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回娘家幹架 文 / 啁啾
只要臉皮夠厚,只有噁心到別人,不會噁心到自己。
一家子若無其事地到劉四家,又是叫人,又是幫忙燒火做飯,伸手不打笑臉人,劉四心裡就是有再大的不快也只能忍著。
大芬已出嫁,二芬正在說親,臉上羞慚慚地,沒空和三春別苗頭。小芬大小牛和三春玩得還不錯,廚下正在炸油糖果子,便端了一大碗出來,招呼著三春一起吃。
羅氏從廚房裡往外望了一眼,看見三春大口大口吃油糖果子,心裡那個疼啊。
油糖果子是糖心湯圓沾了糖炸出的,頗是費油,不是年節上是絕不會做來奢侈一把的。因是自家人吃,羅氏很是捨得,湯圓面糯米加得足足的,揉得大個兒,糖又放得多,油更去得多!自家孩子吃了就算了,給三春吃豈不是浪費了。
羅氏追出來,罵道:「還沒出鍋呢,就先吃!你們小人兒家家,吃不了這麼多,把碗端給我!」
小牛從不懼羅氏,髒兮兮的小手閃電般將碗裡的油糖果子分給幾人,把碗遞得高高,無辜地道:「婆婆,給你碗!」
羅氏臉一黑,氣差點把碗都摔了,不然又是一筆損失。緊緊提了碗就回了廚房。
春花好險沒笑岔氣,咬一口油糖果子,外焦裡糯,黑芝麻碎花生拌紅糖的餡兒,吃起來分外地香滑。婆婆的手藝真不是蓋的!
春月看小牛吃完了,掰開自己的一半給他,說獎勵他。
小牛還謝謝呢。
春花抿嘴兒笑。吃了果子去灶間燒火。
羅氏鼻子尖冒著汗珠兒,看見春花進來,週身氣息一冷,沉了臉炸果子。
劉家四妯娌在灶間忙得團團轉。看見春花進來。大伯娘叫去剝點蒜。
何大妹興許是大了,對春花倒是和氣了不少,笑道:「花兒妹妹,我去拿蒜,你不知在哪裡。你來燒火吧,剝蒜有點兒僵手。」
「行啊。你去拿蒜,我倆一起剝唄。邊烤火邊剝蒜,也不冷。」
春花好像有說有笑地和何大妹剝蒜,羅氏在上頭臉色越來越難看。
春花好像沒看見似地,笑道:「婆婆,初二那天我小姑不是說今天她要來嗎?怎麼還不來,飯菜都快好了。是不是不來了。」
羅氏提起愛女,佈滿褶子的臉立馬多雲轉晴,「多半是路上耽擱了。在娘家她最喜歡和她小嫂子一塊玩,你四叔娘的小生日,她怎麼不來?」
那麼幾個嫂嫂,單說和一個好,這不是給劉小姑拉仇恨嗎?
春花看了看大伯娘伯娘還有娘親,臉上都穩得住,手面上連頓一頓都沒有。都是演技派啊。
說著說著,羅氏心頭終歸是擔心。舀起炸好的油糖果子,吩咐春花道:「你去村外頭迎迎你姑姑!說不定就到了。抱了孩子不好走路。你去搭把手。」
春花出灶屋門,呼一聲,「誰和我去接小姑姑?」帶了一幫子小的,去接人。
二芬在房裡躲羞,小牛去叫她,她也不來。
出了村就見劉小姑背著背簍抱著孩子。後頭跟著的是姑父楊太陽。
明明天冷得很,劉小姑卻滿臉潮紅,頭頂氤氳,分明累極了的樣子。
楊太陽空著個手,氣定神閒地呵呵笑。「喲,來接姑父啊,是不是飯已經做好了,專門姑父啊?」
春花笑道:「小姑父哦,你怎麼不抱孩子啊,看我小姑累得哦。」
楊太陽抱怨道:「你大侄子只要娘,不要我抱,一碰著我就叫喚。」
劉小姑陰沉個臉兒,小聲嘀咕著,那還不是你總不抱他,沒抱慣,當然要叫喚。
春花看了眼娃娃背簍,「不抱我侄兒,也提提東西嘛。」
「麻布口袋提繩兒壞了。放在背簍裡方便啊。」
「那你總是能背背簍啊。」
「你侄兒一會兒要抱一會兒要坐背簍,緩一時就要哭。你姑背著能快些換……唉,春花兒,你還挺多問題。走吧,你婆婆該等急了。」
春花將劉小姑的背簍取下來,遞給楊太陽,嘴巴甜甜地道:「真沉啊,我可背不動!小姑父,背背簍啊!」
楊太陽愣了愣,卻不好拒絕,只好將背簍背起來。
劉小姑鬆了鬆脖子,笑道:「孩子們,姑姑回來啦!想不想小姑姑呀?」
大家只有一個親姑姑,年紀相差也不大,哪有不喜歡她的,搶著和劉小姑牽手,沒搶到的就說想得很,姑姑等下陪我們玩牌。
一行人笑笑鬧鬧地進了村。
羅氏老遠就看見姑娘姑爺,擦著手兒走去相迎,又看見楊太陽體貼地背著背簍,抱著孩子,打從心底裡笑出來。
「終於來了,一路上走熱了吧,餓不餓,先吃點油糖果子墊墊底,我放在灶台上溫著呢。菜馬上做好了。姑爺,累不累,來,我抱抱我外孫子!哎喲,又沉了不少啊!」羅氏眉開眼笑嘮叨著。
每次回家,劉小姑就有一種說不出的親切,笑道:「娘,倒是真餓了。你不知道,這麼幾十里路我們都是走來的,腳都起泡了。」
「沒坐牛車嗎?」
哪有錢坐牛車!劉小姑撒謊道:「錯過了!剛好錯過,害我走老遠的路!娘啊,我真想吃你做的菜啊!」
碧芬熱情地將劉小姑夫婦迎進門,笑道:「可算是來了!就等你們了!哎喲,小姑,又拿東西來,這麼重!走你親哥哥家,還這麼外道!每次來都送東西,你婆婆可要說話!」劉小姑有些尷尬地道:「不是什麼好東西!」
碧芬娘悄悄打開麻袋看了一眼,都是些不值錢的沉山貨,她自己家就有。而且裡面的芋頭一看竟是母芋不是籽芋!餵豬都不吃!
