花後背一涼,轉臉就和碧朱對視了一眼。
碧朱忙和善地一笑。
莫敬賢朝春花努努嘴,「你要孔明燈,得向春花妹子要。都是她的。」
王媚彎彎的嘴角一僵,瞪了莫敬賢一眼,轉頭假意笑道:「春花妹妹,賣一隻燈給我可好?我給你錢!」
有錢不賺非好漢,春花笑咪咪地道:「好呀!」
王媚從小跟財主爹學的守財奴樣,平時只進不出,心裡想著大家都是熟人,春花怎麼好當大家面特別是莫敬賢面收錢,說不得就白賺她一隻燈。
想不到春花臉皮恁厚,真跟她要錢。但是當著心上人的面,說出的話怎好收回,又不好問價錢顯得小家子氣,給隨身丫頭使了個眼色,後者摸了個荷包出來,遞給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