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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45第四十五章 :有客來訪 文 / 深北以北

    陳二公子聽說桑榆家捉了一頭野豬,立刻來了興致,連采藕也不看了,要跟著桑榆去瞧熱鬧,二丫自然是跟著。他見桑榆邊抱著七七邊背著一筐藕,便上前來要接過藕筐,桑榆見他穿得體面乾淨,就推辭道:「不用,不用,別蹭髒你衣裳。」見他堅持,又道,「好,好,那讓二丫幫我抱著七七就成。」

    說也奇怪,七七本是個很乖的娃娃,到了二丫懷裡卻開始哭鬧起來,桑榆只好放下筐來哄,再回頭,陳二公子已背上筐走出老遠了。

    桑榆抱著七七,跟二丫有一句沒一句地聊著往家裡走。剛上了坡,就聽到陳二公子在大門口道:「桑榆,你家蓋新房子啦?」

    陶二丫聞言倒是一驚,抬頭一看,原來是新起了兩間廂房,也是茅草屋,倒又神色自然了,說道:「怎地想起來蓋廂房了?不會是……跟我阿嬸兒鬧什麼彆扭了吧?」

    桑榆知道她定是在荷塘那兒聽到些什麼閒話,看到廂房估計尋思她與季婆子分家了呢。桑榆笑笑也不想多做解釋,只道:「秋裡倒騰了一下屋子,要不沒法過冬,順手一起蓋了兩間廂房。」

    進了大門,季婆子與季南山都沒回來,桑榆便領著他們去了會客的小廳。讓他們上了地台炕,坐到棉蒲團上,又去隔壁把炕爐裡的炭引上火,扔了兩把柴火,放上銅爐燒上了熱水;又拿了兩個細竹篾編的小笸籮,一個洗了秋果,一個裝了炒瓜子,給端了進去。

    陶二丫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小會客室。

    因為是地台火炕,所以離屋頂有很大一段距離,比較發空,但上頭卻零星垂落著長短錯落的小草繩,草繩上還點綴著五顏六色的小布球,她刻意站到門口瞧了下,弄得挺好看。四面牆上黃泥抹得不錯,一溜兒的平,這從貼的牆紙上就能看出來。這牆紙也比一般的窗紗白油紙要看著厚實亮堂。牆面連炕的下端,貼了一米高的彩格子家織布,跟炕上鋪的一個花色。就連窗簾也是是彩色條紋的,很配套。

    這一打量窗簾,又讓二丫發現了窗戶的不同之處,她過去仔細看了看道:「像兩扇小門,窗紙也嚴實亮堂許多。這小廳佈置得挺花心思。」

    桑榆招呼她道:「二丫來嘗嘗這秋果吧,我在山裡采的,又脆又甜。三棵大樹上的,我摘了三天。」陳二公子本來抓了一把瓜子在嗑,連忙又把瓜子放了回去,拈起一枚秋果來嘗了嘗,一入口就讚道:「嗯,皮薄肉厚汁子多,是好果。」

    桑榆坐到羅漢床上道:「我燒上水了,一會兒多煮點茶,山上幫忙的估計也快回來了。」

    陶二丫卻不坐了,她道:「三間主屋也收拾了吧,桑榆帶我瞅瞅去?」

    桑榆起身道:「走著。」陶二丫回頭對陳二公子道:「相公,我去去就回。」

    等把三間屋子看完了,陶二丫心底暗暗吃驚,對桑榆道:「這可算是大倒騰了,也真是大變樣兒了,既整潔舒適,又嚴實暖和,這有媳婦跟沒媳婦就是不一樣。我看院裡,今年秋菜收了不少?」

    桑榆道:「大部分自家園子裡收的,還另買了一些,畢竟自家種的不全乎。」

    陶二丫往椅子上一坐,似乎在感受舒適度,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卻忽然開口道:「桑榆,你過這種日子,還習慣嗎?」

    桑榆愣了下,就立刻回道:「我這人隨和,啥都能習慣。你最開始叫我季家阿嫂,後來又叫季阿嫂,現在直接叫桑榆,我不都能習慣麼?」

    陶二丫臉上掛著歉意的笑道:「哎呀對不住,我呀是聽我相公叫習慣了,他總桑榆桑榆的,要不我倆各叫各的,我再改回去。」

    桑榆想了想道:「算了,我認識的人裡,叫我阿嫂的真不多,幾乎都是叫桑榆,要不就是小一輩的叫嬸嬸。咱倆也般上般下的,往後就彼此稱呼名字好了。」

    陶二丫也不客氣,直接道:「那行。對了桑榆,你知道溪和先生是誰嗎?」

    桑榆雖然自從中秋團圓宴那時候,就隱隱猜到了溪和先生身份地位不一般,但因為溪和先生明顯是不想公之於眾,她也就知趣沒問過。此刻陶二丫這麼一問,再一聯想到沈家姐弟來訪,更加確認了溪和先生另有來頭。她想告訴陶二丫她不關心這些,卻聽到外頭季婆子的大嗓門響了起來:「桑榆!好端端的,你燒那個小炕灶幹什麼!」

    陳二公子拉開會客小廳的屋門,探頭出去道:「季阿嬸,我與二丫來看您了。」

    季婆子緊繃的臉色立刻多雲轉晴了,連聲招呼道:「啊,是陳家公子來啦?貴客貴客,快進廳裡頭坐著,今兒個外頭風大。二丫呢?」說著也隨著陳二公子進了小廳。

    陶二丫站起來道:「我去跟阿嬸說會兒話。」

    桑榆把她帶過去,然後跟季婆子說了一聲,去梨花嫂家一起幫溪和先生置辦待客席面,就轉身走了。關門的時候,正聽到季婆子拉住二丫手道:「你南山哥套了頭野豬,一會兒就弄下山來啦,讓他給你……們烤肉吃。」