還有幾個大南瓜大東瓜!嘖,叫她老哄還真不是白叫的!東瓜南瓜能存放,但一定要在年前吃完,否則來年就要走霉運。她沒有這個常識,還是故意使壞,想把自家的霉運轉給她啊!
碧芬娘沉了臉!老太婆不知道,小姑不知道嗎?這是送禮還是送霉來的?
楊太陽男人家不懂這些,還笑道:「現在這個時節,東瓜南瓜可是稀罕物!我娘專門給四哥準備的呢。」
羅氏臉色一變,動了動嘴,不好說楊太陽。
在場的人齊齊一默。
劉小姑也沒辦法,楊太陽認準了那些山貨是好東西,她也不能當著他的面將婆婆準備的東西扔掉。
劉小姑強笑道:「扔在地壩邊吧。今天也不吃它。」
碧芬娘看了羅氏一眼,只好尖著手指將麻袋提到豬糞坑,人一個不見,就連麻袋一起全扔了進去。
春花看著楊太陽這個奇葩,心道看來小姑的日子也不好過啊。
飯擺好了,男人坐一桌,女人連孩子坐一桌。
幾個大舅子不約而同地給楊太陽敬酒。楊太陽來者不拒,一一喝乾,也不懂得他是姑爺,矮一個份兒,應該他給舅子們敬酒。劉老頭的臉色有些難看。
羅氏還給劉小姑做面子,「姑爺有些不通世事,不過還是挺疼小姑的,走了這麼遠的路,孩子東西都是他一路背過來的。雖然人有些稚氣,以後長大了就好了。」
小牛不知事,不知給小姑姑留面子,吃盡口裡的肉才嚷著:「婆婆,你說錯了,是小姑姑背的東西和侄兒!我們親眼看見的!進了村兒,姑父才將小娃娃和東西接過來。」
劉小姑的臉羞得通紅,掩飾地笑道:「他哪裡是不背,小娃娃就是跟娘親密,一會兒要抱一會兒要背的,不依他就哭呢……」
女人們齊齊失語。
劉小姑哽了哽喉嚨裡的淚意,強笑道:「我去灶間盛點骨頭湯,小東西愛喝呢。」
大家只好若無其事地繼續說笑。好一會兒,劉小姑才出來,臉上有水洗過的痕跡。
吃完了飯,春花坐在四叔家堂屋木門檻上看妹妹們笑得開心。
楊太陽走出來,臉上醉紅,看來是喝了不少。
劉小姑可能是想幫著四嫂洗碗,看見他,就道:「你抱抱孩子吧。」
楊太陽還有些理智,知道在舅子家要收斂起,便接過孩子。孩子一到楊太陽手上就鬧起來,死活不要爹抱。
楊太陽一攤手,道:「看,他不要我抱!你抱過去吧。」
劉小姑心裡本來就委屈,現在楊太陽仍是當眾不給她臉,一生氣,就推了楊太陽一把。楊太陽不甘示弱,反手就推搡到劉小姑臉上。兩人頭對頭互頂,跟蒙古摔跤似地。他們的小兒子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春花不禁張大了嘴巴,忙朝屋裡喊了一聲娘,又要去隔開劉小姑。
屋內劉家人聞聲趕來。幾下扯開鬥牛的夫妻。
劉小姑眼兒紅紅,卻不哭,狠狠地盯著楊太陽,尋機又上前踹一腳。
楊太陽捂著痛腳,看大舅子們個個牛高馬大的,權且忍下。
羅氏哭了一嗓子,要楊太陽給個交待。
估計兩人在家幹架幹慣的,劉小姑扯了娘嚎了幾聲兒,嫂嫂們勸慰幾句便不哭了。
夫妻事,吵吵鬧鬧,每家都是這麼,旁人也都勸合不勸分,況且孩子都有了,最後還不是不了了之。
劉小姑想得很明白,而且四嫂子的喜日子,她怎麼好在她家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