    桑榆在梨花嫂家緊趕慢趕地給忙乎了一陣子,就又洗了洗手道:「嫂子,二丫跟陳二公子在我家呢,可能也要留飯。我還得回去準備準備,溪和先生這邊,剩下的就都交給你了啊,讓香草幫著你點兒。」

    梨花嫂正在炒菜,揮揮鏟子道:「走吧走吧,不早說呢,這邊我自己差不多了,你回去忙吧,要不讓香草跟你去吧,能打個下手。」

    桑榆解下圍裙來道:「不用了,還有我娘呢。」梨花嫂還是吩咐道:「香草啊,跟你三嬸去幫忙。」又扭頭對桑榆道,「二丫一來,人家娘倆還不拉著手嘮一天啊?顧不上管你灶上事兒!」

    桑榆領著香草往家走,還沒進院子就聽到熙熙攘攘的人聲了。原來那野豬弄回來後,讓他們幾個男人在山坡那頭就地殺了,把那個舊火塘又墊了墊,支起了大鐵鍋,直接給燙了褪了毛,然後弄回了院裡。板車上鋪著油氈布,大稱放著,正賣肉呢。這野味不常見,往前天冷了也好存著,不少鄉民都聞訊來割肉呢。

    小香草忽然倒吸了一口冷氣,然後「啊」的叫了一聲,扭頭撲到桑榆身上,緊抱著她腿喊道:「啊,三嬸三嬸,樹上樹上,大豬頭!」

    桑榆看了一眼,果然,這野豬頭還瞪著眼帶著毛,獠牙疵咧著,掛在棗樹枝上,冷不丁一瞅還真挺嚇人。桑榆彎腰把香草抱了起來,哄道:「香草,不用怕。這大豬已經被你爹和你二叔三叔給殺啦。」

    小香草用兩個巴掌捂著臉,時不時從指縫裡往外看看,然後又合上,就是不敢把手放下來。桑榆正沒辦法呢,季南山抬頭看見她了,招呼道:「香草,來,到三叔這來,三叔借給你個膽兒!」

    小香草下了地,三兩步跑到板車那兒,好奇問道:「三叔,怎麼借給我膽兒啊?」

    季南山哈哈大笑道:「不借給你,送給你。」說完「啪」地扔到她手裡一個東西,正是野豬的苦膽,濕乎乎的還帶著點餘溫。這傢伙,嚇得香草跳起來一把給扔了,然後「哇」一聲就哭了,院子裡圍著的倒哄堂大笑起來。

    桑榆趕緊過去,小香草又撲回桑榆懷裡,哭道:「嗚嗚嗚,三叔壞,三叔壞!嚇死我了!」

    桑榆抱著她送到了小廳裡,季婆子與陶二丫果然正拉著手在炕頭上說話,見她進來就停下了。桑榆對季婆子道:「在院子裡讓野豬頭嚇一跳,又讓南山嚇一跳,孩子還小,別嚇壞了,娘你給看看。」

    季婆子把香草叫過去,手摸著她的頭頂心,揉了揉又好似抓起什麼往外丟的樣子,嘴裡嘟囔道:「摸一摸嚇不著,邪魔不侵鬼繞道。」連摸了三次才停下道,「好了,沒事兒了。」

    季婆子把香草抱進懷裡,問桑榆道:「她爹呢?」桑榆回道:「我沒在院裡見著秋陽哥,可能在山坡那塊收拾呢。」

    季婆子囑咐道:「告訴他一聲,夜裡要是香草睡不安穩,就再來叫我。」說完又道,「剛才我叫桂花給二丫爹娘捎口信了,留二丫她兩口子在這吃飯,你去準備準備吧。」

    陶二丫連忙客套一二:「我去幫忙。」季婆子拉住她道:「別,哪有讓客人動手的道理啊?你可好久沒回來了,咱娘倆再嘮會兒。」

    小香草從炕上下來,拉著桑榆的手仰臉道:「三嬸,我去幫你。」

    桑榆忽然想起件事兒來,連忙拉著香草出去了,到肉案那一看,還好,還剩了一條豬後腿,桑榆道:「南山,溪和先生家裡有客,小沈掌櫃和商三夫人來訪,先生讓你給留條野豬後腿。」

    季南山應道:「行!」然後低頭問香草:「香草敢拿不?給你溪和伯伯送過去。」

    小香草道:「我娘給溪和伯伯置辦席面呢,給她就行。不過,三叔,我不敢拿。」

    季南山用草繩綁好那條豬後腿,再問道:「提溜繩兒就行,這回敢拿不?」桑榆接過來道:「我去送,你別再嚇著孩子。」

    桑榆拉著香草把野豬後腿送過去,順便把小香草嚇一跳的事兒也告訴梨花嫂了。梨花嫂見小香草也沒啥事兒,就道:「沒事兒,沒想到這丫頭還挺膽小。」說完對香草道,「你不就愛吃涼拌豬耳朵嗎?那野豬都死了,你怕什麼!」

    桑榆執意把香草留下了,送她到屋裡道:「去,上炕去睡一覺,要是不舒服,就去找三嬸。咱倆一塊兒,拿大鞋底子抽你三叔,叫他嚇唬我們草兒。」

    小香草脫鞋上炕,把被子扯下來,乖乖躺好,笑道:「嗯,拿大鞋底子抽我三叔,叫他嚇唬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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